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氏养子
「那姓江的运气真好,明明是个废物,却能让流云祖师亲自出手治病。」
「人家可是天血脉的天才,又是江氏的少爷,流云祖师不替他治病难道替你治病?」
「嘘!你们两个别说了,江师弟就在旁边,听的到你们说话。」
「听到就听到!明明是废物,却假冒天才之名,只因为他姓江就有特殊待遇!」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江潜已经听到无感了,尽管才十三岁,江潜的心智已异常成熟。
对着看似路过的三位师兄笑了笑,江潜既没生气,也没想搭理他们。
麻烦的还是妹妹江婷,知道他明天一早要上无名峰了,硬要陪自己度过今晚,江婷已经是个少女,江潜总不能让妹妹在自己房里待上一夜,只好跟江婷约了在玉衡峰的凉亭欣赏夜景。
别说玉衡峰,整个临渊宗都知道江潜和江婷并非亲兄妹,江潜自己因为无法修练,可以忍受别人数落,但他可不想坏了江婷清白。
江婷是百年一见的天才,不但是江氏的希望,也是临渊宗的希望,江潜帮不了江婷什么,只能让她安心修练,所以才不想拂了江婷的好意。
「烟炎张天蔽白江,伏波镇海定临渊」是近百年白江地区广为流传的两句谚语,百年前有东海仙剑之称的流云真人在烟炎山开设临渊宗,迅速成为白江地区的武林领袖,经过百年发展,临渊七峰已经非常兴旺,各拥内外门弟子数百至上千人不等。
流云真人本人倒是非常低调,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据传是在东海中的一个海岛习得上古仙法,甫一出世便剑摄八方,无人能撄其锋芒,「人曰无名,剑曰伏波」是百年前人们对流云真人的唯一印象,直到流云真人开设临渊宗后,他的七位徒弟在外行走时,人们才以其成名的流云剑法为名号,称为流云真人。
临渊七峰分别以天枢峰、天璇峰、天玑峰、天权峰、玉衡峰、开阳峰和瑶光峰为名,由流云真人七徒各掌一峰,是为各峰首座,外称临渊七子,七峰之外还有一隐藏之第八峰无名峰,是流云真人清修之地。
其中玉衡峰首座为流云真人第五徒弟杨晏,其剑法天赋为师兄弟中最高,是流云剑法的唯一传人,不过杨晏一无宗族包袱,二来无意与师兄弟竞争,也传承了流云真人的低调作风,收徒随兴,是临渊七子中再传弟子最少者。
杨晏嗜酒,玉衡峰三大长老皆为其酒友,亦皆无心于名利追逐,反倒是杨晏妻子江秋月,娘家为苍林千坞的江氏宗族,江氏本为商贾大族,产业遍布白江中下游,但并无武学传承,过往主要靠高价礼聘客卿高手来撑场,自江秋月嫁给杨晏,江氏才大量将族中子弟送往玉衡峰。
江氏凭借和玉衡峰的裙带关系,加上底蕴深厚的商业实力,在这百年间迅速崛起,成为白江有头有脸的宗族,奈何族中弟子修练天赋不高,除江秋月本人外,无人能迈入先天之境。
直到这一代,江氏才一口气出了江潜和江婷两个天血脉的幼苗,血脉分为天血脉、地血脉、和普通血脉,天血脉非常罕见,所以当江潜和江婷在七岁被测出是天血脉时,引起白江中下游一阵轰动。
江潜和江婷是江氏二少江定坤的子女,只是江潜并非亲生,是江定坤的养子,兄妹俩的出生时间只差了几天,从小做什么事都在一起。
由于江潜和江婷的出现,让江氏、尤其是江定坤一门受到高度关注的同时,也引起其他连锁效应。
第一个影响就是江氏内部的嫡庶之争,天血脉的修练者,成为武王乃是必然之事,甚至有可能达成更高成就,武力始终是江氏的软肋,若有江氏子弟成为武王,在族内的份量自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江氏各门逐渐分成两派,一派拥江定坤接任族长之位,另一派则认为应遵照礼法,由江定坤的兄长江定干接任族长。
第二个影响是白江地区其他宗族,对江氏多了更多戒心,有些想要拉拢江氏,亦有不少人处心积虑针对江氏。
第三个影响则来自临渊宗内部,两个天血脉弟子,各峰都想争抢,虽然临渊七子彼此间并未因此而交恶,最后也被杨晏和江秋月压了下来,但各峰长老都开始对玉衡峰眼红。
从江潜和江婷进入临渊宗那天起,就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修练进度更被放大检视,就连玉衡峰的弟子,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天血脉有多了不起。
偏偏在江潜十岁之时,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江潜自五岁开始练气,七岁天血脉觉醒,八岁即被送上玉衡峰,短短两年,十岁之龄达练气九层大圆满,自临渊宗开宗以来从未有人有如此成就,即便是年龄一样且同为天血脉的江婷,十岁之时也不过练气七层。
但就在江潜练气大圆满、准备要正式修练武学以进入武士境时,怪事发生了。
江潜的血脉中竟然找不到任何属性,这在所有典籍中都未曾记载。
一般人的血脉中都至少有金、木、水、火、土其中一种属性,有的人甚至有多属性或特殊属性,而提升武学境界的功法正是以血脉属性为对应的修练依据,所有功法皆是以属性之气为基础修练。
修练者在后天阶段有武士、武师、武侯三境,要度过后天期才能进入先天,先天三境是武王、武尊、武皇,要到武王以上的先天期才有可能突破属性限制,引外部的属性之气来修练跨属性功法。
杨晏和江秋月一开始以为江潜是具有某种罕见特殊属性的天血脉,因此让江潜尝试修练各种基本功法以凝聚属性之气进入武士境。
