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春少不知秋

14. 临渊七子

另一个提早到来的贵客是韩氏,也在临渊宗宗门大比前五天抵达。

依然是由韩氏三长老和韩飞扬领头,韩氏在上天枢峰之前,先拜访了玉衡峰。

杨晏和江秋月早知韩氏目的为何,半年前江潜江婷回宗之时,已向两人说明过回家祭祖时的情况,且不说杨晏夫妇本就视江婷为女儿,自不会非其所愿让她嫁予韩飞扬,杨晏本散修出身,对于门当户对一说本就嗤之以鼻,江秋月更是认为修练之女子无需以凡俗认知出嫁,荳蔻年华正是突飞猛进之时,怎能困在相夫教子之凡俗琐事。

杨晏夫妇自也不会对韩氏过于失礼,尤其他们年轻时就跟三长老打过交道,知其锱铢必较性格,夫妻俩自是无所畏惧,但若过于得罪韩氏,对江潜江婷之江氏也始终是个麻烦,因此也只是客气说江婷年幼,以其修练之身尚未到谈婚论嫁之时,暂时不考虑决定江婷婚配归属。

三长老和韩飞扬一听,哪还不知道这个拖字诀就是给韩氏一个软钉子,当下恻然,没多言语,留下一句望杨晏不会为了今日决定后悔便前往天枢峰去了。

不过当晚杨晏和江秋月倒是为了此事而另有讨论,杨晏今日一见韩飞扬,便觉此子确实不凡,年纪轻轻就踏入武王境,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持平而论倒不失为江婷良配,若不是江婷事先已再三嘱托,杨晏只怕会认真考虑此事,此时和江秋月说起,是否该劝江婷多加考虑。

江秋月只淡淡回了一句:「他不好看,你徒弟不喜欢,勿做庸人之扰。」便不愿再和杨晏多说了。

杨晏悻悻然闭上嘴。

再过三天,大比在即,又一波贵客来到烟炎山,是为湖帮白江分舵。

湖帮乃不限地区之巨型帮会,为江湖第一大帮,各地都能见其帮众身影,不过帮规松散,各地分舵早自成一家,彼此间并无主次之分,倒像商会组织。

湖帮基层帮众,为江湖中底层之辈,凡俗城中的练气期武夫,无宗族资源亦无法加入宗门者,许多都会加入湖帮,平时也仅是参与一些市井斗殴,因此湖帮中也多鸡鸣狗盗之徒,难以管束。

湖帮倒也不是没有一些天骄之辈,不过那都是各分舵核心人物,也不会干涉或参与各城中底层帮众活动,因湖帮上下层级落差太大,虽顶着江湖第一大帮名号,也不是一般散修心中归属,修练者哪怕只是武士,多半都还是有其自尊,哪怕是加入一些佣兵团自食其力也不愿与市井流氓之徒为伍。

但像临渊宗此等大型宗门,还是要给湖帮高层一些面子,一是因为湖帮就是人多,光一个白江分舵就号称十万帮众,真要跟湖帮起什么冲突还是麻烦,二是临渊宗弟子要到各处办事,无论情报传递或打探消息,很多时候都要用到湖帮的系统。

像此次渡罪魔地附近出事,也是透过湖帮才让各大宗门宗族有所警觉,像昌平城这种地方只有湖帮才会涉入了解。

湖帮各地分舵皆设有总舵主一人和副总舵主数人,在湖帮帮众跨地区行走时,皆称其为长老,但临渊宗是白江在地宗门,便以湖帮白江分舵之职称称之。

此次带队来临渊宗观摩宗门大比的,是湖帮白江分舵资历最深的副总舵主邰云山,据说此人是在武王寿元将尽之时,才得到奇遇一举突破武尊之境。

一般武者通常是在修练黄金时期不断进阶,直到某一境界卡关后便难以寸进,需花很长时间才能突破到下一阶段,因此男子样貌多保持在中年时期,女子因天生体质关系,更是武侯阶段样貌居多,衰老缓慢,邰云山情况特殊,早已是一老者样貌,白发苍苍,身形伛偻。

