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我什么时候……...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

会客室内,黑暗愈发浓重,如血,如潮,起伏蔓延。

博伊德不断往四周张望,急切地搜寻身上的枪——可是,没有,他的枪被拿走了!

只有一个人能拿走他身上的枪。

博伊德急促地喘着气,差点被自己惊恐不安的喘息声吓一跳。

就在这时,他看到薄莉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戴着白色面具,眼神冷漠而倦怠,身穿黑色长大衣,里面是白衬衫,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慢慢捂住薄莉的眼睛。

……埃里克。

博伊德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引起埃里克的注意。

埃里克似乎想杀死薄莉,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

薄莉跟他是一头的,他都想杀了她。

这人疯了。

博伊德全身颤抖,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朝会客室的大门走去。

那群“女灵媒”看到特里基的人头后,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他受够这群胆小如鼠的女人了,平时供她们吃,供她们喝,关键时刻一个也不顶用。要是她们还在的话,他至少可以抓一个过来当肉靶子。

博伊德一边后退,一边观察埃里克的一举一动。

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薄莉也疯了,她居然握住埃里克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掌心。

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埃里克的杀意,还用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手掌。

这就是她活下来的原因?

把自己献给了魔鬼?

如果不是为了活下来,谁愿意亲吻一个长相丑陋的魔鬼?

果不其然,埃里克顿了片刻,缓缓松开了她的脖颈,抬眼看向博伊德。

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博伊德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恶意,冒出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这小妞先是让埃里克割掉了他的手指,又让埃里克把特里基的头颅挂在吊灯上。

她亲吻魔鬼的手掌,自以为找到了驱策魔鬼的办法,但她真的知道自己亲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博伊德冷笑一声,饱含恶意地想,等她看到画像后,还下得了口吗?

反正都要死。

他一定要把薄莉也拽下地狱。

想到这里,博伊德一个箭步冲到画像旁边,把画像抬起来,竖放在桌子上,一把揭下暗红绸布。

“这幅画像跟他有七八分像……你不想知道自己亲了一个怎样的人吗?”博伊德几近嘶吼,“睁开眼睛,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幅画像——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人类的长相吗?你读过书,知道什么是遗传学,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生出人类与骷髅的结合体——”

话音未落,一条绳索猛地套住了他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博伊德的颈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绞断了。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如果这不是恶灵,那什么才是恶灵?

这是博伊德脑中最后一个想法,随即头

颅一歪,森白脊椎刺穿皮肤,砰然倒地。

薄莉没看到这一幕。

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睛。

她感到了埃里克的杀意——亏她还以为,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是不想她看到血腥画面,谁知是想无声无息地结果她!

他的黑手套很冷,没有任何温度,缓慢摩-挲她脖颈时,就像一股冰水在她的血管里游动,冻得她脖子都僵了。

情急之下,薄莉努力装出无知无觉的样子,拿起他扣住自己脖子的手,低头亲了上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一只杀人的手。

皮手套上,或许还有特里基的血。

想到自己的嘴可能沾了死人的血,薄莉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用脸颊轻轻磨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用脸颊磨蹭自己的手掌,似乎杀意已消。

谁知就在这时,博伊德突然发疯,嘶吼着要她看埃里克的画像。

那一刻,薄莉心里简直冒出一百句脏话——这哥为什么如此执着要跟她同归于尽?

他身上不是有枪吗?

为什么不用枪跟埃里克斡旋?

博伊德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但他死得太快的话,会客室里就只剩下她和埃里克了。

最后,博伊德还是死了。

他太害怕埃里克,对她的恨意也太深,没有任何挣扎,就死在了埃里克的绳索之下。

会客室再度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薄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去听。

那幅画在哪儿?

绸布被博伊德揭开了吗?

她现在能睁开眼睛吗?

埃里克杀死博伊德后,就松开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闭上眼睛时,眼前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能看到光与影的聚合离散——那是埃里克在她面前走动的影子。

他似乎在会客室里巡睃,检视四周的东西——只听一声巨响,画像被他扔到了壁炉里。

火焰嘶嘶燃烧起来,紧接着,是衣料的窸窣声响。他一把拽起博伊德,搜查衣服里的东西。

薄莉听着壁炉里火焰的噼啪声响,不知道还要多久,画像才能燃烧殆尽。

她的腿有些发僵了。

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想办法打破沉默。

只有让他说话,她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黑暗、恐惧、血腥味、危险、被注视的战栗、冰冷的黑手套、勉强求生的心跳感……她心里的感受太多太杂太混乱,喉咙里全是肾上腺素的酸味,像咽了一口血。

这时,埃里克似乎搜完了博伊德身上的东西,朝她走来。

他身材高大,充满了压迫感,如同有形的阴影,要将她吞没。

薄莉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看我写的信了吗??()?[(.)]??@?@??()?()”

他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扣住她的脖颈。

薄莉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

水。

良久?()?7?@?@??()?(),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漠而低沉()?(),

令她耳根一阵酥-麻:“信?”

