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再多看看我
再度钻入下水道。
伊泊尔油然而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在城市里，行动总是束手束脚的，害怕被人发现，也就只有进入下水道，它才会有种在家一样的安全感。
伊泊尔用触手在滑行深坑的表面敲了两下，迫使深坑将次元裂隙张开，然后把希瑞取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希瑞异常的沉默，什么动静也没有。
伊泊尔稍稍感觉有些不对劲：“希瑞？”
希瑞有气无力地稍微动了动，弹开它的触须。
……看样子是在闹变扭。
伊泊尔用触须在希瑞的书封上轻抚：“希瑞，不好意思啊，你别生气了，当时情况紧急嘛。”
希瑞还是没说话。
伊泊尔道：“希瑞，和你讲一件好玩的事情。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对战那个疑似三阶变形者的家伙吗？卡洛给你取了个外号，就……嚎叫之锤！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希瑞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冰冰的：“你就笑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伊泊尔有些心虚：“希瑞……”
希瑞不说话了。
伊泊尔在旁边等了好久，见希瑞还是不理他，小心翼翼地道：“你还在生气啊？”
希瑞仍然不理它。
伊泊尔只好先忙别的事情，那就是进行仪式。
露比的【精神投射】仪式比较特殊。大部分仪式都是拜请某位柱神或者半神，借助其力量完成，但精神投射不同——这个仪式指向主持者自己。
如果要确保成功率和安全性，仪式周围要先点上最少三根蜂蜡蜡烛，因为蜂蜡在神秘学中带有“封闭”的含义，而三根蜡烛就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的几何图案，两根蜡烛只能连成一条线。
点起蜡烛象征着将仪式的力量封闭在这个三角形中，这样被调动起来的灵性和精神就不会外溢出去，也可以防止仪式一不小心指向其他存在。
但伊泊尔实在没有这个条件。
无所谓！
没有蜡烛，一切从简也是一样的！
伊泊尔的身体开始波动起来，蜿蜒成长蛇，旋即头尾相连，形成一个圆圈。
这一步倒是没什么神秘学上的意义……主要是为了防止滑行深坑逃跑。
伊泊尔将那半死不活的滑行深坑从体内吐出，放置在圆圈的中央。
随后以触手顶端的利刃，象征性地在自己和滑行深坑的表面各自戳上一下。
利刃，伤口与血液，在神秘学中具有很重要的含义，利刃代表“开启的钥匙”，伤口是“大门”，血液则是“通路”，这个步骤，其实有着“在两者之间建立联系”的意思，最好还要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那个需要打精神烙印的东西上，但一来伊泊尔体内实在是没有血，二来，如果将身体内部的组织液视为血液的话，那滑行深坑和它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反正凑合凑合就行了吧！向自己祈求的仪式就不那么需要讲究，感觉对了就可以了！
伊泊尔琢磨着应该是准备就绪了，于是便高声道：
“我，以我的名义宣告！”
它的触须在半空中虚画，指向那滑行深坑：“此物从属于我！”
“以心鼓动，以灵维系，我将我的意念一分为二，编织成独属于我自己的烙印！”
伊泊尔感觉着自己的精神力量被鼓动而起，顺着仪式的祷词注入那滑行深坑的内部，而后在它的牵引下自行编织。具体编成什么样子无所谓，“属于谁”这个问题才关键，所以伊泊尔也没有在烙印的图案上多费脑筋，就简单地画了个猫耳史莱姆。
最后，它将带刃的触手于半空中一挥。
“烙印即成！”
随着那一下挥舞，伊泊尔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离体而去的那一部分精神像是被斩断了。它先是一阵虚弱，过了片刻，才慢慢地恢复过来，看向那软绵绵的滑行深坑。
一种无形的联系，在它和滑行深坑之间建立了起来。
仪式完成。
伊泊尔尝试着将精神渡入滑行深坑之内。
很轻松就进去了。
整体感觉和它使用神之秘源差不多，但明显要省力许多，精神力的消耗几乎没有。按照露比笔记上的记载，只要距离在十公里之内，它可以随时感应到自己的精神印记，而且一个念头就可以将自己的意识转移过去。以后随着它实力的提升，这个感应距离也会不断上升。
不过，一块莫约五毫米厚的铅板就可以很轻松地隔绝这种联系，因为铅是一种具有微弱的反魔与阻断效果的金属。
同样的，石墨、蜂蜡等材料，也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
伊泊尔的精神在滑行深坑的体内扩散。这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一封它只能看却不能写的信，明明精神的触角可以蔓延到肉体的每一个角落，但却总是无法调动，有种不太兼容的微妙感。努力尝试着调动了一下，滑行深坑勉强做出了一些回应，但异
常吃力。
算了，就先这样，剩余的磨合，以后慢慢来就行，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伊泊尔接着又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变作皮甲的样子，再度施展仪式，打上精神印记。
以它的实力，目前似乎正好可以维持最多两个印记。
实际上，每次切割出去一个印记，伊泊尔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容量”暴跌了一截，差不多相当于直接少了一枚灵之秘源的样子。
也幸亏它的精神力量不知道为什么远比正常的二阶变形者要充裕太多，因而两枚印记打上去以后还能支撑得住，换成常规的变形者，可能分割出一枚印记就已经虚弱无比了。
伊泊尔再将自己的意识再转移入皮甲的印记之内尝试了一下，。
自己的身体，操作起来果然是如臂使指，除了一种微妙的“迟滞感”之外，几乎就和它平时没什么区别，想怎么变形，就怎么变形。
伊泊尔兴奋不已，操纵着自己的这半边身体，自行爬回到卡洛家的桌子上，重新变成一副外表平平无奇的皮甲，躺好。
这下，它总算有了分身的能力，虽然同时只能操控一具身体，但至少不需要总是在城内城外跑来跑去了。
伊泊尔再度看向希瑞。希瑞仍是死气沉沉的，动也不动，不理会它。伊泊尔稍微有些歉疚，但片刻之后，它忽然反应过来——希瑞是一本书！！
一直以来，它把希瑞当盾牌，当船桨，这次还当上了武器……就是忘了希瑞最本质的职能是作为一本书！当初被彻丽姐妹俩仔细阅读的时候，希瑞就表现出了相当的欣喜，结果它这个书籍的主人，居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认真地读过书了……
伊泊尔叹息道：“希瑞，对不起，好长时间没有阅读了。”
“哼！”希瑞终于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伊泊尔将触手伸出去，尝试着掀开书本。希瑞的书封紧紧地闭合在一起，但它稍微一用力，希瑞就半推半就地被打开了。伊泊尔认真地道：“接下来的时间，我要仔仔细细地阅读你！”
“哼……”希瑞的书页轻微颤动起来，语气幽怨：“你总算还知道我是一本书……”
伊泊尔没有回话，而是认真地开始阅读。过了一阵，它将书本翻过了一页，希瑞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马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哦……”
伊泊尔继续看下去，用触手摆弄着书页。随着它的阅读和翻页，希瑞逐渐在地面上轻轻地跳动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继续看！”
她激动地震颤：“再多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