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奸雄末路
宣和七年三月初七,范汝为站在山顶,远远望着山下的官兵集结,脸色阴沉如水。几天前,他下令封山,以为能够暂时阻止官府和明海商会的木材砍伐,重新控制局势。可没想到,王凌明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联手建州兵马都监朱师闵迅速发兵,带领八千厢军直逼武夷山。
「这些狗官,果然早有准备!」范汝为咬牙切齿,握紧了手中的战刀。他手下虽有几万人马,但多是临时拼凑的部队,真正能够训练有素的兵卒并不多。而山中地势险峻,原本他打算据山而守,耗尽官军的耐心。但在军营中,手下众将心浮气躁,抱怨不满的声音渐起。尤其是饶青和姚达两位部将,认为长时间防守只会让士气低落,提议出击。
「若咱们在山中龟缩不出,只会被人看作懦夫。既然有地利优势,不如下山迎敌,正面击溃朱师闵的部队,打破官兵的气焰!」饶青对范汝为如此说道。
姚达也跟着附和:「大当家的,咱们人多地利,怕什么?这些厢军不过是些碌碌鼠辈,我们只要出其不意,定能让他们大败。」
范汝为心中犹豫,虽然他知道在险峻的山地作战有利于自己,但手下的躁动让他不得不考虑进攻的可能性。最终,他决定听从饶青和姚达的建议,趁官兵立足未稳,发动一次突袭。
「好,传令全军准备,饶青、姚达,你们各领一部先行下山,探明敌情后伺机而动。若遇到敌军,迅速打散他们的阵势,我们大军随后策应!」
饶青和姚达领命,带着数千兵马迅速下山,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林间。范汝为站在高处,望着远方官军的旗帜在微风中飘动,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与此同时,建州兵马都监朱师闵已经在将口镇的山谷设下了天罗地网。他久经沙场,深知对付山贼的关键在于将其从巢穴中引诱出来,再加以痛击。范汝为果然不负所望,主动下山迎战,这正中朱师闵的下怀。
「范汝为的兵力虽多,但多为未经训练的散兵游勇,他们靠的是山地地形之利。一旦离开山林,便如虎落平阳。」朱师闵对身边的副将说道。他精心选定将口镇这个狭窄的山谷作为伏击之地,派人在谷道两侧布下陷阱,藏匿了弓箭手和步兵,只等范汝为的先头部队进入埋伏圈。
不久后,饶青部和姚达部的人马沿着山道匆匆而来,毫无戒备地冲入了朱师闵的伏击圈。谷中寂静无声,只有脚下的泥土发出沉闷的踩踏声。
突然,一声号角响起,埋伏在两侧的廂军如潮水般涌出,乱箭齐发,箭矢如雨般射向饶青部的士兵。猝不及防的饶青顿时大惊,刚想组织反击,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他的战马惊叫着陷入一个隐秘的陷阱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名亲兵。
「中计了!快撤——」饶青惊恐地大喊,但为时已晚。
廂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手持长矛的步兵如一堵铁墙般封锁了他们的退路。饶青在混乱中被一名官军砍倒,倒在马坑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另一侧的姚达部同样陷入了绝境。官兵的伏击让他们无所适从,士兵们四散奔逃,姚达拼死抵抗,却被乱箭射穿胸膛,翻身落马而亡。
朱师闵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场屠杀。他没有急于让士兵收网,而是等到范汝为的先头部队彻底被击溃后,才下令全军出击,追击那些溃散的贼众。
范汝为还未从山顶完全下到谷地,便看见远处一片混乱。旗帜四散,兵士哭喊着向他逃来。他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意识到这是中了埋伏。
「糟了,饶青和姚达怕是撑不住了!」范汝为迅速下令全军回撤,但此时朱师闵的大军已经蜂拥而至,山谷中到处都是逃散的贼众,范汝为的军队陷入混乱,根本无力组织有效的防守。
在山谷的狭窄地带,范汝为的部队被厢军分割包围。朱师闵指挥着军队稳步推进,贼众如秋风扫落叶般被逐个击破。范汝为眼看局势无可挽回,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愤怒。
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突袭,竟然会成为官兵的猎物。眼前的士兵们如潮水般退去,他心知大势已去,只能仓皇撤回山中。
朱师闵的战术稳准狠,一场伏击战便让范汝为损失惨重。饶青和姚达两位猛将战死,先头部队全军覆没,贼众士气崩溃。范汝为带着残余的兵马退回,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惶恐——他知道,下一次,恐怕再无翻身的机会。
范汝为从谷口狼狈撤退,眼看着自己的大军在山谷中被全歼,他的心中如坠冰窖。原本自信满满的突袭计划彻底失败,饶青和
姚达两员大将战死,余下的兵马溃不成军。范汝为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山谷,心中一片茫然。
范汝为败退至山脚时,满目疮痍的士兵狼狈不堪,原本意气风发下山迎战的几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范汝为心急如焚,手中还紧握着战刀,锋利的刀刃在他颤抖的手中微微晃动。他不断回头望向山上,那座他的武夷山寨,是他最后的退路。山寨稳固,有充足的粮草和武器,他的心腹熊家兄弟和老寨主郑大胜在那里把守,按理说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快!快回山寨,那里还有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咬着牙,勉强振作精神,驱动着残余的士兵往山上退去。
范汝为心急如焚,心中只想着如何整顿残兵,重振旗鼓。他拉着身边的亲信,焦急地指挥道。
然而,当他带着败兵接近山寨时,却发现空气中透着一股异样的沉寂。山寨的旗帜不再是他熟悉的标志,而是换上了一面全新的大旗——明教的日月圣火旗。范汝为的心猛地一沉,顿时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背窜起。
就在范汝为下山作战的同时,武夷山中的熊志宁和熊志远兄弟一直密谋着一场兵变。范汝为自以为是的性格早已让手下心生不满,而明教的渗透则进一步瓦解了他的内部力量。尤其是在去年李振带来的妈祖显灵的消息传遍福建各地之后,明教的影响力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扩展。熊志宁和熊志远两兄弟早已暗中投靠了明教,等待着一个机会推翻范汝为的统治。
