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事物的外因和内因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是说贴上“老人”这个标签就有多了不起，但是他们多年人生经验所沉淀的智慧，往往能一眼洞穿事物表象之下的本质，找到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就如眼前这个姓陈的老民警，他几乎是现场唯一一个不被黄金迷惑心神的正常人——当然大林也不属于正常人范畴——而且第一时间选择了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单薄的夏装根本藏不住东西，每个人都登记了姓名，再把浑身上下的兜底翻出来拍一拍才能走。大林就看到工作室的摄像师老郑悄摸摸将兜里的小黄鱼丢回了水里。
所有人里边，大林是最坦然，也是最早离开的；越往山下走，他的速度就越快，远远把那些还惋惜、纠结、愤恨于拿不到黄金的人给抛在身后。直到四下无人，他才将一路顺水流而下的奇怪发光“石头”捡了起来。
东西到手，大林左看右看仍看不明白；“这什么东西？闪闪发亮的，你说别人看见了能把它当普通石头？那人怕不是眼睛瞎了吧？”
“这东西只有在你、我，或者其他阴神眼里才能看到亮光。”
听到这话，大林才放心把东西拿在手里，翻来倒去地看，问：“这么奇怪？什么东西？”
“阴气汇聚形成的原石，天地间最纯粹的阴物，是一方一地所有阴气高度聚合后的产物，可遇不可求。”
“就像高温高压把碳元素压成金刚石那样？”
“它可比金刚石稀少亿万倍。之前我还奇怪，永阳阴气紊乱只是最近半年多的事，这柴刀邱都死了八十年了，怎么尸体还能保存这么好？原来是被这东西保住了。”
大林眉头微蹙，一脸嫌弃；“它的作用就是维持死后尸体不腐？那慈禧太后就不该用夜明珠，她该用这个的。”
“哪儿那么简单啊？这东西的作用大着呢！”游野看大林的眼神就像在看乡巴佬，“要是让别的阴神知道你手里有这个东西，一个个都得垂涎三尺。”
“干嘛，能吃啊？”
“你怎么知道？”
大林愕然：“真能吃啊？”
“阴神都能吃。”
“你也能吃？”
“我倒是想呢！”游野突然有些泄气。
“怎么就你不一样？”
“不是我不一样，是你不一样。”游野的语气颇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你是不是嫌自己身上阴气不够多，吸收得不够快啊？”
“我又不吃。”
游野反问：“可我要吃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吃？”
“……”大林无言以对；游野这家伙就是个人格体，要吃什么、喝什么，可不都得借用自己的嘴么？
“要这么说的话，这东西不成鸡肋了么？”
“对其他阴神来说，那是大补。而你，是虚不受补；所以……没错，对我们来说这就是鸡肋。”游野唉声叹气，感觉自己好比入宝山而空手回，又好似太监上青楼，“这东西，包括那个柴刀邱都是生不逢时；要是早几百年出现，没准就有乡民给柴刀邱设庙供香火；供个百八十年，保准又是一尊山神降世。”
大林终于明白这颗阴气原石究竟有多宝贵。
游野继续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石头不但是山水土地阴神最初的承载体，我甚至怀疑它和我们夜游神一族的出现也有关联。它是天生的阴气聚合之物，而我们是天生阴物。”
“研究出什么来了？”
“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那你还说啥？”大林嗤之以鼻，“既然吃又不能吃，用也没法用，该拿它怎么办，卖了？”
“好主意，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也不用急，要不了多久，永阳地面上的牛鬼蛇神就该闻着味儿找上门来了；到时候你可以来个价高者得嘛！找他们要钱估计是没有，但是千百年积累下来，他们手上总有点东西是你用得上的。”
“也好，这一趟总不算白跑。”大林将东西收在兜里，同时对这两天的遭遇颇有些感慨，“这个柴刀邱，本事不大，弄出来的麻烦倒是不小，还得夜游神跟河神联手才把他收拾了。”
游野幽然说道：“这麻烦不都是你自找的嘛？”
大林不忿，问：“这话怎么说？这东西一不是我弄醒的，二也不是我非要来收服的，怎么就成了我自找的麻烦了？”
“不是你自找的吗？这两天，你最大的烦恼并不是怎么解决柴刀邱，而是怎么才能在解决柴刀邱的同时又保住阴物、阴神的秘密。若不是为了保密，他昨天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根本就没机会逃走。甚至今天的事情之所以屡次反复，也是你为了保守秘密而自缚手脚。”
听着游野侃侃而谈，大林的不忿逐渐化作苦笑；“听你这么一说，果然，很多时候，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本来么。”游野得意一笑，“外因只是事物发展变化的条件，它只有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真正推动事物的发展变化。”
大林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还学了矛盾论了？”
“我没学啊，是你学的。你记忆里最有用处，也是最深奥的知识就是这部分了；的确深有哲理，我觉得受益匪浅。”
大林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问：“不是还应该有高等数学的吗？那才是我学过的最深奥的知识。”
“高等数学？什么玩意？”游野一脸茫茫然，“你确定你脑子里有你说的这些东西吗？除了‘高等数学’这四个字，我找不到任何跟这四个字有关系的其他记忆。”
“……”大林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直到走回山下，回到景区接待处，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从山上下来时花了点时间，接待区里，歌山镇派出所来支援的人手已经就位；连一峰也已经知道山上出了状况，正在接待区里焦急等待，看到大林时第一个跑过来。
“连总，有些事我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说那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动物，而是……说起来都不吉利，甚至匪夷所思。一会儿那些自媒体的人也该下来了，你去问他们吧！有些话，出了这个景区，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再说了，你明白吗？”
大林与连一峰说话时特意避开了民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