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春少不知秋

226. 仙子复活

在五溪地区和棼中的交界处,一个叫做乌云崖的地方,和神殒之地的魔夜山一样,终年都暗无天日,阳光照不进来,妖气甚至比魔夜山更浓厚。

一个年轻的大汉,以右手手掌直劈的方式,凭空发出一道强猛的气劲,几乎把浓密的乌云破开。

见到乌云又快速阖上,大汉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威力有些不满意,又改掌为拳凭空轰出,这次却连一点缝隙都打不破。

大汉怒气更盛,终于举起左臂,由下往上对空轰出,乌云瞬间破开大洞,阳光照了进来。

大汉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身体跟上左臂的力量,又何必拿妖云出气?人界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这可是修练妖气万中选一之地。」

听见这略带讽刺的话语,大汉没有转头,只是冷冷说道:「怎么,现在连兽王都不喊了吗?」

兽尊巴连出现在黄阿大身后,凝视着黄阿大的身影片刻后,才悠悠的叹了一气。

「你毕竟不是兽王,我带你来此修练了十年,该尽的责任已经尽了,已让你能活用兽王之力,虽然我始终不明白,兽王之力为何会寄居在你的体内,但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巴连才又缓缓说道:「兽族的气运已提前复苏,不日就会进攻白江,你不愿回归兽族,难道要和人类共存亡?你的兽王之力只限左臂,充其量等同半圣,无法抵抗兽族高手的。」

黄阿大没有正面响应,而是反问巴连:「你呢?也要参与兽族的入侵?」

巴连同样没给正面答复:「看时间赶不赶得上吧,为了教你修练,我几件正事都被耽搁,界兽之灵和邪月,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能找到,还有那个翼族小子体内的圣焰……」

黄阿大突然气势汹汹的回头,盯着巴连打断他说话:「你敢碰他,我现在就在这跟你分生死!」

巴连气势也悍然爆发,丝毫不让的说道:「你为了人类不肯回归兽族,我都算了,现在竟为了一个翼族之人跟我翻脸?你知道他偷走的圣焰就是兽族气运提早复苏的关键吗?」

黄阿大一字一句清楚说道:「我不管什么圣焰和气运复苏,我只知道姜鹰是我师弟,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巴连始终不明白,黄阿大为何要对一个人类宗门如此在意,也不明白兽王之力为何会选择他。

对峙片刻,巴连终于还是把气势散掉,心平气和的和黄阿大说道:「你这位师弟,并没有办法驾驭圣焰,才会把自己烧成这样,你让我把他体内的圣焰抽出,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黄阿大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姜师弟说了,给他十日时间,他会设法把圣焰逼出,现在才过了三日。」

巴连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多等七日,如果七日后他交不出圣焰,就算要杀了你,我也会把圣焰取回。」

这段话说完,巴连不愿再和黄阿大多言,转头循原路离开。

黄阿大确定巴连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才走进身后的一处山洞。

这个山洞既宽且深,当中摆放了一些生活用品,正是黄阿大这十年的居所。

山洞深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灵泉,黄阿大见到姜鹰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来覆去。

姜鹰身上处处焦黑,已无完好之处,黄阿大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旁默默等待。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姜鹰才稍微平复,终于能回到打坐的姿势。

姜鹰现在每日要被南疆极焰冲击两次,每次都会灼烧一个时辰,黄阿大刚刚就是不想看到姜鹰受苦,才跑到外面去透气。

打坐半个时辰后,姜鹰终于睁开双眼,满脸苦笑的说道:「我想用南疆极焰折磨厉曜的元神,没想到折磨的是自己,黄师兄,多谢你愿意帮我。」

黄阿大和刚刚面对巴连时的态度完全不同,诚恳的说道:「姜师弟快别这样说,我没办法帮师弟逼出南疆极焰,已经很自责,也只能略尽棉薄之力,让师弟不受干扰。」

姜鹰露出惭愧的眼神,片刻后才又说道:「我以前就太过自傲,现在仍不知天高地厚,不但被骗去让南疆极焰入体,连厉曜都被劫走,我实在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尊,也不知道如何和江潜师弟交代。」