这一天终于到来。
范汝为下山之后,熊家兄弟迅速集结起了亲信,找到了留守山寨的寨主郑大胜。郑大胜自从被范汝为任命为留守寨主后,一直心怀不满,认为自己应当获得更大的权力。熊志宁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低声对郑大胜说道:「寨主,范汝为如今把我们抛在山上,自己下山迎战,不顾兄弟们的死活。这种头领,你我能信任吗?」
郑大胜沉默片刻,终于冷笑一声:「他早就忘了当初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如今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熊志远趁机补上一句:「如今明教大势已成,妈祖显灵,连廖公昭和丁朝佐都已投靠了吕信陵。若我们现在助他一臂之力,未来山寨里的地位只会更高。」
郑大胜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好,范汝为这个昏君确实不值得信任。你们说的对,是时候另谋出路了。」
然而,就在他们密谋之时,熊志宁已经暗中做了另一手准备。当夜,熊家兄弟悄悄调集了自己的亲兵,趁着郑大胜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发难。他们闯入郑大胜的住处,将其迅速制服并斩首。熊志远将郑大胜的头颅高高举起,对着山寨中惊慌失措的众人高喊道:「郑大胜首鼠两端,被我们清理门户!从此刻起,山寨重归吕信陵统领,凡愿意归顺者,必有富贵!」
山寨中的众人本就对范汝为多有不满,见到郑大胜的首级,立即跪地投降。熊志宁派人迅速打开山寨大门,迎接已经潜伏在山外的明教南路军入驻武夷山。
范汝为带着残兵逃回山寨时,看到的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营寨。山门大开,明教的旗帜高高飘扬,熊家兄弟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吕师囊的部队入主山寨。
「这不可能!郑大胜呢?熊志宁、熊志远他们呢?」范汝为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抬头看向山寨的城墙。突然,他发现城墙上站着的,不是他的亲兵,而是南路军的精锐士兵。站在最前面的,正是熊志宁和熊志远两兄弟。
「熊志宁!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范汝为暴怒,嘶吼着质问。
熊志宁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的范汝为,面无表情地说道:「范大当家,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清形势吗?明教圣火已照耀大地,您已是穷途末路。如今武夷山由明教接管,吕师囊大当家才是我们该效忠的人。」
范汝为闻言,血气上涌,顿时怒不可遏。他拔出战刀,咆哮道:「你们这些叛徒!我待你们不薄,竟然背叛我!」
熊志远轻蔑地笑了笑,回答道:「范大当家,你不必挣扎了。郑大胜已死,山寨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与那几千溃散的残兵,只是过河的蚂蚱,哪里还翻得了身?」
范汝为听闻此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不敢相信,这些曾经誓死效忠的兄弟竟然在他最危难的时刻,背叛了他。
「范汝为,时候到了。」熊志宁冷冷地说道,「你败得不冤。明教是未来的主宰,而你不过是旧日的残渣。」
范汝为面色惨白,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他仍不愿轻易屈服
。他咬紧牙关,拔出佩刀,愤怒地喊道:「我范汝为生死不惧,想让我屈服,做梦!」
就在这时,山寨的寨门轰然打开,一支明教的南路军缓缓走出,领军的将领正是吕师囊麾下的名将梁拜明。梁拜明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惊惶的范汝为,冷笑道:「范汝为,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乖乖投降,吕军长或许会留你一命。」
范汝为眼中燃起最后的怒火,握紧手中的战刀,嘶吼道:「我宁死不降!」说罢,他带着最后一批亲兵,决然冲向梁拜明的军队。
然而,范汝为的抵抗如同蚍蜉撼树,毫无胜算。南路军的精锐轻松地将范汝为的亲兵包围,范汝为力战数合,但终究寡不敌众,终于被乱箭射中,重重倒在血泊中。
梁拜明缓缓走上前,冷冷地望着倒下的范汝为,轻蔑地说道:「不自量力。」
吕师囊站在山寨的高处,眺望着山下的风景,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范汝为的覆灭意味着他在福建的势力进一步扩展,接下来他将进一步控制武夷山的资源,尤其是那些关键的巨木,这些木材将为他的大船制造提供源源不断的材料。
「方教主应该会满意这一切。」他低声说道,目光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武夷山已经成为了明教的掌中之物,而曾经的乱世豪强范汝为,如今不过是历史的一个脚注。
随着范汝为的死亡,武夷山的局势彻底改观。明教的南路军在熊志宁和熊志远兄弟的接应下,顺利接管了山寨,范汝为的残兵溃将四散而逃,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吕师囊的大军终于成功控制了武夷山,而这座险峻的山地和丰富的木材资源也成为了明教势力在福建的一大据点。
与此同时,福建各地的明教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崇安县廖公昭、建阳县丁朝佐等地方豪强纷纷皈依明教。福建境内的明教势力在吕师囊的领导下,迅速扩张,连成一片。
而在武夷山下,王凌明远远地望着山寨被吕师囊接管,心中复杂万分。虽然范汝为已死,但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吕师囊才是更难对付的对手。福建的局势,已经朝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他默默收回目光,策马离去,心中开始思索着如何在接下来的局势中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