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耳饰
五条家府邸的回廊上，新任家主面色不虞的扯着一个面容冷清的青年快步掠过廊柱，面容冷的好似要杀人一般。
随从们小心的拉开距离，谨慎的不看不听不语，让自己化身不起眼的透明人，生怕触及家主霉头。
但一路畅通带着琉璃回房间的五条悟却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心情差劲，相反，他现在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在意识到琉璃没有因为他和老夫人虚与委蛇的话语生气后，五条悟立马就明白了琉璃真的和硝子说的一样，完全信赖了他们。
第一个得到琉璃信任的夜蛾老师曾说，交付信赖对于琉璃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他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任何人的话语都无法再动摇琉璃，就连被琉璃信任的本人也不行。
刚刚那场真假难辨的语言交锋当中，别说琉璃看出来五条悟是演的，哪怕五条悟说的是真心话，琉璃也会让自己信任这个朋友，并赌他不会伤害自己。
对于琉璃来说，信任某人本身，就意味着他接受某人的背叛。
那五条悟面色不爽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是因为琉璃还在和另外两人转述着五条悟和老夫人的精彩发言。
“杰和硝子想要录音。”
琉璃完全不搭理因为被三人不间断的吐槽而不爽的五条悟，单手打字期间又抛出了一个炸弹。
“都说了不许再转述了……”五条悟一愣，眉毛一跳，“等下……你有录音？”
这你都录音？！！
“你的房间换位置了吗？”
怎么还没到？
五条悟推开房间门，生气的把还在摆弄手机的人拽了进来：“琉璃？！”
转移话题都这么敷衍！
“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提防那个脆弱的人偶，”琉璃低头继续打着字，语调冷淡的重复了一遍五条悟刚刚说过的话语，带着些许嘲讽和凶气，“不过是施舍点温情就会交付信任的娇养金丝雀而已。”
靠！怎么记得这么一字不差的！！
五条悟嘴角抽了抽，眼珠一转，突然转变了态度:“……那我的金丝雀，你做好被我囚禁的准备了吗？”
这个腹黑的坏家伙不就是想看他因为自己的话害羞吗？
他偏不！
琉璃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满脸“你再说个试试”的五条悟，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油腻。”
“真是个调皮的小猫咪~”五条悟用手指抬起琉璃的下巴，半垂着眼眸演绎出宠溺的模样，压低声线再次开口，“就这么想呆在我身边吗？”
琉璃嫌弃的看着面前戏瘾上身的家伙，随手熄灭了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玩这种是吧，那他可就换招数了。
“看来那个孩子比预想中的迷恋你，悟，”琉璃面无表情的用手扶上五条悟愣住的脸，毫无波动的复述着老夫人最后留下的夸赞，“那就把他养在你身边吧，我相信……”
“啊啊啊啊！！”五条悟迅速抬起双手捂住琉璃的嘴巴，白皙的肤色泛着羞恼的粉，“你怎么回事啊！！”
我靠我靠我靠，这后面的话可不兴说啊！他当时听奶奶说话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羞耻感，这混蛋到底怎么面无表情的把这话全都重复出来的！
混蛋琉璃！
琉璃恢复到懒散的样子，眼眸中带上了些许笑意：“我没再继续转播了，现在在群里说的是我之后的安排。”
毕竟撕毁契约这个意外的事件可操作的空间很大，琉璃打算借此机会做一场能影响到整个咒术界的局。
“嗯？”五条悟愣了愣，从琉璃手中接过手机，疑惑的翻了翻，“……我怎么看不懂？”