韩氏和湖帮白江分舵以规模来说都在长春门之上,但流云真人自从与无悲道人会面过后,倒是没再离开无名峰过,这也间接表明了临渊宗的亲疏之分,龙湘倒是对韩氏三长老和邰云山一视同仁,皆奉为最高贵宾,只有长春门、韩氏、湖帮白江分舵能在天枢峰休憩,其余宗门宗族皆安置在临渊集,更小型的江湖帮会慕名前来,继开楼的长老收到拜帖也会派人感谢几句,却不会以宾客之礼待之。

直到大比当天,流云真人才再次出现在天枢峰上。

天枢峰为烟炎山主峰,后山直入有一擎天崖,就是如今被吹雪珠冰封的火山口,是为临渊宗最高禁地,非流云真人和临渊七子不可入,天枢峰面积也大于其余诸峰甚多,因此便被设为宗主峰所在,由流云真人首徒龙湘亲自坐镇。

龙湘其实是流云真人记名弟子,年纪和流云真人相近,并非流云真人亲传,入门时间较其余六位师弟更晚,但因身分特殊,六位亲传弟子皆称其为师兄。

百年前魔道大宗落霞宫在空霄会暗中支持下欲一统白江,白江地区正道群雄为抗衡落霞宫组成联盟,盟主正是龙湘,但空霄会此时也才成立不久,想藉由白江之役立威,不断输送高手前来,白江正道眼看不敌。

龙湘此时以拜师名义恳请流云真人出山援手,流云真人知龙湘人品端正,不愿让白江沦为魔宗爪牙,并无私心,因此便率六徒出世,终以其绝顶修为击杀群邪,保白江不失。

事后更在龙湘建议下,于烟炎山开宗立派,让六徒能将其一身所学开枝散叶,龙湘感谢流云真人于白江为难之时援手,真心拜流云真人为师,但流云真人说龙氏绝学四象刀同为上古武学,不下于他所学诸法,他亦没资格教授龙湘,因此始终保以记名弟子之名,实则流云真人以友待之。

天枢峰于临渊宗成立之时,加入者均为白江正道联盟中之高手,实力强于其余诸峰甚多,但龙湘感恩流云真人信任,还让其掌掌门之位,因此百年来反而韬光养晦,没让天枢峰过于坐大,更尽力扶持各师弟发展,毫无私心。

流云真人常感慨,若要称一个侠字,龙湘比他更有资格,众位师弟也对龙湘非常敬重。

龙湘也是临渊七子中唯二已达武皇者,现在已是武皇中期,修为最高,另一位武皇是天璇峰首座公孙立。

在临渊宗成立之时,流云真人不欲为俗事打扰清修,众人议论由谁来出任掌门之位,最多人推举的不是龙湘,而是流云真人亲传首徒公孙立。

公孙立在流云真人成道之前便已收为弟子,跟随流云真人时间最长,尽得一身真传,且公孙立在江湖上也素有侠名,多次斩妖除魔受到世人推崇。

但也因为公孙立跟随流云真人时间最长,除了武学外,流云真人所涉猎之各项杂学,举凡炼丹、炼器、阵法、甚至大部分已失传的符篆之术,公孙立也都有涉猎,且钻研更深,流云真人从一开始支持,到后来发现公孙立因此而耽误修练,感到头痛不已。

所以听到众人推举公孙立出任掌门之位,流云真人马上摇头否决,亲自拍板由龙湘出任临渊宗掌门。

流云真人本意是让公孙立别再有更多俗务耽误修练,没想到公孙立出掌天璇峰首座后,又诞生一连流云真人都没涉猎过的兴趣:驭兽。

公孙立觉得但凡大型宗门,怎可没护山神兽压阵,便开始钻研起驭兽之法,这百年间让天璇峰弟子到处寻找灵兽幼种,还真被他搞出名堂,如今擎天崖下已有一上古异兽遗种冰杌兽镇守。

