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谢静山仔细看了眼那手书,目光落在手书后面,属于奚石秋的私人印章上。

“印章倒是真的,刑部的人情可不好欠,咱们多带个人也无妨。手书上也说了,若有意外,也与我们没有干系。”

他都开口了,工部尚书就顺着台阶下了,挥挥手。

“那你看着他吧。”

谢静山:“好。”

奚子行作揖:“多谢二位大人成全!”

他被塞进了最后一辆马车上面。

马车狭小逼仄,还装着货物,闷热非常。

奚子行擦了擦头上的汗。

眉头紧锁,七皇子此举就是以身犯险。

他身体多差自己不清楚吗?非要往往灾区钻!打晕侍卫,深夜出逃,简直胆大包天。

天知道他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然后立即收拾东西,伪装字迹写了一封手书,偷了自己老爹的私人印章盖上,混进了队伍里。

前面偷印章、找借口跟上队伍等一系列行为实施的时候他都很冷静。

直到坐在马车里,他脸上的稳重才慢慢散去,显出几分担忧和气急败坏来,咬牙切齿。

“扣分!扣分!”

扣分扣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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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半之后。

曲渡边和禹若在马儿累死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湘河郡。

大水汪洋。

天空还在下着细密的小雨。

庄稼、田地尽数冲毁,房屋倾倒,草庐漂浮。

涛涛河岸两端,百姓们跪在河边哭,有的哭粮食,有的哭房屋,有的哭钱财,有的哭人。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湘河郡的乐安县,周太妃的故乡就在乐安县。

曲渡边拦下一名百姓:“敢问兄台,当地官署在哪里。”

百姓指着右手边:“那边,衙门门口。没被淹的、从河里爬出来的,都在那里了。”

“多谢。”

曲渡边和禹若牵着马去了县衙门口。

一路走过去,城中都是浑身湿漉漉的百姓,两边搭起来了一些避雨的草棚,人就蜷缩在里面。

挤挤挨挨。

混杂着一些腐烂和臭气。

受伤的人群不少,还有血腥味。

曲渡边屏住了呼吸,蹙眉四下一扫,没看见几个大夫,甚至没有多少药味儿。

衙门门口有施粥的,粥棚外面围了一圈护卫,防止百姓争抢。

不少人都捧着碗排队等粥。

“大人!多给一碗吧!求求你们了,半碗也好!”

曲渡边循声看去,只见一女子跪在地上,怀中用布带绑了个婴儿,不住地在跟粥棚外的官差磕头,“半碗,半碗粥就好,求求你们……”

官差无奈道:“一人一日只有一碗,哪能因为你例外?若都例外,别人还吃不吃了?”

女子还是在磕头,有人看不下去了,道:“妹子,去旁边吧,官爷说的对啊,你吃了两碗,旁人就少吃一碗。”

她额头上都磕出了血。

曲渡边微微皱眉,走上前去,乙十二在旁边挡开人群。

他站在粥棚外,往大锅里看了一眼——

只有些汤水。

哪里是粥,不过是有点米味儿的热水罢了。

他记得湘河郡设立了义仓,如今天灾降临,施于百姓的粥为何如此稀疏。

曲渡边拉了那位带着婴儿的女子一把,在对方惶然的视线中,递过去一半干粮,“我这里还有点吃的,也有水。”

女子连忙接过来,站起来不住弯腰:“谢谢!谢谢!”

官差嘀咕:“多管闲事的,等没了粮食,就知道不滥发善心了。”

曲渡边没搭理他,随这位姑娘到了一旁,还从水囊中倒了些干净的水给她,“慢慢吃。”

女子感激道:“谢谢小恩公。”

“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您说。”

曲渡边:“县衙门口的粥施了几日了?”

女子低声说:“四日前,洪水冲毁堤坝,大家能逃出来的,都往这边聚,第二天下午就开始施粥了,只是官爷们说,粮食有限,一人一天只有一碗。”

曲渡边:“明显不够吃。”

女子:“现在这种时候,能吃上一口都是好事。”

曲渡边就没说话了,看着女子把那半块饼吃完。

他也没给她多余的,她丈夫和亲人似乎没在身边,又抱着婴儿,给太多她保不住食物。

“谢谢小恩公,您比今日早晨来县衙的小公子一样俊俏。”女子偷偷看了他一眼,不太敢冒犯,只夸了这一句。

“什么小公子?”

“不清楚……应该是个大人物,哦对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位昏迷的女人,现下都在县衙里面。”

曲渡边心一沉,蓦地站起来,三两步到了县衙门口,却被护卫拦了下来。

护卫呵斥道:“大人有令,百姓不得入内!”

曲渡边拽下脖颈上挂着的碧玉扳指,这是老登的随身扳指,在他搬到顺宁宫的时候给了他,内壁刻着御用纹章,还有皇室工艺作画,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此乃御用之物。

“去告诉你们家大人,京城来人。”

第117章

乐安县的县令匆匆出来。

县令姓华, 穿着草鞋,裤腿挽到膝盖,身上还有泥点子, 捧着碧玉扳指,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五官是猴相,模样倒是年轻, 约莫二十出头, 应该是上一批春闱的进士, 下放到了这里当县令。

华县令左看右看:“敢问, 这枚扳指是谁的?”

一容色憔悴的少年飞奔出来, 两眼含泪, 目光死死盯在曲渡边身上,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句:“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