薄莉忍不住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

太久没听他的声音()?(),

就会这样。每一个字都令她起鸡皮疙瘩。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意图,”她镇定地说,“本想直接把他们的信交给你,但你忽然不见了……我怕你误会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临走前写了一封解释信压在上面,就在客房的书桌上,你没看吗?”

他没有回答。

薄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我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你救了我好几次,没有你,我早就死在马戏团的营地里了。”

这是实话。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无从知道,理查德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偷走登山包,而是试图与经理合作。

“你是不是以为……”她深吸一口气,“我在树林里选你而不是经理,是因为笃定你能杀了经理?不是的,我知道经理并不想要我,一个登山包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打开,但你只有一个。我当时非常清楚,他的目的是离间你我,让你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你,回去继续为他效力。”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她知道经理的意图,但也知道,埃里克一定能杀了经理。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吞了一口口水,“但现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旁人的说辞。经理说你冷血又残忍,非常危险……可是这么多天相处,我反而觉得,你并不危险,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埃里克冷不丁出声:“善良?”

“还记得经理在树林里说的话吗?他说,你以前是波斯王国的重刑犯,是他给了你自由……经理口口声声说,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没有回报他,我却觉得,你早已经回报了他。麦克那样对你,把你绑在马后面拖行,你有一万种手段可以杀死他,但到最后都没有动手,这不是回报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

“博伊德一直说你是魔鬼,是恶灵。”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在我眼里,你不仅是一个全能型天才,还有一颗善良的心灵……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是恶灵。”

薄莉说得唾液都快干了,感觉自己给他加了一百八十层美化滤镜。

即使如此,他还是危险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薄莉心脏紧缩了一下。

她不会美化过头了吧?

埃里克是否善良有待商榷,但他确实会对救过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穿过来的第一天,试图救过他,给他清理伤口,喂他吃药,就凭他这个冷漠多疑的性格,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

薄莉心脏狂跳,胸口几乎有些发痛,感到冷汗缓缓从脸颊滑落。

她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好话:

“我不看画像,不睁开眼睛,不是因为害怕你的长相,而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他终

于开口:“什么时机。”

“……你允许我看你脸的时机。”她说()?(),

嗓音几分紧绷()?(),

几分沙哑。

埃里克注视着她()?(),

以一种冷淡、评判的视线。

≦$?$?≦()?(),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他看过她放在桌子上的信,但认为那大概率是一个计谋,一个把他引向这座别墅的圈套。

一路上,她和博伊德的交谈,他全部看在眼里。

即使失去一根手指,博伊德依然年轻英俊,举止彬彬有礼,是一位无可指摘的绅士。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蕾丝手套上印下一个吻。他们是如此郎才女貌,如同法国小说里的男女主角。

他看到马车在别墅前停下,她走下车,姿态自然地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衬衫和长裤,把手-枪交了出去。

在他的眼里,人都是一个样子。

他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肉-身而感到羞耻,就像野兽不会因猎物失去皮毛而感到羞耻一样。

然而,她身上的线条——那纤瘦而幽婉的线条,却像烧红的烙铁,带刺的荆棘,猛地挤进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顿时一阵胀痛,太阳穴怦怦狂跳,心跳似乎也挤进了眼里。

她或许已经知道他在身后。

她拒绝相信灵媒的话,果断不看画像,仿佛知道他会杀死看了画像的人。

迄今为止,她给了他太多不切实际的体验。

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梦——只有梦里的人,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他,相信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

但很快,他又冷漠地想——

如果这是一个梦,他选择在这时醒来。

然而,她却握住他的手,亲了他的手掌,又用脸颊蹭了蹭。

她还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全能型的天才。

在此之前,只有她看向他时,他才会感到那种难以形容的羞耻。

但这一刻,她的想法,她的言语,她的语气,她闭上的眼睛,她开合的唇,唇间的舌,一呼一吸……都让他感到恐怖的羞耻。

几近耻辱。

就好像,她一边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他的长相,一边把手指伸进他的伤口,不断搅合,直到触及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神色阴冷,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体内疯狂翻涌的羞耻感,没有当场杀了她。

薄莉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差点让他羞愤欲死。

她在想怎么把话题推进下去。

等待是得不到答案的。

但主动提问,又有激怒他的风险。

她思道:“……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你啦,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看来,我们都没有误会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没有回应。

那就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时候……能看你的脸?”

这一次,他答得很快,声

音冷漠而果断:“永远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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