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以前的和尚庙
夏筝怔楞了。
这是又生气了?
不明所以,她只能照实道:“小厨房内有的,是奴婢见天气炎热,想做些水晶碗糕给您消暑,新鲜挖的口感更好,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去挖了些。”
竟是为了给他做一份糕点。
水晶碗糕,他倒是许久没吃过了。
再看她因在烈日下挖掘而晒得小脸通红,身上都是泥土,顾逸之那没由来的气也就消散了,转手从袖带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罐递给她。
看着那精巧的小罐,夏筝不明所以,懵懂问:“这是?”
“祛疤的,早晚涂抹一次,半月便可恢复。”
伸手摸了摸额角上已经形成了疤痕的伤口,夏筝记得府医说过,唯有宫中才有能够完全祛疤的药,她从未想过能祛得了这疤,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让疤痕自己去淡化,更没想过顾逸之竟会为她从宫中取药。
一时间水雾朦胧了眼眶。
“谢小公爷。”擦了擦手夏筝才小心接过。
见她这可怜模样,想到她原本就不好的身世,顾逸之转身留下话道:“去冲洗一下。”
“是。”
把凉薯清洗,磨成泥,用清水搅和静置后夏筝才回到自己的房内冲洗,重新梳头后撩开遮盖的碎发,从小罐里用小木勺舀了一点儿药膏轻柔的涂抹在疤痕处。
一涂上去就感觉到了微微发热,发紧,立竿见影。
再看手臂内侧那几个以前被烫伤,划伤,已经变得暗淡的老疤痕,今后不会再如过去一样只能忍着,挨着,无能无力了。
将小罐仔细放进腰带里后,夏筝再次回到小厨房,束起袖子把晾好的水倒掉,将底部沉积的凉薯淀粉舀出放在纱布上用簸箕在烈日下翻晒。
只顾着尽快把粉晒干,没注意到书房内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拿着折本的顾逸之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夏筝手上的镯子反射的阳光好巧不巧的闪在自己的眼上,望过去那一双白洁的双臂就跟着在眼前晃悠。
若不是她满心满眼都在她那手里翻着的东西上,他都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
“少爷,秦大公子走了,留了一句话,说……”长风不敢说,但看顾逸之只是转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并不为所动,还是硬着头皮道:“说下次您再拿他当猴耍,他…他就烧了您的玉留园。”
顾逸之嘴角无谓的扬了一丝,换了本折子。
长风明白这是不用管了,想了想,又问:“少爷今个不去园子了,那一会若是侧夫人又派人来请,小的如何应答?”
说道这长风就失落,原以为今个能跟着小公爷去园子里躲几日清净。
这几日,只要小公爷在府上,魏卿卿那边的人一天不落的来请。
前几日还好,小公爷自己就去了,可这两日,他是知晓小公爷是不愿去的。
那侧夫人也是,仗着前自家大哥在圣上那露了脸,小公爷不好驳了她去,他拒了两次,还被一顿呲,要不是他是小公爷跟前的人,只怕还要被打板子。
这位侧夫人实在骄横。
“让夏筝做好了水晶碗糕直接送到书房来。”
“少爷,小的和您说的是侧夫人那……”说到这,长风才忽然想起来,这院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和尚庙了,忙点头道:“小的明白了,明白了。”
长风如释重负的高兴溜了出去。
忙活了一通,夏筝终于是在晚膳开始下锅的时候把碗糕从笼屉里取了出来。
一个个装在琉璃碗里,晶莹剔透,上面撒放着各种果酱花酱,她还特意打了一壶之前在芳华院就酿的杨梅酒,今日正好开坛,她尝了一口,味道正好。
用托盘端着一路送到书房门前,长风已经为她开好了门,她无声颔首谢过就迈入了屋内。
顾逸之还坐在书桌后面,闭目头靠在椅背上,似一尊玉雕。
夏筝蹑手蹑脚走到侧桌,正想要把托盘轻放下,顾逸之锋利的眼眸蓦然睁开,惊得她浑身一哆嗦,酒坛和琉璃碗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叮当。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看……”
“拿过来。”顾逸之沉声打断。
吞了余下的话,夏筝乖巧的将托盘送到书桌旁放下,熟练的用竹签挑出了一个碗糕,连带着一杯杨梅酒递给顾逸之。
对上顾逸之古井无波的眼眸,才猛然想起,自己这在厨房里习惯的行为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下似乎是有点挑拨意味的。
恐他不悦,将自己打发出去,夏筝想要收手,却先一步被他从手中拿走了东西,如常吩咐:“将你先前做的那冰汁的方子写下来。”
不知顾逸之为何突然要那方子,可她如今也不好违背,只是写字……
夏筝小心的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蘸了墨,深吸一口气,尽力在纸上书写。
越写,顾逸之脸色越暗。
“你没学过书笔?”
夏筝摇头。“奴婢并未学过,字是跟着厨房的管事认的。”
下人大多不识字,她是为了能够看懂娘亲的那本食谱才私存了银子,求得管事教了她些许字,但只是认得,书写不过是照猫画虎,鬼画符一样。
“罢了,我来……”顾逸之伸手正要去取笔,余光瞥见一抹影,手一转,握住了夏筝的手。“我来教你。”
她惊得一激灵。
不是不许她撩拨吗,怎么自己却……
“我家侧夫人娘家今日新送了一位南方厨子来,想请小公爷一道用膳。”
想着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是魏卿卿又派人来请顾逸之了。
“今个小公爷没空去呢,小厨房也已经准备好晚膳了,叫王嬷嬷白跑一趟了。”长风回答得无奈,可语气里却是带着畅快。
“小公爷不是就在院里吗,怎么就没……”王嬷嬷说着就想要往里去,长风也不拦着,但只走了两步就看到窗上映出的两道交叠人影。
矮一些的,那身量,明显是女子。
这会就算夏筝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自己这是当了挡箭牌了。
“专心些。”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不带半点情愫,却听着满是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