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童贯回京
宣和七年冬,北风呼啸,金军的铁骑如同一场席卷中原的风暴,西路军围困太原,东路军已经深入河北腹地。宋军节节败退,战况惨烈。作为北宋最高军职,枢密使广阳郡王童贯原本肩负着守城的重任,然而,他面对势不可挡的完颜宗翰两白旗金兵,却在太原门户石岭关岌岌可危时,选择了放弃。他仓皇撤退,带着亲信匆匆向南逃亡。
途经战火肆虐的河北,童贯所见之处皆是一片萧条,原本繁华的村镇,如今已变成废墟,百姓们四处流离,求生无门。昔日身穿金甲,威风凛凛的童贯,此刻也只能裹紧大氅,满心恐慌。他深知,这次的逃亡必将引发朝堂的震动,而他的前途命运,正如这风雪般晦暗不明。
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数日后抵达汴京城外。童贯满心疲惫,甚至不敢直接入城。他派人先行通报,希望通过贿赂部分朝臣,为自己铺好后路。然而,这次他错估了形势。
朝廷内外早已沸腾,尤其是在得知童贯弃守太原、逃回京师的消息后,群情激愤。有人认为这是典型的临阵脱逃,有人则暗暗为自己曾经依附童贯而忧心。更让众人震惊的是,金军的步伐正逼近汴梁,而大宋最高的军事统帅,竟然不战而逃,这无疑是对朝廷的莫大羞辱。
童贯被迫走上朝堂,面对赵佶时,他试图掩盖自己的失败。他跪伏在大殿中央,声泪俱下地说:「陛下,奴婢并非贪生怕死,实在是太原兵力不足,金军势大,奴婢迫不得已才暂时撤退。还望陛下明鉴,奴婢愿即刻整兵回师,与金军决一死战!」
然而,他的哭诉没有打动赵佶。此前与方梦华的会晤,已经让赵佶对童贯心生不满,再加上此番溃逃,更让赵佶怒不可遏。他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童贯,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个曾经依仗权势的宦官,终将为他的失职付出代价。
就在童贯归京的同日,金国使者王介儒带着金朝的诏书与威胁,走上了北宋的朝堂。
王介儒,作为金国汉军旗的大学士,饱读诗书,深谙两国关系中的权谋之道。他此番出使,肩负着金朝上层的严令,要在言辞中震慑宋廷,迫使赵佶就范。在朝堂之上,王介儒神色从容,目光中透着一股傲然的气势,仿佛他所代表的金国已经注定主宰北方的命运。
他站在大殿中央,先是向赵佶行礼,但那礼仪中透着明显的敷衍。他高声宣读金朝的诏书:「宋主赵佶继位无道,缺乏天命,非正统继承。汝虽为天子,然无德无功,偏安一隅,实不配承天下之位。今上国以仁德为怀,代天行道,吊民伐罪,特来征伐,欲还世间以清明。」
赵佶听到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是天子,但自知在继位问题上存有争议,尤其是面对金朝如此赤裸裸的指责,他一时无言以对。
然而,王介儒并未停下。他接着说道:「我大金皇帝念及宋朝百年基业,不欲生灵涂炭,特命我等传达旨意:只要大宋割让河北西路、河北东路、河东路、燕山府路、云中府路,称臣纳贡,便可保汝一方太平。」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众臣们纷纷窃窃私语,心中惶恐不安。金国的条件无疑是苛刻的,割让五路之地,这将意味着北宋失去了几乎整个北方防线,也将彻底沦为金国的附庸。
面对朝堂的骚动,王介儒并不以为意,反而步步紧逼。他眼中透出一丝冷笑:「天命有常,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宋主拒不接受,我大金铁骑南下,恐汝京师之地亦将不保。」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赵佶的心脏。他双手紧握龙椅扶手,背脊微微发颤。此时的他,清楚自己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若拒绝金国的要求,汴梁城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陷落;若接受,他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割地称臣的懦弱之君。
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之中,无人敢出声反驳王介儒的言辞。王介儒站在中央,神情冷峻,仿佛已经预见了赵佶会屈服于这番压力。
