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将来之计

裴明绪走后,宋昭月心头空落落的。

她抚了抚隆起的小腹,感受到掌心下的胎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为了腹中这个小生命,她也得更加谨慎小心。

她已身怀六甲五个月有余,虽说眼下胎像也已稳固下来。

但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眼下便老实窝在望舒舍养胎,足不出户。

每日除了散步便是待在屋内,画画首饰样式。

千巧阁,她已全权交予绿珠打理。

绿珠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将千巧阁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也越发红火。

宋昭月偶尔也会为绿珠出谋划策,提点一些管理与营销之法,但多数时候,她皆放手让绿珠大展身手。

她深信绿珠之能,自己也乐得清闲自在。

望舒舍内的诸般事务,则由白瑾和朱缨负责。

白瑾心思细腻,做事稳妥,将宋昭月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

朱缨则活泼开朗,总能想出各种法子逗宋昭月开心。

有了她们的照顾,宋昭月只需安心养胎,无需操心其他琐事。

她每日里除了画画首饰图样,便是看看书,练练字,日子过得安稳而充实。

漠北风沙凛冽,旌旗猎猎作响。

裴明绪身着玄铁铠甲,立于点将台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俯瞰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将士。

“燕王殿下千岁!”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声浪几乎要将这片天地都掀翻。

将士们目光炽热,激动地望着高台之上那仿若神只的身影,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这是燕王殿下,他们的战神!

裴明绪微微颔首,接过亲卫递上来的烈酒。

酒液在粗犷的陶碗中荡漾,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此番北上,辛苦诸位将士!”

裴明绪高举酒碗,朗声说道,“与诸位共饮此杯,愿我大晟边疆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燕王殿下千岁!愿为殿下效死!”

将士们再次齐声高呼,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驱散了漠北的寒意,也点燃了将士们心中的热血。

裴明绪亦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眼中满是豪情壮志。

夜里,大帐之内,烛火摇曳

顾武成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殿下,末将顾武成,参见殿下!”

裴明绪赶忙伸手扶起顾武成,神色温和:“免礼,此次北上,辛苦了。”

“末将不辛苦,能为殿下效力,是末将的荣幸。”顾武成起身,神色恭敬。

他顿了顿,又道:“殿下,末将此次带来一人,还望殿下恩准其入内。”

“何人?”裴明绪略带好奇。

“周勇。”顾武成回禀道,“殿下,此次北上草原,周勇斩敌首六十余人,更是斩杀了敌军左部万夫长!”

裴明绪闻言,顿时大喜。

此前顾武成北上前,特意来求将周勇带上以锻炼一番,未曾想竟有如此惊人战功。

“竟有如此战功!快让他进来。”

顾武成领命而去,不一会便领着一个身形健壮,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男子进了帐篷。

“卑下周勇,参见殿下!”周勇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在帐内回荡。

“起来吧。”裴明绪抬手示意。

“谢殿下。”周勇起身,站得笔直,如同标枪一般。他依旧半低着头,恭敬无比。

“初临战场,毫不怯战,斩敌六十余人,又斩杀匈奴万夫长,实乃勇猛过人!”裴明绪赞赏道。

“卑下不敢居功,皆仰仗殿下洪福。”周勇抱拳,语气铿锵。

“你既有这般本事,便无需再回亲卫营。本王欲你留在顾将军麾下,担任校尉一职,如何?”裴明绪问道。

“这……”周勇迟疑了片刻,并未即刻应承。

“怎么?你不愿?”裴明绪略感诧异。

这可是晋升之良机,常人皆是求之不得。

“殿下,卑下不愿、。”周勇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哦?”裴明绪和顾武成皆感意外。

校尉之职,已是破格升迁,竟有人不愿?