因特殊属性包容性更高,比如地属性可同时修练土木两系功法、冰属性可修练水土两系功法、雷属性则可修练金火两系功法,然而杨晏夫妻前前后后用了两年多时间,换各种功法让江潜尝试,都丝毫没有任何进展,江潜始终无法凝聚出属性之气来迈入武士境。
到了江潜十三岁那年,杨晏夫妻终于带着江潜到无名峰求助师尊流云真人,然而流云真人以其数百年的阅历,亦无法找到江潜的问题根源。
流云真人不忍看到一个不世出的年轻天才终其一生都无法修练,便在杨晏夫妻和江潜本人同意之下,提出以其高深的修为护住江潜全身经脉、尝试引入外部属性之气到江潜丹田的计划,并助其炼化吸收,只要能为江潜开辟一个小小的属性源流,江潜就能透过修练让其逐步增长。
武王境以下,武者仍在自体属性滋生的后天阶段,尚无法与外部天地沟通,引入外部属性之气极为危险,若失败,轻则全身经脉损毁成为废人,重则直接丢掉小命,因此流云真人特别开炉炼制四品丹药护心丹,以保江潜至少不会因此丧命。
临渊宗以武立宗,并无炼丹传承,虽宗内身具火木双属性者多少都有学过炼丹,然并无人专精此道,四品丹药需要玄阶炼丹师才能炼制,除流云真人本人外,临渊宗仅他二弟子天璇峰掌座公孙立和一天玑峰长老为玄阶炼丹师。
流云真人也非正牌炼丹师,但以其修为凝聚出玄阶丹火问题不大,平时偶尔开炉探索天地万物聚合之道。
而江潜仅练气九层,连武者都还算不上,一般武王境以下武者最高都只能服用到三品丹药,护心丹本为武者冲击武王境时,为引入先天之气怕心脉无法承受所制,江潜此时若服用护心丹,恐怕还不用等到引入外部属性之气,就先不堪药力而亡了。
因此流云真人订了一个很特殊的计划,他没要炼制出成品的护心丹,而要在成丹前,将凝聚的药力一小部分引入江潜体内,并将外部属性之气随着药力的轨迹引入,等于建立一个流动式的平衡,待属性之气进入丹田时再助江潜炼化。
现在流云真人已准备就绪,明日江潜便要前往无名峰。
江潜心中也是非常忐忑,即便是流云真人,也无法跟他保证,这次引流外部属性之气一定会安全,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要面临生死之事,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江潜并未对任何人表露出不安的情绪,这三年他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沦落到被人冷嘲热讽的废物,就算他表现的再释怀,也不会真的释怀。
他想要修练!这个决心无比强烈!
众多风言风语江潜可以无视,但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些关爱他之人,再如何掩饰都无法掩饰心中的担忧,无论是江定坤夫妇,或杨晏和江秋月。
还有自己的妹妹江婷。
「江潜,那边有一颗枣树长成了,你去摘一些枣子下来,我们可以当成夜消,等等看夜景也不怕饿肚子。」
听到江婷的指使,江潜没好气的回道:「你都已经是武者了,身法比我强的多,要摘枣子也是你去摘才对。」
江婷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插腰嘟着小嘴说道:「你是哥哥,本来就应该你去摘,爬树而已,你五岁就会爬了,和武者有什么关联?」
江潜叹了一气,懒得再跟江婷争论,默默的爬上了枣树。
但他心中是暖的,他知道,江婷是怕他自卑,所以总是表现的和幼时一样,让他彰显兄长的身分。
隔日,江潜在杨晏和江秋月的陪同下,登上了无名峰。
从炼制护心丹开始,江潜就必须待在流云真人身边,流云真人也很喜欢这个聪明早熟的小徒孙,不厌其烦将每个步骤一一和江潜细说。
流云真人替江潜准备了一根无名峰的千年柏木,能产生极为温和而稀少的木属性之气,因江潜的状况并非要多浓郁的属性之气,只是要开一个小小的源流,让属性之气能留在江潜丹田,若引入的太多,江潜也炼化不了。
在准备期间,流云真人还传了江潜其近年才自创的无求道诀上篇,他甚至还没在人前显露过这门神功。
无求道诀是一门高深的借力打力功法,能够吸纳敌人之力反施敌身,本非武王以上无法修练,不过上篇讲的是如何辨识真气,使其能短暂与自身真气融合转为可以操控。
尽管这法门对于江潜来说仍太过深奥,必然无法学成,但流云真人只要求江潜熟记运功方式,在他将千年柏木之气和护心丹药力引入江潜体内时,江潜尽量感受并运转功法,使两者保持黏着即可,只要江潜能成功运转一分,便多了一分保命并炼化的机会。
江潜也很听话,在流云真人准备开炉的期间,每日都在参研无求道诀。
这次开炉,连杨晏和江秋月夫妻都无法入内,夫妻俩膝下无子,一向把弟子视为子侄看待,尤其是江秋月,在杨晏当年要收江潜江婷为徒时,江秋月一时兴起,玉衡峰没出过天血脉的弟子,一次看到两个,江秋月便要求杨晏一人收一个,看谁能教的更好。
杨晏自然不会和爱妻分什么彼此,而江秋月更提出让杨晏教女弟子、她来教男弟子,才能显出两人谁更有能耐。
因此江潜所拜的师父是江秋月,而杨晏是他的师丈,江婷拜的师父才是杨晏。
在杨晏门下前前后后还有十几个徒弟,杨晏虽生性低调又嗜酒懒散,但毕竟是玉衡峰的门面,还是要收些弟子来传承,江秋月在江潜之前就收过两个女弟子,因此江潜不但是江秋月一门唯一的男丁,还是她的同宗后辈。
这三年江潜遇到诡异的无属性状况,江秋月比谁都更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