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驱逐邪祟(下)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曰喜怒哀乐爱恶欲,六欲曰色声香味触法,七情六欲均需要节制,否则就会招惹邪祟。过度的情欲与宠幸会招致灾难,过度的贪婪与物欲也是一样。小到对美色钱财的无度索取,大到古来帝王的长生不老夙愿……哪里有了过度的七情六欲,哪里就会招来邪祟,甚至带来异常天灾。”
李平阳表情里带了些颇为不屑的睥睨和散漫,手上拂尘依靠在臂弯之中:“说到底,这件事情都还要怪儒家那些圣贤和佛家那些和尚,他们总是对人说什么要克制、压抑欲望,最终往往招来更大的祸患。”
“对付自然生出的欲望,永远是堵不如疏,不去教授如何排解这些欲念,只是避之如蛇蝎,最终结果可不就是越积攒越多,藏匿不住的那一刻便是大祸临头。”
李平阳说罢,望向跟随在身后的李颇黎:“师弟,上前来。”
那男子从进宫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落座,就仿佛这天下最华美的宫殿里都脏得坐不下去,此刻听了招呼,这才缓缓走上去,他身材高大,五官甚至带着些武将的豪迈,一对鹰眼分外凌厉。走路的步子看起来就是一副练武的好把式。
两人走到张峒道面前停下脚步,男女修道之人均穿着繁复的道袍,两人神态中又带着几分相似的自负傲人,看得张峒道都不由得怕了一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要,要在下做什么?”
“贵客请把这支香捏在手里。”李平阳递过来一支未曾点燃的香,神态里带着几分兴奋的跃跃欲试,“过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松开。”
“请诸位保护好皇后娘娘,贫道这就叫这邪祟显身!”
两边侍卫宫女将皇后护在最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忐忑。
张皇后心里也有些嘀咕:所谓中邪之说不过是面前女子的一面之谈,这人虽然看着有些本事,又似乎颇能掐会算,然而到底如何,却还没见过真章。虽说看其行为的确不像是江湖骗子,但是如此离奇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嗯?
李平阳手上捻了半天,嘴里也跟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算什么,最后拂尘一扫,在两眼间拈了一个三清诀:“天时顺意,天道通畅,魑魅魍魉,无所遁藏——此事宜早不宜迟,皇后娘娘,贫道这就开始了。”
张皇后点头,往后退了半步:“那就请仙姑为本宫的侄儿驱除身上邪祟吧。”
张峒道捏着香站在最中央,还在纳罕李平阳要做什么手段。就见她手腕翻转,无名指与拇指轻触相接,透过这手指拈出的圆圈在五尺开外对着张峒道的方向吹了一口气,只见虚空之中浮起一团火,那香居然凭空燃起,一缕青烟垂直向上。
“三清在上,斗母护佑,诸天仙师在侧。天道无象,自在自然。”
李平阳递了个眼神给李颇黎,就见李颇黎从背后缓缓掏出铜钱剑,在手上耍了个剑花,虚空中传出一阵尖锐的嗡鸣。
皇后身侧的小丫鬟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喊出声音,连忙捂住嘴。
李平阳与李颇黎两人分立于张峒道两侧,均是一个飘逸的翻身,李平阳手中是拂尘,,拂尘扫过之处凭空起风动作潇洒自在,而李颇黎手中则是铜钱剑,大开大合,每一下都带出不知从何而响起的尖锐鸣叫。
张峒道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自觉沉重到仿佛直不起腰来。李平阳收起素日里那随性而为的模样,那眼神锋利笃定,仿佛将他看做仇敌一般,而那陌生的年轻男子便更加可怖。他的神态动作,都让张峒道生出一种恍惚感。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平阳跟着动作还在默诵《南华经》,声音并不算大,却很是平稳,伴随着诵经声和那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动作,张峒道手里地香缓缓地燃去半根。
“娘娘,娘娘!屋外起风了!眼下乌云把长安都笼罩住了!”
伴随着胆颤惊心的声音,宫外那方寸天空中堆叠起层层的阴霾,隐约能听见其中喑哑的雷鸣与暗色电光,狂风几乎是顷刻间便将这长安笼罩入一团灰蒙蒙的暗色之中。
几个小侍卫匆匆忙忙地去点灯,另有些人心里惴惴不安,小声嘀咕:“这可是未时,怎么天上黑云瞬间就好像要遮蔽了白日似的……该不会真的有邪祟吧?”
屋内变得昏暗而阴沉,在这昏暗之中,两道鬼魅地身影依旧在不断舞蹈,大开大合的自在姿态化为两片诡谲的黑影。
隐约的雷鸣化作喑哑的鼓点,和着那近乎于舞蹈地驱邪仪式。
张峒道只觉两人宽大的衣角如同海潮波浪一般环绕着自己,让现实的一切都化为影影绰绰的虚影。
在仪式收尾之时,李颇黎从前一剑刺向他面门,在众尖叫声中带着一阵劲风悬停在张峒道眉心位置,李平阳则转到身后,手上拂尘在虚空中扫过,她穿过手指捏出的圆环,对着空中又是一口气吐出去,只见虚空中居然浮动起一片暗色地火焰,在缓慢流动之中缓缓化作一个炽热燃烧地人影。
“——破!”李平阳一声厉喝,拂尘出手之际居然能听见一阵劲风,其声响宛如金石撞击。
虚空之中的人影被拂尘拦
腰打散,消弭不见。
李平阳和李颇黎这才重新摆好的姿态,左右看了看已经被吓得有些发愣地张峒道,朝皇后的方向俯身一拜:“皇后娘娘,这位贵客身上的邪祟已经被我二人驱逐。”
张皇后与宫中其他人此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胆小些的宫人心有余悸地擦着额角地汗水,似乎已经被吓得戚戚然了。
皇后倒是没有如常人失态,只是神态上也能看出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峒道,你赶紧怎么样?”
张峒道说不出什么变化,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李平阳的把戏,只能顺着话胡乱搪塞了几句:“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对!”
李平阳忽然一声呵斥,神态分外紧张,“那邪祟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