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陈享上前拉薛诗与的手,薛诗与甩开,扭头眼神变锋利:“你是在他面前跪习惯了?他那么对我,你连说一句都不敢!”

陈享咬肌抽动,眼神向上,也有疑惑:“丁珂到底有没有被他强奸?”

薛诗与眼神飘忽,仿佛觉得这问题十分可笑,扭头就走。

丁珂出了图书馆,快速登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地址后扭头一看,李暮近站在路边看着这边,好像无奈,却也没有无奈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唇角微挑,觉得好笑。

他是好笑的,那种有病的好笑。

她把他给她买的耳机拿出来戴上,随便播放,居然是“我走后”。

旋律和歌词都是致郁的,她立刻切歌,司机也在这时说:“后面那辆保时捷一直跟车,要不要报警。”

丁珂头也没回:“不管。”

“好。”

青年艺术节在詹城郊区,要穿过湛西河,河很长,不宽,就六十米,高架桥修到河边也没停,直接横穿过去。下午遇到的俩流氓倒没说错,果然不止一场雨,第一个红绿灯还没到,又下起雨来。

她不由地扭头望了一眼,雨遮挡后挡风玻璃,她看不清。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告诉她:“还跟呢,没丢。”

丁珂想说她没看那辆保时捷,但无论说什么都欲盖弥彰,就没吭声。

上桥后堵了车,停了十多分钟,司机下车探问一番,回来用力关门,骂骂咧咧,“中间有一辆重型半挂,装载好几轧钢卷,不知道咋不走了。这一堵,谁也别想过。”

刚说完,车子严重颠簸一下,陡然向右倾,丁珂和司机都砰一声摔到车内最右边。

丁珂头磕到车门,额头瞬间流血。

当两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桥面已经发生侧翻,桥上车辆纷纷侧滑到桥面护栏,又冲破护栏掉进水里。

砰——

强烈的失重感后就是落水的冲击,车门在水的压力下无法打开,司机慌得瞪眼,一边用力撞门,一边急吼吼地喊:“最多五分钟车里就进水了!咱俩都得憋死!赶紧撞车窗!”

丁珂已经抄起杯座的塑料杯,照着破窗点用力砸下去,不停砸下去。

额头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多,但似乎大脑已经开启保护机制,她感觉不到疼,车里完全颠倒的姿势也不觉得累,手背的筋一直爆到手背,她几乎用尽力气,车窗就是完好无损。

车底急速进水,没五分钟已经充满,将他们淹没。

司机不会游泳,车底开始进水时就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嘶吼都是颤抖的,一直嚷着不会游泳,哭喊快死了,马上没命了。

丁珂要一只手攥着他,一只手继续砸车窗,可这个封闭的小盒子就是凿不开。

这样的重大事故,救援一定很快,她坚信,只要坚持,主要坚持住!就一定有人来救他们!

一定!

可是她高估了她的肺活量,很快感觉到窒息。

司机呛了好几口水后已被淹溺,丁珂扯着他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她感觉不到无力,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

河底的水混浊,脏兮兮的什么也看不清,水压对她身体的挤压,对她器官的胁迫到达临界,她的自救意识一点点流失,生命意识也随着窒息感变得没那么清晰……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展,可是看展有什么错……

她不能把与她无关的天灾人祸强揽过来啊。出门会遇到危险就不出门了吗?女人受到迫害概率那么高就能选择不做女人了吗?

什么狗屁。

哦。

李暮近呢。

他获救了吗?他又要上新闻了吗?

他……

然后她就看到他从一片浑浊中游过来,手里拎着一把全钢猎枪模型,用力打手势,好像是让她靠边,可是她动不了了……

李暮近挥了几下,丁珂人不动弹,他也没再执着,更不耽搁,用枪屁股照着车窗易碎点用力一下,玻璃碎了,一瞬间,大量河水伴着碎玻璃、石屑灌入车内,丁珂呛水,回光返照似的挣扎起来。

热心群众此时也已经游到车旁边,帮忙把溺水的司机解救出来,往岸上带。

李暮近把丁珂带上岸,心肺复苏,逼出她呛进肺里的那口水,先把她交给附近诊所赶来救援的医护人员,扭头又回到事故重灾区,协同热心群众对其他落水者实施救援。

丁珂身上都是车窗破裂时被碎玻璃划伤的口子,在她死人白的皮肤上冒出鲜红的血,医生一边帮她消毒处理,一边安抚说:“没事了,不用怕。”

她的一声让丁珂五感渐渐回归,救护车、警车的鸣笛,群众救援的叫喊在她耳边清晰起来。

有人在骂重型半挂车严重超载,造成桥梁承重系统崩溃,死伤暂时不能确定,能立马确定的是被毁桥梁、车辆的价值,已称得上是重大事故。

丁珂渐渐感到抽痛,坐在树下,靠在树干,慢慢抱紧双腿,缓解疼痛,平复一颗心。

她以为她要去见亲人了,她还在想,见到亲人,她要怎么交代,她许诺很多事,好像一件都还没有办到。

幸好,阎王还不收她。

可能是李暮近的极恶之态劝退了阎王?

李暮近。

是他救了她。

是李暮近,那个坏东西。

李暮近总算等到相关部门救援队伍赶来,回头跑到丁珂跟前,明明很狼狈,脸上新增的伤还在流血,仍熟练地蹲下,双手捧住她的脸,急躁地检查她的伤口:“脑袋磕到没有,身上还有哪里,手给我看看……”

丁珂猝然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