五条悟的手机还在家中长辈手里，所以只能通过琉璃的手机浏览聊天的内容，但除去琉璃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简述之外，在这一连串的消息里，五条悟只能捕捉到一点零七零八的关键词，什么要送出去的小东西、换掉旧物、打乱抵人节奏和放出假消息？
他应该是只离开高专不到一个月吧？
怎么现在都跟不上这几个人的思路了？
琉璃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拍了拍想直接在群里问个明白的五条悟，淡淡地说：“明天就知道了。”
“你现在告诉我嘛！”
“不行。”
“好哥哥~告诉我嘛？”
“明天。”
“你告诉我呀！琉璃哥哥~”
“睡了。”
“木头！冰块！”
“别吵。”
最终，在五条悟不间断的撒娇和破防声中，琉璃习以为常的睡了过去，并完美错过了第二天五条悟提早离开房间的动静。
醒来时，琉璃是被一左一右的熊抱禁锢着的，他动了动被压住的胳膊，试图从床上起身。
“几点？”
硝子困倦的拦住琉璃抬起的手，把脑袋往他的颈窝里送了送，摆明了想赖床。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凌晨才睡着的，起什么床，不允许。
“我看一眼，”睡在最外侧的夏油杰打了个哈欠，伸手勉强钩住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八点整，我记得仪式是八点半开始？”
唯一处在清醒状态的琉璃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最先起身的夏油杰，问道：“衣服带了吗？”
他来的时候没带着那套和服。
“带了，”夏油杰像只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抱怨着下了床，“哪有人让同伴凌晨爬起来陪着睡觉的，琉璃和悟也太任性了。”
五条家的警备可严格了，如果不是五条悟提前出来接他们，打算翻墙的夏油杰和硝子可能就要被御三家当作闯入者通缉了。
最关键的是，等两人历经磨难到达五条悟房间以后，发现叫他们提前到达的琉璃根本没睡醒。
这哥哥真的像话吗？
“我为此道歉，”琉璃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毫无反省的意思，“下次尽量醒着等你们。”
如果有下次的话。
“你最好是。”
硝子困倦的一口咬在琉璃肩膀上，含糊不清地控诉：“我饿了。”
“啃我有什么用？”琉璃无奈的伸手，抱着仍在犯困的硝子坐起来，拽开了五条悟的丝绒被，“观礼结束才是宴会。”
按照请柬上给出的流程单，吃饭可能要等到中午或者晚上了。
夏油杰把硝子的和服扔在床上，将黏在一起的兄妹分开，拎着琉璃走向屏风后：“别发呆了，快点换衣服。”
作为客人睡在主人的卧室就已经很冒犯了，不能还迟到吧？
互相帮着对方整理好和服以后，琉璃伸出手开始给半蹲的夏油杰编头发：“一会从哪里出去？”
考虑到御三家在仪式上奇怪的讲究，他们三个最好出门一趟从正门进入。
“直接出去不就好了，”衣着整齐的硝子从屏风旁探头，拽着琉璃的胳膊把两人扯了出来，“我也要编头发。”
夏油杰无奈的跟着琉璃拽着头发的力道走着，哭笑不得的试图拦下硝子：“硝子，我们参加完就回去补觉了。”
这家伙的起床气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从家主的房间出门参加家主的继任仪式吗？”琉璃将夏油杰按在椅子上，空出一只手拽回了闹脾气的妹妹，“去擦脸。”
“也不是不可以。”
身着盛装的五条悟推门进来，把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刚扬起笑容想让好友们称赞一下自己的贴心，一转眼就看到了用湿毛巾狠狠蹂躏自己脸颊的硝子。
这是在做什么？
她昨晚戴人皮面具了吗？搓这么狠。
“wow~”夏油杰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看着衣着华丽的五条悟，“哎呀，我们家悟可真帅。”
“那你说！”
听到这话，五条悟立马骄傲的仰起头，得意洋洋的转了一圈。
这可是凌晨四点就开始准备的服装！
但这个耀眼的年轻家主刚得意两秒，就察觉到了脑袋晃动带出的声响，五条悟立马小心的恢复了矜持，抬手稳了稳脑袋上繁杂的头饰，转而展开了手中的扇子。