讲到这里,姜鹰眼神转为愤恨:「外人只知苏奇集佛道两宗之长,是十二天骄居次的棼中第一天才,没想到这么阴险!此仇我早晚要讨回!」

黄阿大之前已听姜鹰说过杨疾过世和遇到江潜之事,只是姜鹰为何会让南疆极焰入体一事,他一直没讲清楚,黄阿大有心帮忙姜鹰逼出南疆极焰,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始末。

「姜师弟为何会让南疆极焰入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姜鹰一直觉得这并非光彩之事,所以才没说清楚,沉吟片刻才说道:「苏奇跟我说,兽族能够追踪南疆极焰,只有藏于丹田海才能带出,他又主动帮我引开看守祭坛的兽族高手,我便不疑有他,谁知南疆极焰一入丹田海,便和我的意识纠缠在一起,我必须先把意识中的南疆极焰一丝丝剥离,才能引出体外。」

「这南疆极焰根本是意识之火,若我在心神平稳之下,本不会被纠缠如此之深,哪知苏奇早有预谋,趁我抵挡南疆极焰的当下,把厉曜劫走,我一时心神大乱,就被入侵更深。」

黄阿大听完,若有所思,他在兽尊巴连教导之下,对武学的见识已远非当日能比。

「若是意识之火,应该会逐渐和意识融合,有如法宝一般,姜师弟都没有融合的迹象吗?」

姜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推测有两个原因,一是南疆极焰中蕴含极强的灵气,我等修练真气之人很难融合,二是南疆极焰本身似乎存在独立意识,会自行寻主,若非它择定的主人便有很高的攻击性。」

黄阿大虽是由巴连指导修练,但他当年和江潜同行的一段时间,曾亲眼看到江潜如何思考和破解问题,先是以弱胜强击败鸡冠尊者,又一步步将当时入侵圣南的魔宗和玄武宗爪牙击退,最后更在七晋大会替昊云宗一方挽回局势。

这种思考能力,对黄阿大来说和修练同等重要,因此他这些年来也不断思考,一步步去修正自己的修练方向。

他自认和当年的江潜都还有很大距离,但现在的黄阿大,已不是遇到问题就茫然无措、或只会听从指示的初生之犊。

「姜师弟说过,南疆极焰不会散开,所以无法分批引出体外对吧?」

这次姜鹰点了点头,若能分批引出,他每日受到的折磨就会降低许多。

黄阿大露出深思的表情,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问姜鹰般说道:「若姜师弟尝试向我发招,南疆极焰会否因为对我的敌意更强,而主动离体攻向我?」

姜鹰眼睛一亮,他从被南疆极焰入体后,完全没尝试过与人动手,才会被巴连追至此处,遇到黄阿大。

但转念一想,若南疆极焰反而跑到黄阿大体内,自己岂不更加对不起师兄。

想了想后,姜鹰还是说道:「多谢黄师兄替我着想,但南疆极焰太过危险,若跑到师兄体内,我俩又白忙一场。」

黄阿大却浅浅一笑说道:「这点姜师弟不用太过担心,我有兽王之力,其他异物很难入侵体内。」

姜鹰仍是不肯,只想慢慢将南疆极焰剥离,黄阿大却不断劝说姜鹰尝试看看,若真不幸跑到自己体内,可以再用姜鹰现在的方法慢慢逼出,两人轮流承担南疆极焰的伤害也比让姜鹰一个人承受的好。

