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幸进之臣

“梁衡尉,三伏炎蒸,汗流如雨,平日里该多多注意洗漱,换洗衣物,自己有味不打紧,出来熏到别人就是你的错了。”白寅宾语重心长。

“滚蛋!我一天下三趟水,比你们加一块都干净!”

“阿水,别嘴硬,这东西自己闻不着,旁人闻得清清楚楚,是该去洗洗,府衙后头就是咱们的大澡堂,建半年了,赶快去吧。”冉仲轼催促。

“我让人去换水。”冉璎举手。

“有完没完,到底吃不吃,新鲜出炉的糕点堵不住你们嘴是吧?”

“不吃,全馊了,酸了吧唧,不好吃。”

项方素猛往嘴里塞几个,鼓着腮帮,空盒子往前一推。

梁渠懒得理会,看向发愣的柯文彬:“你怎么也不吃?咋,定了亲的人也酸?吃碗里看锅里?”

柯文彬拿着水晶糕叹息:“婆姨找便找了,可怎会是个宗师呢?”

得!

“阿水!”

梁渠抬头,光影参差,但见徐岳龙趴在楼梯栏杆上,询问何事。

“大长老孙女今年多大?”

稍作回忆。

“三十出头吧。”

徐岳龙竖起大拇指:“你小子,会吃!喜欢大的是吧?”

众人哄堂大笑。

“龙人寿长,算起来和我差不多!”梁渠梗长脖子强调。

“对对对,差不多差不多,拿盒糕点上来,我倒要尝尝馊没馊!”

“正送着呢!”梁渠环视一圈,见到人群里的陈杰昌,“杰昌!立波、松宝人呢?”

“武馆里帮衬。”

“那先不管,你帮个忙。”梁渠搬起一摞糕点盒,“二楼、三楼,每个书房全送一盒去,临了自己再拿几份,下了衙给他们送家里去,还有陈乡老、陈叔两家。”

“楼上那边也送?”陈杰昌抬头。

河泊所徐卫两派可谓泾渭分明,一左一右,人尽皆知。

“全送!”

“行!”

早早注意到楼下动静的卫绍没想到自己等人也会有份。

梁渠转身再招呼攒动的河吏、河官:“都来都来!今天甭客气!人人有份!”

“莫要拘谨,梁衡尉寻了婆姨,都来吃喜饼!”冉仲轼让开位置,把盒子打开。

“中午府衙不生火,吃饱为止,不够让梁大人再去买!”

“好!”

“梁大人豪气!”

“祝梁大人早生贵子!龙凤呈祥!”

“早什么早,没打算要呢!换个词!换个词!”

“额……永结同心!对,永结同心!”

整个河泊所吵吵嚷嚷,全围上来,顷刻间热闹非凡。

好些小吏特意跑出去喊上换班的同僚。

当吏员,每月没几个银子,有的更是欠了债来当的力夫,一分钱要掰成两掰花,平日压根吃不起这金贵玩意。

顶楼。

梁渠抱着盒子放到桌上。

“舅爷!楼下的事您全听见了?”

“嗯哼。”苏龟山放下小茶壶,拆开方盒,“来要聘礼、彩礼?日子定好了?定好了我去安排,即刻上书京城!”

“不急不急,先备着。”梁渠咧嘴,跑去给苏龟山斟茶,“小子不想那么早成亲,我到师父师娘那也是这么说的,今天单跟您来说这么个好消息,人生大事,哪有小辈不跟长辈商量的?”

聘礼、彩礼。

龙人说不要,梁渠第一个不答应。

不仅得要,更得多多的要!

走公账的事凭什么不干。

再者,娥英拿了肯定会给他。

“呵,一张嘴挺会叭叭,怪不得能骗到龙人公主。问朝廷要尤嫌不够,还想着从我手上扣点出来?可怜哦,老夫胡子一大把,教小辈敲骨吸髓。”

“哪能够啊,我又不是言而无信的袁遇文,至今元阳未失,一片真心换真心,您将来能上座喝杯酒,便是给足了小子面子!”

“行了,你的事不小,关乎两族来往,我要上书朝廷,莫来打搅。”

“舅爷您忙,糕点趁热吃,新鲜出炉的才香!”

苏龟山挥手。

梁渠不多言,后撤关门,轻松地伸个懒腰,愉悦振奋。

妥!

五百份糕点不便宜。

今日大张旗鼓,一方面他确实高兴

,只想赶紧告诉众人,此前两人关系含含糊糊地便罢,如今既然挑明,他颇有些占有欲,另一方面,亦有打掩护之意。

他和龙人走得亲近,以至大半龙人都在自己麾下,虽说始终有个“救命之恩”当借口,然空口白话,终究单薄了些,无人见证。

如今这层新关系可厚实的很。

既来做官,哪有不来找“亲戚”的?

今后好些东西也全有了“来路”。

……

池塘,大团大团的墨汁涌动。

老砗磲挪着步子避让开。

肥鲶鱼曲卷鱼鳍,敲敲打打,把洞口扩大三分,试图钻进来,可多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太大了。

“不能动”好歹能往池塘里伸出半截,而肥鲶鱼的脑袋比“不能动”更大一圈,半截都挤不进来。

若是强行再凿,整个池底全漆黑大洞,难免破坏美观。

一想到不能为天神鞍前马后,肥鲶鱼失落半天,晃晃鱼鳍再转头,按天神吩咐,继续拓展地下河流。

小蜃龙趴在小亭上探出脑袋,望着肥鲶鱼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抓住头顶龙角,团团转圈。

“完了完了。”

怎么驮着天神出去一趟,回来变那么大只?

这肥獠,真是幸进之臣!奸诈内侍!

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没进化前就敢嘲笑它,进化了敢干什么它都不敢想!

“希望肥仔不记仇。”

小蜃龙仰望天空,双爪合十。

丰收前的日子最为难熬,纯粹的等待。

虫茧仍在酝酿,金辉不断蔓延,而【太阳】本身并无任何衰减,好似单纯的普照,几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金茧。

除此以外,便是梁渠一天三回的往龙人族地跑,早中晚次次不落,甚至专门给龙人族地和蛙族之间修了一条涡流水道,不知道的以为每天去食堂。

期间肥鲶鱼来回跑,还让睡醒的蛤蟆大王抓了壮丁,没修完地下河道,先给蛤蟆修起洞穴。

肥鲶鱼挥动长须,一边扩张黑墨,浸润万物,一边询问蛤蟆有何要求。

蛤蟆掰动爪蹼,认真道:“金碧辉煌。”

肥鲶鱼沉思半晌,拍拍胸脯。

九月中。

天气不再燥热,梁渠倚坐二楼,枣树间的枣子晕开红斑,枝丫外便是大街,稍一招手,树枝穿过窗户,抖落几颗大枣落入盘中。

“娥英怎么还不好。”

梁渠没滋没味地啃枣子,只觉得这平日躺惯了的椅子硌得慌,一点不软。

“老大!老大!别睡了别睡了!”小蜃龙浮空飞来。

梁渠翻身坐起。

“什么事着急忙慌?”

“时虫有动静了!动了好一阵!像是要破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