重来一遍他可遭不住。
“硝子……”琉璃无奈的把揉着自己脸颊的湿毛巾从硝子手中拽出，扔到了一旁，“来弄头发了。”
“唔。”
硝子懒散的坐在凳子上，看向了站在门边的五条悟。
五条悟仍是身着昨日那套白色华服，家纹和蓝色的祥云点缀在顺滑的衣摆上，将青年的身形修饰的修长又矜贵，被打理过的白发之上，是以六眼为设计理念定制的头冠，银色和蓝色的链条与中心近似眼眸的华丽装饰，给平时不着调的少年盖上了华丽和神秘的气息。
和头顶上繁杂细碎装饰形成对比的，是用半透明的白纱遮掩着的眼睛，但哪怕是极简的装饰，也掩盖不住那澄澈眸子的风采，那是比晴空更耀眼的神之瞳。
硝子看着那哪怕穿着如此正式的装束也难掩二货气质的好友，懒洋洋的吐出了自己的评价。
“人模狗样。”
？
五条悟不爽的拽住硝子的脸颊，咬牙切齿：“老老实实说我长得帅是会死吗？”
一会不给这家伙吃饭了！
“杰，”琉璃拍掉五条悟的手指，看向了拿出礼盒的夏油杰，“把东西先给他。”
“嗯？什么？”
五条悟回头看向神秘笑着的夏油杰，好奇的凑近他，打量着他手中的丝绒盒子。
礼物？
“其实这个本来并不打算作为悟的成年礼物送出的，但琉璃昨晚说今天是最好的时机，所以我还是带来了，”夏油杰把手中的小盒子放在五条悟的手心中，像是变魔术一样又掏出了两个盒子放在了硝子和琉璃手里，“打开看看吧，悟。”
琉璃把糕点塞进硝子嘴里，送出了简短的祝福，平淡的一如往年：“生日快乐，悟。”
“生日快乐，”硝子含糊不清的说完祝福，把剩下的糕点放进了夏油杰手中，“甜过头了，你吃。”
夏油杰无奈的把大福塞进嘴里，也补了一句祝福：“生日快乐，悟。”
“快乐，之后记得给我补个蛋糕，”五条悟困惑的掀开盒子，并不在意三人敷衍的态度，他们历年如此，“这就是你们昨晚说要带过来的小东西……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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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似乎是和夏油杰耳朵上同样材质的。
可是他没有耳洞啊？
“悟的那个是磁吸款，”琉璃懒散的抬手把右耳那个陪伴他良久的白色玉石摘下，从丝绒盒中取出了暗红色的菱形耳钉戴在了耳垂上，“不需要耳洞。”
五条悟愣愣地看着琉璃神色自然的取下【春生】，有些讶然的张了张嘴。
咦？
“那么惊讶做什么？”夏油杰笑着从逐渐暴躁的硝子手中拿走她指尖的耳钉，将那个银色的弯月耳饰坠在了她的左耳耳垂上，“悟不是已经撕毁了琉璃和御三家的契约了吗？”
夏油杰曾因耳饰的问题和琉璃聊过，在知晓琉璃会在合适的时机拿下那个白色的玉石耳坠后，就想着正好给琉璃换一个其他样式的耳钉，虽然他自己用的是耳扩，但考虑到琉璃换下耳饰以后，悟肯定会闹腾起来，夏油杰便在同一工匠那里定制了三个不同款式的。
硝子咽下甜过头的大福，补充道：“契约不在了，那琉璃也不需要继续隐瞒自己的状态了。”
使用形体衰老的【春生】本就是用来掩盖琉璃身体异常的发育状态的，他的术式的效果太过逆天，一旦被御三家察觉到他和年纪不符的成长状态，他们定然会变本加厉的压榨琉璃的能力，甚至可能会误以为琉璃藏私，或者期待琉璃的术式能达成时间的逆转。
在高层眼中，琉璃是活体的长生药。
所以【春生】是方便琉璃生活的道具，也是掩盖琉璃身体状态的保险。
“最开始琉璃需要的是一个能行走在外的成年身份，后来是为了隐瞒身体状态防止被御三家抓到把柄。”
但现在两个都不需要了。
契约已经撕毁，两方的假意和平彻底崩裂，接下来就是明里暗里的交锋了。
御三家会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再次掌控琉璃。
“悟，”琉璃把那两个蓝色的空心圆耳饰戴在五条悟柔软的耳垂上，轻声说，“你给我的自由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这个自由让琉璃第一次意识到，所谓“轻松”，原是卸去重压后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