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蛙王冬眠

运河之上,白帆抖动,舟楫往来,碧青宝船劈波逐浪,迎面而来的浪花被撞作纷纷水沫,将一艘接一艘的货船甩在后方。

獭獭开坐于望斗之中,褐色毛发迎风飘扬,好奇摆弄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毛爪子抹了抹镜片,对准桅杆敲敲打打,怀疑是某种脆弱而不顺爪的武器。

这是南直隶宝船上的新玩意,里头船员好心,送了它一个淘汰的旧版。

捣鼓半天。

獭獭开余光瞥见对面有船员爬上望斗,拉开长筒对准眼睛,它稍加思索,有样学样,也抽拉开来,放到眼前。

呜!

瞳孔放大。

单筒望远镜下毛嘴大张。

爪背擦一擦玻璃,反光的镜筒重对上天空、对上大江,对上太阳……唔,有点刺眼,环顾一圈后,镜筒落到船头,放大版的天神半趴船沿。

“好大阵仗!”

梁渠压住船沿,吹拂江风,探身回望后方和左面林立的将士。

护送宝物,贵精不贵多。

拢共五艘船,四艘呈菱形分布,拱卫中心一艘宝船,平均一艘船上有两位臻象,他的御赐宝船承担了右翼的护送任务。来自南直隶的天人宗师计宇坐镇中央,以确保万无一失。

除开拍卖会和帝都大朝会,他再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宗师汇聚一堂。

稍加对比,其余几艘船上全是挺拔军汉。

身披铠甲,挺拔魁梧,个个手持长矛伫立甲板,奔马保底,一半狼烟,个别狩虎。

庄严而肃穆。

与之相比。

自己船上多有散漫,一水的好事动物。

两只小江獭不知闹了什么矛盾,兴许分赃不均,互揪后颈,脑袋高高后仰,呲牙发出威胁低吼,相扑一样跨动双脚,推来推去。

小蜃龙腾舞不歇,喝彩鼓舞,乌龙甩动大毛尾巴,兴奋的左蹦右跳,踏响木板。

没错,乌龙也跟来了。

此行前往帝都,时日不短,家中除开老砗磲不太方便,河狸一家梁渠也放个长假,全跟了出来。

说来便来。

大河狸抓根胡萝卜,拖拉大扁尾巴从船舱内走出,仰头寻到獭獭开,爬上桅杆,一屁股坐进望斗,分享新鲜的胡萝卜,好兄弟獭獭开肉食婉拒,手舞足蹈地将单筒望远镜塞给它。

将信将疑。

单筒镜片换了个方向,从船头挪到船中。

圆筒内。

茶香袅袅。

龙娥英架腿而坐,衣摆轻扬,她放下书卷,正对望斗轻笑。

大河狸尾巴轻轻拍动,梳理梳理发型,啃一口胡萝卜,调转望远镜观察旁人。

水鸟停留桅杆,龙娥英抿上一口花茶,似乎注意到什么,起身回舱室,再出来,手上提一件褙子。

“入秋了,江上风大,干娘小心受凉。”

“我不比你们,倒也不至受不住这么点江风。”

许氏嘴上说着不必,却也披上了衣裳。

船队浩浩荡荡向帝都进发。

江淮大泽。

蛙族族地。

拳头双拳插入地面,波光一闪,吸走地面“坚性”。

墨水顺势大片大片的蔓延覆盖,候上一阵,拳头挥舞双钳,认真塑形。

旁边两根长须捏橡皮泥似的给地面抹平,比起拳头,显得有些“磨洋工”。

呼!

水流扰动水藻。

肥鲶鱼唉声叹气,鳍上干着苦活,心思早早飘飞出去,飘到宝船之上。

每每想到小蜃龙因一无是处,无鱼需要,从而可以跟天神去往帝都,自己却因为才能出众、材高知深、奔逸绝尘,不得不留在蛙族干活,给蛙王和其它大蛙打黑,它便觉世态炎凉。

幸进之臣!

须子愤愤捶打墨团。

磨上半天。

早早干完活的拳头见天色不早,呼唤上肥鲶鱼。

自从天神叮嘱之后,两兽雨露均沾,半天给蛙王干活,半天给其它蛙干活,确保两方进度同时进行,不会因蛙王宫难建而导致其它工程一个都没交付。

两兽合作,小半年的捯饬,蛙王的洞穴愈发美观,有了几分模样,不算一些小工程,大胖二胖的洞穴也即将完工,成为拳肥重工首个“重大落地项目”。

干完蛙王宫,现在该去给大胖和二胖干活。

两兽回到洞穴内部。

蛙王惯例睡觉。

不同于以往的豪迈仰天,肚皮如山,鼾声如雷,此时的蛙王趴伏在地,整个大蛙缩成一团,浑身皮肤颜色黯淡许多,脑袋埋在蛙足下,半分鼾声没有,不禁让鱼怀疑到底睡没睡着。

肥鲶鱼有些纠结,不知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一个球状黑影从天而降,猛落鱼头之上。

“嘘!”

肥鲶鱼双须一痛,旋即便见老蛤蟆绑绑三拳,贴脸大嘘。

“大王在冬眠,不要吵它!”

冬眠?

妖王要冬眠?

肥鲶鱼大惊,认识蛙王好些年了,从没听说要冬眠啊?

再者不是刚入秋吗?

红毯铺晚了?

未几。

大胖二胖闻讯赶来,自附近打出两个洞穴,认真守卫,其后不少蛙族皆坐落四方,平日无不憨厚,眼下多出许多严肃。

肥鲶鱼张开大嘴。

安排好守卫,老蛤蟆洋洋得意:“待大王苏醒,定能带领我族更上一层楼!”

所谓冬眠,其实是修行?

肥鲶鱼恍然大悟,看了看洞里一动不动似顽石的蛙王,目露羡慕。

都是蛙,怎么蛙王睡着睡着就进步了?

“蛙王‘冬眠’了?”

宝船上,梁渠获知消息,暗暗惊奇。

他常常听闻胡奇、向长松等师兄修行有进步,一年内开个一窍或两窍,去年胡师兄便入狼烟,向师兄说自己今年内也能入。

而到了臻象,如苏龟山、翁立均,认识时是宗师、大宗师,几年后还是宗师、大宗师。

听老蛤蟆意思,明显蛙王会有一轮较大成长。

妖王,等同夭龙武圣,大进步一次,估计比狩虎入臻象更稀罕。

“海坊主的宝物给了临门一脚?”

十一月初。

树叶飘飘而落,天气由凉转寒,冷风瑟瑟。

有钱的人家早早烧起了煤炉,街上随处可见挑担卖炭的老人。

十余天的航行,船队一路未行补给,无惊无险地抵达帝都积水潭。

宝物消息本就隐秘,无人知晓,旁人想要来掠夺,起码有八位以上的臻象。

短时间内凑够这个数,相当困难。

而几乎他们来到沧州时,朝廷便又有三位宗师接应,难上加难。

有徐文烛和杨东雄,宝物交接轮不到梁渠。

他第一时间申请兑换两块玄黄牌,同时欲开三个月的望月楼练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