第958章 马灵的西域行记
最受益的自然是新汉,王伦又争取到了大半年的发展时间,配合着均田、设行省、改州为府等事务,吏治梳理也在不断地推行着。
在东京城东,礼部尚书柴进将高丽使者一行人送出了十里外。
高丽使者以金富轼为主使,是被新汉强迫要求前来对两国事务进行详细谈判的。金富轼到了东京城,没有见到王伦,却先被要求到了刑场,参观妖僧妙清被处决。
不管怎么说,妙清都是高丽人,是高丽臣子,如何处置,都是高丽的内政,但新汉就是如此霸道蛮横不讲理,既然你妙清鼓动王楷称帝,那就是对中原皇帝的大不敬,杀你也是应该的!
一群高丽使者便苦着脸,看着妙清在东京城内挨了一刀,只觉得高丽从未如此屈辱过!
首先接见他们的是鸿胪寺少卿赵明诚,赵明诚是个实诚、胆子不大的、典型的宋朝官员,于是和气地接见、款待、交谈。
听闻金富轼主张“事大主义”,建议高丽向中原王朝称臣后,王伦大喜,这不就是我大汉最欢迎的人物嘛?
于是高丽使者的接待规格立刻提升,礼部亲自出面,最后是尚书令许贯忠接见了金富轼。
许贯忠对金富轼精通儒学并不感兴趣,于是话题便被引导向了什么是“事大主义”。听完金富轼的讲述后,许贯忠感叹地说:“侍中乃真君子也!”
在正式拜见了王伦后,金富轼终于听到了他入东京城以来四处走动、想要获得的结果,新汉承认王氏高丽的藩属国地位、保证两国贸易的顺畅、归还一部分被俘虏的高丽水师官兵及船只,顺便将赵佶时入大宋的使者放回。
柴进一路送行,送到十里仍不舍,又送到二十里,他置酒、折柳送别,惋惜地说:“金侍中,若你愿入朝为官,你我把酒言欢,自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柴进天生富贵,金富轼很清楚他的地位,听到柴进言中有招揽之意,如何不心动?但他毕竟是高丽使者,便拱手致歉,依依惜别。
看到金富轼一行人走得远了,柴进摇了摇头,便要入皇宫向王伦禀报。
王伦此时却站在地图前,手里捏着一封密信,对着身侧的许贯忠和杨林说:“马灵兄弟此番走得够远啊!”
上次收到马灵的消息,还是吴用那里传来的,说马灵已经从沙州敦煌出发,越过玉门关,向西域去了。
但王伦在这幅军情司、户部联合绘制的地图上,却找不到马灵所在的位置,因为马灵已经向疏勒而去了。
去年时,马灵从敦煌出发,躲避开西夏边军的巡察,靠着行贿等手段,混到了一支喀拉汗国返回的商队中,便艰难地进入到高昌回鹘的地盘。
差不多三百年前,回鹘汗国在唐朝与黠戛斯的联手打击下分崩离析,一部分回鹘人等西逃,其中一支在末代回鹘可汗外甥庞特勤的带领下,占据了唐朝的西州,故而被称为西州回鹘。
西汉宣帝神爵二年,名将郑吉领兵入西域,将车师国分为前后两小国,并在后车师国新设了高昌城,立西域都护府,自此这里就多汉人,是中原王朝踏足西域的前沿。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侯君集灭高昌国,唐太宗于是在此地设西州。按照唐朝制度,州名一字者,是属于朝廷直接派流官管理的。
当时初唐一众名臣,除了魏征外,都建议以二字命名,称安西州,意在行羁縻,但唐太宗力排众议,可谓是眼光独到。
西州回鹘因此也被称为高昌回鹘,曾经是辽、宋的藩属国,但高昌回鹘最近一次入贡大宋,已经是三十年前宋哲宗时期的事情了。
马灵到了高昌城时,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仍旧冒充行商,在城内小住了一月有余。
他本以为,高昌这里仍旧是汉人居多,但入了城中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汉人呢?安史之乱后吐蕃王朝攻占西域,坚守了近三十年的大唐北庭、安西都护府皆被攻破,西域汉人被屠杀,或被强迫改服易胡语,城内佛事已经昌盛,但这座繁华的西域大城,已经与汉人再无关系了。
在马灵之前,大宋也曾经派出过使者向西域而来,但次数少、人不多,留存的信息极其有限,故而在感叹了许久之后,马灵便开始了工作。
他要收集有关高昌回鹘的一切情报,从沙州过高昌回鹘的伊州,再到高昌城,马灵每到一城,就会待上一段时间。
在他看来,将来大汉若要重返西域,高昌肯定得夺回来,这可是攻略西域的桥头堡!
在高昌城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后,马灵便继续向西北,来到了高昌回鹘所属的彰八里城,这里在华夏史书上有个更响亮的名字:疏勒城!
东汉明帝永平十八年,西域戊己校尉耿恭死守疏勒城,粮食断绝,便骗北匈奴使者入城,将其杀死,在城头烧烤尸体。
彼时恰逢汉明帝去世、汉章帝继位,朝廷讨论是否相救,许多大臣都觉得,或许耿恭已经战死,没有必要远道发兵了,司徒鲍昱坚持救援,于是东汉发兵。
等到耿恭被救出时,疏勒城内只有二十六人,回到玉门关时,就只有十三名壮士能够踏足故土!
马灵在汉疏勒故城的残壁间郑重祭拜,只觉得前汉有这般人物,难道我新汉就没有吗?
在离开彰八里城后,马灵又南下焉耆、继而西去龟兹,沿着沙漠边缘的绿洲,向喀拉汗国进发。
八十年前,喀拉汗国便已经分裂为东西两国,马灵此行的目的,正是东喀拉汗国的喀什噶尔,也就是汉唐时期的疏勒国。
大约是受绿教不断东传的入侵,向来以佛事闻名的龟兹,佛教信仰已经衰落。在龟兹城,马灵一行人受到僧侣们的热情款待,他便写了一封密信,派了两个手下,将关于高昌回鹘的一切都先送回东京城。
因为马灵也不确定,他这一次前往疏勒故国,能否有命东返,但这条路总得有人去走,安排好了一切的马灵,便带着悲壮向东喀拉汗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