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在言语上承认信任他人真的会很别扭

琉璃回到高专先遇到的不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而是刚上完课准备下班的伏黑甚尔。

几乎是两人刚对视上，伏黑甚尔就召唤出了丑宝。

下一瞬，面无表情琉璃凌空接住了被抛过来空中的三节棍，凶狠地和带着指虎的伏黑甚尔撞在了一起！

铛！

清脆的敲击声中，丑宝迅速从伏黑甚尔的身上爬下，环在了琉璃的肩头。

两人一句交流都没有，直接毫无滞涩的继续攻向对方。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那个体型差异极大的两人精准的预判着对方的动作，毫不留情的一次次的攻向对方的命门！

半分钟的时间，琉璃已经使用丑宝切换了数十种武器，游云、天逆鉾、武士长刀、锁锤，伏黑甚尔的武器库在琉璃的手中行云流水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带着满溢的凶厉和杀机将尖利的矛头刺向那个拿着指虎依旧笑得猖狂的男人。

在他们两人的战斗训练中，丑宝是隶属于琉璃的，十年如此，十五年亦如此。

但琉璃仍没能坚持超过一分钟。

在两人厮杀开始的第五十八秒，伏黑甚尔的手掌卡住了琉璃纤细的脖颈，带着指虎的左手轻而易举的捏住了砍向自己脖子的长刀。

哪怕琉璃是双手持刀，也无法再向前移动半步。

“五十八秒，”伏黑甚尔挑了挑眉，轻巧的用指尖晃了晃琉璃的下巴，调笑，“比以前坚持的更久了一些，还算不错。”

琉璃瞥了一眼轻松的人，缓慢的恢复了站姿，仍没有放弃攻势，正如伏黑甚尔没松开双手一样。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黑街里结识的人不适合温情的过家家游戏，他们更习惯用脏话对线，习惯短兵相接，习惯刀剑相向。

鬼手和暴君的日常曾是血腥和污秽交织的，充斥着暴力和焦灼的色彩。

所以伏黑甚尔的那句话语，比五条悟和夏油杰更让琉璃感到无措。

“甚尔，”琉璃用下巴轻轻碰了碰卡在脖子上的虎口，语气冷淡地问，“你不是说可以把性命交给我吗？”

琉璃持刀的双手缓缓收紧，随时准备应对伏黑甚尔下一步的行动，他想听面前人插科打诨的否认，想让这个不可一世的暴君把那句话语收回。

太重了。

听到这话的伏黑甚尔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垂着眸子不肯抬头的琉璃。

暴君什么时候会遵从他人的指使？

伏黑甚尔随意的将手掌顺着琉璃脖颈下滑，拂过青年的喉结，路过他胸口的漩涡纽扣，最后停在了琉璃手中的长刀上。

然后在琉璃觉察到他意图的前一瞬，伏黑甚尔拽开了琉璃握着刀把的手腕，将那个刚拿过凶器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对，我说过了，”伏黑甚尔把左手捏着的刀刃放到了自己的脖子旁边，摊开了拿着指虎的拳头，“来验证吧。”

心脏和头颅，随你选择。

琉璃的手指动了动，垂下了眼睫：“我会当真的。”

“那就当真，”伏黑甚尔懒散的把脖子往刀刃旁凑了凑，笑得依旧张扬，“还是说，小琉璃的力气不够，还需要我帮你一把？”

伏黑甚尔已经摊开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他在告诉琉璃：我和那两个小鬼一样，都是认真的。

几乎是伏黑甚尔话音刚落，他颈旁的长刀就被那个骨节分明的手转向，送回了丑宝的腹中。

“我以为你不会参与这种……真情流露？的活动。”

琉璃抬了抬下巴，指挥着丑宝重新回到了伏黑甚尔的肩头。

既然已经决定要适应他人善意，哪怕琉璃理解不了伏黑甚尔参与的目的，也决定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只是他们的关系无法用已知的社交关系去定义。

“如果你要用这么恶心的说法，那我确实不会参加，”伏黑甚尔把出现血线的脖颈往琉璃面前凑了凑，似笑非笑地说，“但看你吃瘪我还是很乐意的。”

