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烟
“我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卡！”导演高群书一声令下“过了，收工！”
忙活到东方既白，剧组这才收工。
演员们疲惫的向着剧组人员致谢，其中孙洪雷还特意提到了张远。
“今天多亏了张远帮助高导一起改戏。”
“是啊，要不再有俩小时都收不了工。”
“人小能耐大，咱们剧组又添一位人才。”
这些位不光嘴上说说，同时也为张远提供了不少技能点数，这一晚上的收益比白天更可观。
大家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成群结队朝着落脚的酒店走去。
导演高群书则拉过了张远。
“小子，从明天起我给你在酒店安排个双人间，咱们经费有限，你和之后来的演员一起住。”
“谢谢高导！”张远异常欣喜，导演给安排住处，那就说明他已经成为了剧组的常驻演员，彻底脱离的群演的范畴。
“今晚的话，你先跟我凑合一下吧，刚好还有点剧本的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远没想到，自己才到剧组便有了“去导演房间讨论剧本的待遇”。
可惜不是个女导演……
别看晚上加班到3，4点钟，早上9点依旧要准时上戏。
哪怕没有他的戏份，张远依旧和其他人一样准时来到片场，这种敬业的形象得到了不少剧组同事的赞扬。
中午放饭的时候，张远听到有人在旁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室友赵进。
这位今天依旧来到剧组当群演，正拿着盒饭准备开吃呢。
“远啊，昨晚挣不少吧。”他说这话时语调酸溜溜的。
“还行。”
昨晚收工时高导就和他说了，让他跟组，每天给100块钱。
这可比群演一天30要多多了，而且稳定不少。
“得了吧，我看你晃悠一上午没事干，你真以为那些导演演员能看得起我们小群演呐。”赵进的老毛病又犯了。
“咱就是小群演的命，我们这能力，就算导演给机会也接不住。”
“喏，抛弃幻想，和我一起吃盒饭吧。”说罢，对方递过两盒饭菜。
张远有些无奈，赵进这人心不坏，就是嘴欠，外加小心眼。
“张远，在这干嘛呢？”正当他打算结果盒饭的时候，导演高群书唤起了他。
“我正准备吃饭呢。”
“吃这破玩意干吗。”高导挥了挥手：“走，饭店包间。”
“正好姜珊下午要进组，我们为她接风，你也一块吧。”
“谢谢高导！”张远听对方这么说，赶忙应下来，小跑着去往酒店。
一旁的赵进手拿盒饭，眼神呆滞。
“和姜珊一起吃饭……”
在那个年头，姜珊可是电视剧界的大姐级人物，名声斐然。
赵进别说吃饭了，能拿到对方的签名都能乐半天。
想到前几天还和自己同样吃着盒饭的张远要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吃饭，赵进的心里比吃了陈醋泡柠檬都酸！
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已经毫无胃口的他找了个角落猫起来，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学张远给剧组的人送水结缘。
另一头，张远来到了饭店包间，孙洪雷和姜珊两人一左一右，落座于主座两侧。
而张远作为新人自然只能坐在靠门的位置上。
除了姜珊之外，下午一同进组的还有饰演宋老虎的马晓明，以及饰演金宝的李景翔。
吃着喝着聊着，张远这才知道，饰演宋老虎的这位可是个社会人，导演会找他，是因为这位和宋老虎的原型黑老大“马老墩”马振起认识，还一起吃过饭。
而李景翔就更不用说了，这位虽然貌不惊人，但张远知道，明年他便会和“考研二人组”之一的王双包一同出演那部改变了草根影帝王保强一生的电影《盲井》。
不光如此，这位还会在几年后与96级四大金花之一的曾梨共同造就一段持续多年的恋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远趁着人都齐，一一倒酒敬酒，又薅了一轮技能点。
不过这回有半数都是“酒量+1”，特别是饰演宋老虎的这位，张远从他身上薅来的都是“酒量+2”，估计是个酒蒙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导演高群书脸颊微红。
