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全新版本

说话算话。

从水匪到沙河帮到鲛人族,梁渠皆践行此道,从不玩文字游戏。

身为朝廷从五品官员,大顺青年代表,义兴镇扛把子,杨氏武馆杰出弟子,麾下一大帮手下,更有龙人族、鲛人族依附,爱玩文字游戏太掉价。

越高位的领导者,越该给予下属坚定的安全感。

一个满嘴谎话、动辄文字游戏的人,又能团结到多少追随者?

杨东雄收他为亲传弟子,靠的不仅仅是一打多。

时虫价值一十二个大功,确实让人不舍,可它创造之物的价值,已经超越了持有成本。

龙娥英无条件支持梁渠决定,散去冻结冰霜。

咔嚓咔嚓。

冰晶碎裂。

时虫甩落贴身冰渣,从尾巴颤晃到脑袋,吐出一口森森白雾,重活过来的时虫探头探脑,面对涌动的大泽,无限向往。

窗的那边。

是自由啊!

一个金光闪烁,时虫落到窗台上,小心翼翼地回头观望梁渠,生怕其反悔,让一旁的冷女人呼下巴掌,再冻成冰雕。

反复确认。

将信将疑。

时虫试探性地探出节肢,体会到上面清爽的江风。

“等会!”

梁渠忽地抬手。

时虫如临大敌,张牙舞爪。

然而梁渠不是反悔,他伸手拉开抽屉,自纸页中翻找一阵。

“娥英,我放抽屉里的舆图呢?只有黄州的?”

龙娥英目露回忆:“嗯……你前两天研究淮江走势,舆图全拿走了,应该在家里书房?”

“哈!”

梁渠猛地拍头。

是了。

小风水,大风水全有研究。

小地图拿来标注,给了查清和范子玄,大地图一样留在了家里。

“娥英,我画个图。”

相伴数年,无需多言。

龙娥英自端出砚台,拢好衣袖,滴水研墨。

梁渠卷上袖子,向时虫招手,其后不管虫子听不得听得懂,看不看得明白,他剪开一张牛皮纸铺开,接过狼毫笔,按记忆中的模样,绘制出一张大致的淮江走向舆图,标注出几个关键节点。

“你我之间虽有矛盾和误会,但好歹相识一场,时序长气天下罕见,此行一去,恐怕再无机缘,临走便再送你一个消息,去与不去,全凭你自己。”

时虫半蒙半猜,稍有理解,窗台上张望好一阵,没忍住好奇,落到桌面上,望着半黄半黑,散发墨香的牛皮纸,抬起节肢挠挠尖头。

整个淮江舆图,梁渠着重敲击江淮大泽,指向窗外。

“这,我们在的地方!”

时虫若有所思。

见时虫明白,梁渠食指顺着大黑点,往图纸左边移动。

“顺大黑线走淮江,一路往西走,西知道在哪么?就是每天太阳升起来的对面,太阳!每天会升起来,特别亮的东西!叫太阳,走到第二个黑点!彭泽,有只大乌龟!”

时虫智慧不低,奈何从没系统学过语言,更不识字,理解困难。

以至于梁渠好像面对一个聋哑人,作画之余,不自觉地大喊大叫起来。

震得时虫脑袋嗡嗡的。

龙娥英实在看不下去,取代了梁渠,耐心向时虫作解。

时虫挠挠头,节肢敲了敲地图上的彭泽。

梁渠伸手托出【天露】。

时虫双目暴亮,指一指天露,再指一指彭泽。

梁渠颔首。

他的长气肯定是要用掉的,但元将军的一直留存,虽然化作了一条灵鱼,应当能用?

反正长气作茧,钻鱼肚子里一个意思吧?

时虫本身对长气有一定的感知作用,尤其本命时序,去了彭泽基本就能寻到元将军,也不必担心路上危险,一般狩虎压根拿不下它,宗师及宗师之上,面对面碰到时虫也不会知道它有什么用。

时虫,时序。

梁渠背靠大泽和大顺,等同两方大势力,方能集其两个奇迹,孵化出如今的时虫、

堪称世上唯一。

获知世上有另一缕时序长气等待着自己,时虫张嘴咬住牛皮纸,往身上一披,兴冲冲往窗外飞,又让梁渠伸手拦下。

尖锐暴鸣。

不识好人心,梁渠头疼。

“娥英,告诉它,彭泽老乌龟不是好相与的,让它自己考虑清楚再去。”

龙娥英稍作思索,指了指地图彭泽,再指一指梁渠,翻动手心手背。

时虫大惊失色。

一路货色?

原本躁动的心顷刻平复。

时虫长长叹息,瘫倒桌面。

梁渠一头黑线。

天光浮紫。

甲板上架起大锅。

伙夫将青菜叶,油炸过的咸鱼和白米一块加水炖煮,不用加盐,咕嘟咕嘟的白泡冒出,自弥散出阵阵咸香气。

航行两天两夜,许多头回坐船的商人终于适应了过来,加之胃里吐得干净,简单的一餐亦能让人食指大动。

望着头顶变回去的太阳,军汉们面乘清晨江风,终于体会到丝丝凉爽。

咻!

忽有金光纵跃。

时虫怀抱牛皮地图,自水面上快速掠过。

个别眼神好的军汉定睛再望,波光粼粼,什么也没有,顿时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愣什么神呢?”伙夫手持木勺,敲动大缸,“开饭了开饭了!”

“来了来了,老李,多给我捞两块炸咸鱼!”

“有鱼皮没有?我爱吃鱼皮。”

“要求忒多,舍两块鱼骨给你咂摸咂摸味就得了。”

江风浩浩。

金色时虫同波光相映,抱着牛皮地图,一路往西,寻找自己的机缘。

三日一晃。

锡合府码头。

一袋袋的粮食自船上运下,码头工人汗如雨下,繁忙一片。

“刺客女扮男装袭击你?”徐岳龙上下打量,“刺客没事吧?”

“你问刺客不问我?”

“你这不生龙活虎地站着呢么?”徐岳龙理所当然,“大男人没事就别矫情,全忙着呢,船上几天,有没有问出什么?”

梁渠摇摇头,把审讯情况转述一遍。

“删除记忆……应该是北庭或者南疆的手笔。”冉仲轼摩挲下巴。

“这手段之前没怎么听说过,难搞。”

“南疆北庭为什么这么干?”

“打击士气?扰乱内政?单纯刺杀敌对势力天才?不新鲜。”

忠士多见。

无惧血肉苦痛的死士皆属小说杜撰,从小养大的孩子都不一定听父母的话,真正的士为知己者死,需多方因素共同凑成,方显珍贵。

可靠的永远只有技术。

鬼母教的血咒便属于其中一种,阻止泄密,可惜离开大环境大几十年,太久不更新,属于落后版本。

女刺客的记忆消除术,便属于没接触过的全新版本。

不是一定势力,根本弄不出来。

眼见众人一本正经的分析,梁渠说不出的怪异。

“不是,你们好像一点不惊讶?我被刺杀了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什么身份?大顺第一天才,保底宗师,概率武圣,不被刺杀才奇怪好吧。”柯文彬拍拍梁渠肩膀,“我都纳闷怎么你一直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