这次的表情可是难得新鲜，逃离前那个委屈又控诉的小模样比现在的冰块脸好多了。

琉璃瞥了一眼那不甚明显的血线，从后腰的医疗包中抽出了一小瓶酒精，毫不客气地倒在了那个晚一秒就直接愈合的伤口上：“我通关了吗？”

他已经猜到了几个人的目的了，多半是硝子之前一直说要保密的最终治疗。

真是一场出人意料的布局。

“在我这是，”伏黑甚尔不甚在意的动了动脑袋，感受了一下脖颈的刺痛，恶劣的笑着，“但那两个小鬼可比我难搞的多。”

和早就习惯了用碰撞解决问题的残次品不同，心智相对健全的孩子只渴望积极的回应。

“有好戏看记得转述给我，小琉璃~”

他很期待这个冰块不自在的模样。

“滚。”

琉璃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别墅的方向。

心智健全的小鬼夏油杰和五条悟懒散的窝在沙发上，和硝子一起打着游戏。

“我有个疑问，”五条悟熟练的把赛车拉扯到赛道的边缘，问道，“杰怎么知道七海把琉璃当作朋友？”

夏油杰悠闲地操控着车辆进行漂移，随意的笑了笑：“悟，你和琉璃都认为朋友和挚友是很难得的存在，但是在大众眼中，‘朋友’的说法说到底只是一种社交辞令而已，并不具备多少真心。”

虽然他不知道七海有没有把琉璃当作朋友，又有多少真心，但只要那个被琉璃认为“知分寸”的学弟说出这个词汇，夏油杰的目的就达到了。

无论是参与他们计划的伏黑甚尔，还是没有参与计划的七海建人，他们都只是不擅长或不主动表达感情，不代表把琉璃当作纯粹的陌生人。

给琉璃提供安全稳定的情感环境的人，未必没有和琉璃亲近的想法。

“我觉得你们别抱太多希望为好，”硝子眯起眼睛，直接是用氮气加速超过了五条悟的车身，“琉璃对我表露感情的时候也是有生理反应的。”

要不是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调整好。

五条悟撇了撇嘴，果断抛弃了原有的跑道，直接用车身撞翻了身后跟上的车辆：“我们也没有要求他说太肉麻的话，只是让他承认我们是好朋友就好了。”

琉璃可以和世界上99%的人保持陌生关系，但他们必须要在那个1%的范畴当中。

“承认了就行吗？”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客厅焦灼的斗争，三人同步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青年。

夏油杰放下手柄，和五条悟一同起身，抱住了比他们矮了许多的身影：“欢迎回来，琉璃。”

“我回来了。”

“硝子的治疗方案是不是超有效？”五条悟笑嘻嘻的扯着琉璃坐在了吧台的高脚凳上，对着唯一一个还执着游戏的好友招了招手，“你别打啦！”

琉璃不咸不淡的看了五条悟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那可是我妹妹。”

不是当然的吗？

五条悟：……

“viCtory!!!”

伴随着胜利的播报，硝子懒洋洋的放下了手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爽！”

“这么快就要交卷了？”夏油杰伸手把琉璃攥起的拳头展开，挑了挑眉，“还觉得难受吗？”

“觉得。”

但在可控范围内。

五条悟期待的靠在吧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琉璃：“那琉璃试试看？”

“一定要把话说出来才算数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明知道琉璃已经在心中承认了几人的朋友关系，但他们仍要用语言去确认这一点。

“一定要，”夏油杰轻轻的把琉璃的碎发拢至耳后，温柔的说，“不然治疗的成果怎么能看得到呢？”

在知晓琉璃的过去之前，夏油杰和五条悟是觉得琉璃一直这样也没关系，他们的时间很长，还会相处很久，琉璃会习惯，会接受，也会敞开心扉。

但如果琉璃是被他人谋害强行留下的伤口呢？

无法接受。

伤口会愈合，留下的疤痕却依然会在，琉璃自己没有办法处理那个疤痕，那就由他们来处理。

琉璃选择漠视那个少年，那他们就负责清除那些过往的痕迹，让琉璃自由；琉璃选择遗忘那个伤口，那他们就负责重新让琉璃接受新的情感，让琉璃重生。

琉璃不是谁的流星，琉璃只会是琉璃。

“试一试嘛，试一试嘛，琉璃~”

“你说什么我们都会听的。”

琉璃看了一眼满脸看好戏的硝子，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悟和杰一直都很好。”