“张远，下午有你的戏，好好表现。”说罢转过头去，朝着姜珊说道：“珊呐，这是我们剧组刚来的新人，你有机会多指点。”
“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可大着呢。”
“不光能演戏，还能改戏……”
高导接着酒劲吹了起来，把昨晚的事添油加醋说了通。
老演员们全都笑着点头，可新来的这几位却是不怎么信的，毕竟他太年轻了，看样貌估计连20岁都不到。
一会还得接着拍戏，不能喝太多，很快酒宴便散了。
刚巧，下午就是张远的戏。
这一场的内容为他饰演的高二林被捕后，受到警察审讯，交代封彪与刘华强两位黑老大的过往和纠葛。
扮演警察局长的是石兆奇，将与张远对戏。
上辈子看电视剧的时候张远就曾一度误解，以为这片子的最后会出现一个“警察局长才是幕后大boss”的惊天反转。
究其原因，就是石兆奇饰演的局长实在是太凶了！
凶恶程度不下于刘华强，张远甚至觉得，石兆奇和孙洪雷互换角色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征服》，第23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场记打板，正式开拍。
石兆奇饰演的徐国庆由审讯室外缓缓进入，一双锐目死死盯着审讯椅上的张远，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一般。
压根不用演，一般的新人演员单被他看一眼都会汗流浃背，冷汗抚额。
而张远则在此时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两人对视……
一开始，张远眼神坚毅，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喉头耸动，不断吞咽口水。
脸颊的肌肉也不由的微微颤抖，把面对极端压力后逐渐崩溃的心态完美表现了出来。
十多秒过去，张远眼神闪烁，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避开石兆奇的锐利目光。
同时还有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落。
“卡！”高群书喊停：“很好，一遍过。”
一旁的姜珊嘴角上扬：“可以啊，老高，你算是捡到宝了。”
“这个年纪能演成这样相当不错了。”
“反应正确不说，还不流于表面，眼神也有戏。”
“不比专业院校的学生差。”
“跟老石对戏竟然不落下风，你的话我算是信了一半。”
“什么一半？”高群书疑惑道。
“你说他演技不错，还能改戏，演技我信了，另一半我很怀疑。”
俩人正聊着呢，张远婆娑这下巴来到了导演身旁。
“高导，我有个小想法。”
“说。”高群舒和姜珊全都看向了他。
“我发现剧组里无论警察还是黑老大，都在镜头前不断抽烟。”
“这有什么问题？”高导不解。
那个年头不像后世，电视剧电影没有那么多禁烟的讲究。
《征服》这部片子所有男演员几乎是从头抽到尾，半数特写都是烟雾缭绕。
这电视剧拍的太费烟了！
“抽烟没问题，但所有人抽的都是同一种烟。”
香烟都是剧组统一提供的，牌子叫新石家庄，25块钱一条。
会选这牌子的烟，原因有几个。
一来，《征服》的故事原型就发生在国际庄，拍摄地也是一样，就地取材还有地方特色。
二来嘛……还不是穷，这烟便宜。
“警察收入不高，抽2块5的烟正常，可那些涉黑企业家和黑老大抽这么便宜的烟，是不是不太符合身份呀。”
高群书一愣：“哎，你还真别说……”
导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细节虽小，但的确是个破绽。
“我觉得，那些涉黑企业家应该抽软中华之类的高价烟。”
“而刘华强之类的黑老大或者黑小弟则应该抽555和红塔山之类的中档香烟。”
“为啥是这俩牌子？”高导疑惑道。
“这俩牌子劲大，烟冲，符合刘华强这类亡命徒凶狠好斗的性格。”
用不同牌子的烟体现不同角色的性格……一旁的姜珊也听傻了眼，但稍微一琢磨，便觉得这个细节非常有意思。
这小子是怎么想到的？
这种观察力明显远超常人。
“老高，你说的话，现在我都信了。”
姜珊说完，将面前这位年轻人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