不过公孙立也确是奇人,尽管杂学甚多,要说修练进度耽下,也只是和流云真人此等绝顶之人相比,他的修为还是让众师弟苦追不上,且公孙立本非宗族出身,但由于妻妾众多,现在已自成宗族,而他的教学又极为精湛,这次天璇峰有五个宗门大比出战名额,五个都是公孙立的子侄。

流云真人每每想到若公孙立专心修练,现在已不知是何等成就,也只能摇头苦笑,这百变圣手的称号,对公孙立真不知是福是祸。

大比当天,第一个出现在天枢峰的队伍却不是公孙立的天璇峰,而是杨疾的天玑峰和张铁衣的天权峰,两者几乎同时抵达。

张铁衣一向性急,做事直来直往,天权峰初试那天他被杨晏拉去喝酒误事,事后也是懊悔万分,私下嘟囔好几次遇到这杨晏总没好事,这次宗门大比,弟子都还没清醒,就被他到处拳打脚踢一阵,早早列队出发。

至于杨疾的天玑峰这次为何这么早到?是因为天玑峰就是最在意宗门大比结果的一峰。

在临渊宗有上三峰、下四峰的说法,上三峰指的是天枢、天璇、天玑,下四峰则是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这是以规模来划分,上三峰弟子都超过千人。

天枢峰是因为在临渊宗立宗时基础最厚实,天璇峰则是因为一来公孙立自成宗族,二来他有不少为杂学而来的弟子,真要讲一步步经营到成为超过千人的上三峰的,就只有杨疾的天玑峰。

杨疾对于宗门发展非常上心,为亲自择徒走遍各地,在上届之前的三届大比,天玑峰拿下三连霸第一,杨疾教出来的徒弟如今多位已是一方巨擘,但上次大比意外落马,本届欲卷土重来,因此全峰都如临大敌般,早早到达天枢峰。

杨疾年轻时就有风少的称号,近年更被世人称为风神,一身青烟三合变出神入化,是最上乘的身法类绝学,江秋月将星影步传给江潜时就有感慨,如果能拿到三师兄的青烟三合变就好了,但杨疾不像张铁衣,城府较深,青烟三合变非亲传弟子不授。

流云真人最初收杨疾为徒,就是看上其身法天赋,想找流云剑法的传人,流云剑法亦是以灵动取胜,但杨疾拜入流云真人门下后,对枪法类武技更有兴趣,天赋也更高,流云真人便改传杨疾绝命枪诀。

和张铁衣收藏的五大枪诀全走长兵器刚猛路线不同,杨疾的绝命枪以诡谲多变著称,近年杨疾之所以被称为风神,是因他将青烟三合变和绝命枪两套绝学合一,创出青烟绝命枪,是为「青烟飘缈,秀才绝命,月稀影疏,风神乍现。」

江婷在第一次听到这几句称颂杨疾的谚语时,曾大大抗议了一番:「三师伯哪像秀才,一点都不像,我哥才像。」

在天玑峰和天权峰到达后,萧无情的开阳峰、杨晏的玉衡峰、公孙立的天璇峰也陆续抵达,七大峰就剩瑶光峰姗姗来迟。

杨晏收徒少是因其个性淡泊,张铁衣是因为炼体之法被一般修练者认为是较次的外家硬功,萧无情则是重视自己修练,不擅教育,这是天权、玉衡、开阳三峰人丁较少的原因,而瑶光峰则是另一番光景。

瑶光峰首座沈岚,称号岚彩仙子,是临渊七子中唯一的女子,流云真人的独生女。

瑶光峰人少,是因为临渊宗立宗之初,瑶光峰只收女子,近三十年才开放收男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