“嗯嗯，我知道我很好，”五条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琉璃，弯下腰直视着琉璃的眼睛，“然后呢？”

“你们是最强，是夜蛾老师的骄傲，也是硝子的好友，”琉璃垂下脑袋，躲开两人的视线，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也是我……”

夏油杰挑了挑眉，抬手捏起了琉璃的下巴：“是什么？”

被强行面对两人的琉璃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跳声，他谨慎的调节着呼吸，试图压下这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和恶心感，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好朋友这三个字原来是那么难以说出口的词汇吗？

难以理解。

发觉琉璃的异常，离得最远的硝子眨眨眼睛，了然的开口：“好啦好啦，不要勉强琉璃了。”

听到硝子的暗示，夏油杰和五条悟动作细微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带着难掩遗憾的表情转身欲走。

下一秒，他们的衣角被原本交握的双手分别拽住了。

寂静的客厅里，琉璃弱如蚊蝇的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但三人还是捕捉到了那个轻浅的气声。

“抱歉……悟和杰能成为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刚压着难受说完这句话，琉璃就感觉到两个铁钳一样的手臂从脖颈旁穿了过去，紧接着，两个少年恶劣的笑声从耳侧传来，带着难掩的喜意。

“大成功！”

“……你们算计我。”琉璃听着身后清脆的击掌声，用没被胳膊埋住的眸子委屈的瞪向了走过来的硝子，“我真的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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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笑嘻嘻的扑向琉璃，顺毛一样抱住了琉璃的脑袋，边揉边安慰：“忍一忍忍一忍，这次过去就再也不用吃药了。”

如果不是药物镇静的效果越来越差，硝子也不想兜这么大圈子来引导琉璃。

好在治疗真的完美结束了。

“琉璃很棒哦~”五条悟安抚一般，轻轻的拍着琉璃的后背，“这下不用再靠熬夜来强制入睡了吧？”

琉璃垂下眸子，看着卡在鼻尖的手臂，轻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就开始怀疑，但确认是在京都校的时候，”夏油杰率先松开了这个近乎把琉璃压扁的拥抱，伸手把另外两人也拽开，看着琉璃笑道，“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实验强行缩短进程，可以分成好几次看完的书赶在三天内看完……琉璃原本是很珍视自己身体的人，如非必要，你都不会特意熬夜才对。”

琉璃熬夜其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一直都有注意着自身状态，会在合理的范畴内调整作息，但他不定期的通宵是在今年才出现。

“杰很敏锐。”琉璃不自在的把手放在了耳后，肯定了夏油杰的推断，“那段时间治疗进入了关键期。”

常规来讲，琉璃应该接受心理医师的正念抚慰或者暴露治疗，毕竟硝子和他主修都是外科医生，对这类精神创伤没什么研究。

但琉璃无法信赖他人，除却硝子，他没办法忍受任何医者去窥探自己的内心，更遑论在他们的引导下回忆过去，所以最终，琉璃的心理治疗还是由硝子接手了。

说是接手治疗，但硝子根本什么也没做，因为琉璃只要她待在身边，状态就很稳定，甚至夏油杰曾经意外发现的触发词，也已经失去应有的效用。

在不同的意义上，琉璃的心理疾病变得分外棘手。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琉璃直面了那个久远的过去之后，原本在恢复期的精神创伤因为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化，产生了意料之外的生理反应。

而后就是几人都察觉到的异常，昏迷、通宵、和明显的逃避。

最先理解现状的是听到了琉璃吐露真心的硝子，她一直在关注琉璃的状态，也最清楚琉璃积极配合治疗得到的成果，所以她能断定。

琉璃在痊愈。

“哥，信赖他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不对？”

琉璃站起身，越过三人往楼上走去，回答了硝子的话语：“……是你们，就不难。”

“耳朵很红哦琉璃~”

“悟，琉璃可是难得说这么肉麻的话，不要破坏气氛。”

“你才是破坏气氛的那一个。”

砰！

听到巨响的关门声，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笨蛋琉璃。

要百章了，惯例，明儿放两篇和正文无关联的番外。

可跳过。

99-100番外主题：if线：本作的七海建人和伏黑甚尔穿到原作世界线，与正文无关联。

不看番外的孩子们记得跳过避雷，等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