见到黄阿大执意如此,姜鹰终于退让,却又突然想到一事。

「对了,我记得黄师兄以前的武器是一把铁斧,苏奇虽然把厉曜劫走,那老贼的神兵还在我这,黄师兄试试用这把神兵,也许能更多一分挡下南疆极焰入侵的把握。」

姜鹰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了桀骜战斧给黄阿大。

黄阿大也不客气接过,他知道姜鹰有沧冥枪,用不到桀骜战斧。

接过桀骜,一股巨大的威能突然和黄阿大共鸣,比起厉曜使用时更强大许多。

「这把战斧出自兽族!和我的兽王之力自然融合,难道这就是上一代兽王遗失的桀骜?」

巴连曾和黄阿大说过,上代兽王为了召唤界兽而死,死前曾不甘的说过,若桀骜还在,他未必不能成功。

姜鹰其实也不知道此斧正是桀骜,但他看到黄阿大能用,还是发自真心替黄阿大开心。

然而,黄阿大激发桀骜的举动,引发了两人都没想过的情况,姜鹰体内的南疆极焰竟然自动产生反应,从姜鹰的意识中抽出,想要主动攻击黄阿大。

姜鹰的意识终于摆脱纠缠,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南疆极焰的企图,急忙高声喊道:「师兄小心!南疆极焰要攻击师兄!」

话音未落,南疆极焰已经冲出姜鹰体外,不过黄阿大在激发桀骜的那一刻,也已经感应到南疆极焰的攻击性,在已有准备之下和南疆极焰正面对轰。

郑璐在和江潜约定的地方等到第五日,江潜都还没出现,李妙瑄和儡仙也音讯全无,郑璐越想越不放心,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前往歧昕的住所一探究竟。

不过郑璐带着大虎才走到歧昕居所的一里外,就被一股巨力笼罩,郑璐大惊之下放出重重尸气黑影,那股巨力却无视黑影大军,往郑璐身体一压,就把黑影又压回郑璐体内。

郑璐从没遭受过这样的反击,瞬间人事不知,耳中依稀还有大虎的吼叫声。

当她再次清醒时,竟然感受到丝丝阳光,魔夜山区完全不见天日,郑璐一时迷糊了起来。

认出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凉亭,身旁有大虎的气息,郑璐先稍微安心,定神一看,儡仙的样貌出现在眼帘之中,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郑姑娘,你没事了?江盟主和李姑娘正在接受夜魔指导,不用担心他们,我们在此处等待就好。」

郑璐恢复思考,好奇的问道:「夜魔大人愿意指导李灭哥哥?」

儡仙点了点头说道:「应该说是在指导李姑娘,江盟主只是辅助。」

郑璐和江潜等人在圣南和双岳相处过一段时日,熟知李妙瑄的来历,照理说李妙瑄乃真月斋出身,比起江潜,更和魔宗功法背道而驰,她不禁更加疑惑:「夜魔大人能指导妙瑄姐姐什么?」

儡仙没有任何隐瞒,直言说道:「还魂之法,让李姑娘能召回三魂七魄。」

又五日后,这处魔夜山中唯一有透着阳光的山谷,先是出现五彩斑斓的光点,接着又冒出一股惊天剑气。

李妙瑄跃上半空,深深吸了口气,她终于回到这个世界。

三魂七魄和意识结合后,想起江潜为了让自己复活的种种付出,李妙瑄极为感动,但转念想到江潜的一些行为,她又迅速落下,跑到江潜旁边,也不顾歧昕在旁边,捏着江潜的耳垂。

「你带我坐着独角兽游街示众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物品吗?」

「还有搞出什么苍梦联盟,你怎么跟芊芊姑娘交代?」

「最可恶的是把南月妹妹的记忆抹掉,害我差点杀了她!」

江潜尴尬的看着歧昕,李妙瑄竟然在歧昕面前提到穆芊芊,他开始有点怀念那个失去魂魄后、对自己温驯又言听计从的李妙瑄了。

连意识中的幻芯都看傻眼,她才知道原来李妙瑄是这种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