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成王败寇
“道友？”
“我可不觉得，我的道路上，会有你这么一个道友。”
徐重光完全不将对方是一代祖师就放在眼里，非得诚惶诚恐，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气度仪态又是另一回事。
林灵素只是笑了笑，并不介怀。
靖康耻以后，他的名声就已经臭了，天下诽他谤他的，不知多少。
只不过，那时候，人们多骂他妖道，祸害朝纲。
等宋朝亡了，骂他的就更多了，神霄派中，他的徒子徒孙，都不以林灵素一脉自居了。神霄派也就此转入民间，如今也就剩西南神霄，在民间还算兴盛。
如今法教猖獗，世人将罪责归于他身。
他自是觉得也就那样，能修到阳神、天仙的，说是一昧阴私、心怀诡计，那肯定不能算，无非是互相的理念和道路不同。
成王败寇而已。
“你大概也是知道，你五世以前，是杜光庭的徒弟，也跟吕祖同游过。”
“所以，你可知晓雷法从何而来？”
林灵素终于走到岸上，他问了个关于雷法的问题。徐重光只说：“北帝法和雷法，皆杜祖传下。”
“对也不对。”
林灵素笑道：“道教经文分三洞四辅，三洞为上清洞真、灵宝洞玄、三皇洞神。”
“正一创道教，奉老子与三官大帝。”
“上清派尊奉灵宝天尊，灵宝派尊奉道德天尊，三皇派尊奉者非伏羲女娲神农之三皇，而是天宝君元始天尊，灵宝君灵宝天尊，神宝君道德天尊。”
“陆修静改革道教，灵宝、三皇传承，于此时皆入上清之手。”
“后司马承祯创上清天台宗，杜光庭定制道门科仪，就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的三洞融合。”
“故而唐朝时期，灵宝没落，三皇消失。”
“盖因三家归于上清。”
“又上清出自正一，紫虚元君曾为天师道祭酒。”
“道教传承遂归于一统。”
“因而宋朝道教获得极大发展，我、张继先、王文卿、陈泥丸，同时研究雷法，但又各有所长，所用雷法各异。”
“金丹和雷法的诞生，都是道教传承整合研究的结果。”
“在杜光庭那里，三洞合一，雷法已经有了雏形。”
“所以。”
“当时张继先提议，我们结伴而行，在青城山寻找杜光庭遗留下来的雷法。于是我们找到了一个墓，墓主人在杜光庭的基础上，对雷法有了进一步的推演。”
“只是他想以雷法囊括一切，故而没有成功。”
“他留下的遗本却让我们四人大受感触。”
“继而各自研究出了雷法，其中张继先作为天师，有着正一道完整的传承，雷法在他那里发展是最为纯粹的，故而他传授的萨守坚能够雷法大成。”
徐重光：“你想说什么？”
林灵素叹息一声，道：“当年我们找到的墓，就是你的。”
徐重光：“……这么说来，你还得叫我声师父咯。”
林灵素：“不至于。”
“雷法的核心在于三洞合一，神系整合。这是宋朝才完成的事情，神系不完善，什么法都是落不到实处的。”
“你的研究，只是帮我们节省时间而已。”
“当然，你的失败，也并非是你的过错，无非是唐末五代太乱了，没有完善神系的余地罢了。”
徐重光：“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跟我说成王败寇？我的时代不对，也就没有那个命，没能做神霄派的祖师之一？”
林灵素：“唯惋惜而已。”
“而且，又有什么输赢？神霄派没了，但神霄派的成果留在了道教，不是吗？”
徐重光嗤笑：“什么成果？大量使用密宗的梵音？”
“这就是你所谓的灭佛？人北帝法，你们将黑律改了，看了佛经眼睛就要瞎，读了佛法就要永堕猖鬼，你自己呢？”
林灵素并不气恼，他在空中随手排列出“唵（an）吽（hong）吒(zha)唎（li）”四个梵音。
说道：“密宗的每个梵音，都是对标相应的佛菩萨的，我将他们化用进雷经当中，对应的却不是神仙，而是相应的内丹修行。”
“因此雷法讲究内修丹法，外行雷法。”
“我自天台宗出家，后研究密宗三密，修行雷法，吸纳梵音，不过是釜底抽薪之举。”
“何来我让道士念佛经的罪责？如此说，岂不是你们认可了《黑律》后改的那条，道士不得看佛经？你既是杜光庭的弟子，当三教圆融才是。”
不得不说，林灵素很有水平。徐重光不觉得该继续争辩下去，便说道：“话都让你说完了，你们这一派先动的手，如今让我来大度？”
“你对天台山的谋划，可不是这么大义凛然。”
世上有些人，就是大奸似忠。
你听其说辞，观其言行，都是忠义凛然，但实际上造成的效果，却是毁灭性的。佛道之争直接导致后来元朝的佛道辩论，道藏被烧。
这一点林灵素是怎么也洗不白的。
林灵素：“是非对错，是事情发生了之后才知晓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灭佛如果成功了呢。如今又是怎样一翻场景？”
徐重光：“我只知三教合流，只知老子化胡，不知灭佛。”
林灵素叹息摇头。
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就赌大寒山这一战，是锦衣卫的小队赢，还是贯一道张宝生带领的伏击队伍赢。”
徐重光：“我为何要与你赌？”
林灵素笑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当年我们在你墓中看到的秘籍吗？你难道就不想把你自己的路继续走下去，走出一条你想要的雷法道路吗？”
“你若赢了，我便将当年的秘籍交还与你。”
徐重光：“输了呢？”
林灵素笑了笑，并不言语，而是一挥手，就布置了茶桌，自顾自的坐下来饮茶了，看着湖光月色说道：“输了，你就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
徐重光：“……”
一阵无语后，徐重光在沉思，林灵素只是想让他体会输的感觉。可他在这出不去，小队没有他，结局如果是被全歼了，那也就是龙珠丢了……
这本是他在查的案子，如果失败了。
徐重光：“我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未来赌在别人身上。”
林灵素笑道：“可你出不去。”
徐重光：“你这样说，我就要喊我爸了。”
林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