“为何?”裴明绪问道。

“卑下愿追随殿下左右,护卫殿下安危!”周勇语气坚定。

裴明绪和顾武成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军中不少将士都是亲卫出身,再由亲卫外放升迁,周勇此举,实属罕见。

“你为何执意要留在本王身边?”裴明绪追问。

“殿下,元宵花灯那日,是殿下和娘娘救了小儿一命。此等大恩,卑下没齿难忘!”周勇跪倒在地,语气哽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卑下这条命,便是殿下的!”

裴明绪这才恍然,原来那日月儿救下的小儿,竟是周勇之子。

“那日救你儿子的,是府中宋侧妃,也算是有缘。不想你倒是懂得感恩。”裴明绪轻叹了一声。

周勇一听,心下了然,那日他所猜果然不错,救他儿子的正是宋侧妃娘娘。

“谢侧妃娘娘大恩!”周勇再次重重叩首,感激涕零。

裴明绪摆了摆手,“起来吧,本王身边不缺护卫。”

“你的勇武,更应于战场之上建功立业。”

“你且去顾将军帐下,待你立下赫赫战功,日后才好报答宋侧妃娘娘。”裴明绪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周勇不解,不禁抬头,一脸疑惑。

裴明绪笑道,“莫要看眼前,你且留待日后,宋侧妃需要你报答之时,再出力也不迟。”

周勇也是个机灵人,很快便领会了裴明绪的言外之意。

“卑下明白!谢殿下!”他重重叩首,语气坚定。

顾武成心中一惊,殿下这是……

待周勇退出后,裴明绪看向顾武成,“此人可用,好生栽培。”

“末将领命!”顾武成恭敬应道。

他自草原归来后,便听闻燕王府宋侧妃有了身孕,如今这周勇又受了侧妃恩情,殿下还特意叮嘱他好生培养。

此中深意,令他不得不细细思量。

龙城,单于大帐内。

气氛凝重,如同暴雪将至的草原,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帐内,匈奴贵族们个个面色铁青,如丧考妣。

“唉……”

一声长叹打破了沉默,大单于阿鲁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往昔,皆为我匈奴劫掠燕北,未曾想,今次竟反遭燕北劫掠!”

帐内众人皆是沉默,无人敢应。

“呼兰部被打散,牛羊被抢,左部此次损失惨重!”阿鲁台的声音,愤怒中带着一丝无力。

闻言,左贤王图拉嘎猛地站起身,怒火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大单于,燕王着实阴险!竟趁我等转场春季牧场时兴兵!”

“大量怀孕的牛羊遭受惊吓流产,各部损失惨重!”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案,帐内众人皆是一震。

“如今,呼兰部几近覆灭,此仇不报,我何颜面对左部勇士!”

新任右贤王乌维也愤然起身,年轻的脸上满是戾气。

“大单于,此次右部也是损失惨重!”

去岁云上一战,右部伤亡无数,他父亲达尔坤·巴特尔被俘,至今生死未卜。

想到这,乌维心中更是悲愤交加。

“自从燕王就藩以来,对我匈奴步步紧逼!”

“昔日双方尚可战成平手,燕北主要以防御为主,然如今,燕北大军屡次北上袭我匈奴!”

“将草原当作其练兵场!”

乌维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几乎是在咆哮。

“燕王亡我匈奴之心,昭然若揭!”

“大单于,如今,乃匈奴生死存亡之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鲁台:“大单于,我们须集结兵力,南下燕北,以牙还牙!”

“让燕王瞧瞧我匈奴的厉害,打碎其亡我匈奴之心!”

“否则,若任由燕北年年蚕食,我匈奴实力渐弱,日后必遭灭顶之灾!

乌维的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大帐内顿时一片死寂。

众人也意识到,近年来同燕北的攻守易势,匈奴于燕北面前已失优势。

且近年与燕北交锋,匈奴非但未占上风,此次更是损失惨重。

阿鲁台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仿佛看到,匈奴的未来,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阿鲁台缓缓环视众人,见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他心中陷入两难之境。

此次不光牛羊损失惨重,不少孕妇人受惊早产或流产。

此前虽掳掠不少蛮族女子繁衍子嗣,可如今遭燕北铁骑突袭,部落新生儿数量未增反减。

若燕北岁岁春季北上,部落新生儿必锐减,未来新的部落勇士也将减少。

长此以往,匈奴必将走向衰落......