赵佶的额头冷汗直流。他此时忽然想起了方梦华的警告,曾几何时,他还对方梦华的劝谏心存怀疑,认为那不过是江湖女侠的异想天开。如今,金军的步步紧逼,彻底将他逼入绝境。他清楚,朝堂上若无人应对,自己恐怕难逃亡国之耻。
但此刻,他必须做出抉择。
在朝堂的角落里,几位大臣神色复杂,有人担忧,有人暗中算计。赵佶的双手依旧紧握着龙椅,内心的斗争愈发激烈。然而,他清楚,这一场朝堂上的博弈,关乎的不仅仅是他的个人命运,而是整个赵宋王朝的存亡。
尽管外表依然维持
着天子的威严,但他内心的惶恐与焦躁如浪潮般翻涌。西路金军已经围困太原,而东路金军更是势如破竹,逼近京师。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甚至连他最为信任的宦官童贯也狼狈逃回,带来了令人震惊的噩耗。
赵佶心中一片凄凉。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年来的贪图享乐与沉浸虚荣,终究是酿成了今日之祸。他曾经幻想自己能依靠童贯、蔡京等亲信执掌天下,依靠所谓的「海上之盟」借助金军伐辽之力,一举恢复燕云十六州。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境罢了。而这个梦境,方梦华早就撕破了。她在汴梁樊楼见他时,直言金军的意图并非如童贯所说的助宋,而是南下夺地。而他,竟然至此才幡然醒悟。
他坐在龙椅上,心头沉重。金使离去后,满殿寂静,朝臣们个个面色苍白,不敢多言。童贯跪在大殿中央,依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他那次狼狈逃回并非因失职,而是天降大任的英勇撤退。然而赵佶眼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信任。他深知,今日之局,童贯难逃其咎。
赵佶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冷酷:「童贯,你乃我大宋最高军职,坐镇太原,本该以身许国,死守城池。然今日金军临城,你却不战而逃,教朕如何面对百姓?如何面对祖宗?」
童贯一惊,连忙叩头道:「陛下恕罪!奴婢并非有意逃回,实乃金军势大,太原兵力不足,奴婢无奈之下方才撤退,绝非畏敌!」
然而赵佶早已心如铁石。方梦华那番揭露「海上之盟」真相的话,至今言犹在耳。若非她点破了童贯的欺君之行,自己恐怕还会被这些谎言蒙蔽至今。童贯误国,已是事实。
赵佶冷冷一笑:「无意?朕问你,昔日伐辽之战,你谎报战功,欺朕欺众。今日太原一战,你不战而逃,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城池几陷敌手。朕若不重罚,何以谢天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童贯顿时面色如土,磕头如捣蒜。昔日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如今只剩下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朝中众臣见状,有人动容,也有人冷眼旁观。终究童贯权势多年,牵扯朝野之广,许多人心中仍怀有忌惮。
赵佶不再多言,转向一旁的近臣,缓缓道:「即刻将童贯押入大理寺,按律审判,不得宽恕!」
这一言既出,殿内群臣皆震动不已。童贯,曾是这大宋朝中最权势滔天的宦官,如今竟在朝堂之上,被当众罢黜,甚至送往大理寺受审。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却又如此必然。赵佶心中清楚,自己早该对这位宠臣下手了。
随着童贯被拖出大殿,赵佶望向群臣,长叹一声:「朕有罪,今日之局,皆因朕贪图享乐,沉迷奢华,致使金军南下,国土危殆。朕已下罪己诏,天下若有不满,皆由朕一力承担。然此刻大敌当前,诸位爱卿可有良策救国?」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朝臣们相互对视,却无人敢言。赵佶扫视一圈,心中更感悲凉。他下令停罢了花石纲,削减道观供奉,减去后宫奢侈,已是表明悔过之心,但眼下更大的危机,是如何应对即将攻入中原的金军。
最终,赵佶咬牙下令,召集关西、京西等地种家和姚家兵马入京,勤王救驾。而他自己,则开始私下打点行装,将最珍贵的财宝、字画悉数打包,准备随时跑路。他知道,这一次,赵家一脉的江山,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