阿鲁台沉吟良久,帐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道:“眼下,与燕北交战,胜负难料。”

“部落勇士士气低落,各部元气大伤,急需一场胜利鼓舞士气,威震草原。”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帐内众人,语气决然:“如今尚非与燕北决战之时。”

“当务之急,是弥补损失,休养生息。”

“待秋季水草丰美,牛羊肥壮之际,再图南下打谷草!”

阿鲁台稍顿,目光落在图拉嘎与乌维身上。

“不若先以北蛮练手,重振勇士锐气,亦为秋季南下积蓄力量。”

他想起去年劫掠北蛮的收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去岁劫掠北蛮,所得颇丰,可见北蛮并非如我们想象那般贫瘠。”

“虽不能与富庶的燕北相比,但劫掠一番,也能弥补各部损失。”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图拉嘎沉思片刻,也觉得大单于所言有理。

眼下左部损失惨重,急需补充牛羊和人口,劫掠北蛮确是良策。

他拱手道:“大单于英明!”

其他部落贵族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大单于的决断。

唯有乌维,心中仍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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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握拳头,恨恨地盯着地面。

他父亲达尔坤·巴特尔被燕北所俘一事,是他们达尔坤一族的耻辱。

他渴望复仇,渴望洗刷耻辱,渴望率领匈奴铁骑踏平燕北。

但大单于的决定,他无力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火压下,低沉地应道:“谨遵大单于之令。”

阿鲁台见众人意见统一,心中稍安。

他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各部整顿兵马,准备北上!”

“待到秋季,我们再挥师南下,与燕北决一死战!”

“目标,北蛮!”

帐外,草原的夜风呼啸而过,吹得旌旗呼呼作响。

大帐内的火光映照在阿鲁台的脸上,显得格外坚定。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此次北上胜利的曙光。

他深知,这场北上之战,不仅为弥补损失,更是为了匈奴之未来!

裴明绪犒赏三军已毕,正欲启程返回云朔之际,草原探子快马加鞭传来密信。

信上所书,正是匈奴大单于阿鲁台决意北上攻打北蛮的消息。

裴明绪看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阿鲁台,也就这点本事了。”

不过,阿鲁台此时挥军北上,却给燕北带来了天赐良机。

去岁匈奴北征北蛮,奈何寒冬来临,燕北军若北上草原,必陷重重危机,故而错失袭击龙城的绝佳机会。

如今倒是正好!

他要踏破龙城,打断匈奴的脊梁骨。

只有早日解决匈奴,燕北大军才不会一直被牵制在燕北,若是将来事情有变,他也可调燕北军南下勤王。

他将信笺递与身旁主簿高仪。

“高主簿,将此信读与诸位听听。”

高仪双手接过,展开信笺,朗声念道:“匈奴大单于阿鲁台,集结各部兵马,不日将北上攻打北蛮……”

大帐内,诸将闻言,面面相觑。

少顷,几个年轻的小将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帐内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高仪念完,将信笺递交还裴明绪,轻咳一声。

“咳咳,殿下,这……我等北征匈奴,匈奴却北征北蛮,倒也……妙哉,省却我等对付北蛮。”

“只是北蛮……恐要遭难。”

其话音方落,众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武德将军张朗笑得最为大声,声如洪钟。

“这阿鲁台老儿,竟是个欺软怕硬之辈!只会拿北蛮撒气!”

“若有胆量,便南下与我等决一死战!”

帐内其余将领也纷纷附和。

“正是!只会打北蛮,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鲁台,若真有胆识,就来燕北一战!”

“我等定叫他有来无回!”

裴明绪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