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春少不知秋

387. 火龙昭翠

萍雪神尼带张铁衣和古荷上仙岭山已经四个月,平时就在一座坐忘峰下修练,萍雪神尼说修练内容是取出飘渺邪神身体前的准备,让张铁衣到时能融合灵根,而古荷能领悟大衍诀。

初到坐忘峰时,张铁衣和古荷还以为这就是萍雪神尼说的登上仙岭之处,坐忘峰的峰壁是乳白色,又非常光滑,重点是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到峰顶,萍雪神尼说以武圣的修为,要登上坐忘峰都千难万难。

但萍雪神尼也很笃定的说,坐忘峰之巅也还不是仙岭。

之所以会叫坐忘峰,是有人曾看到峰顶有一个仙人长期在此坐忘,不过后人经过无数推敲,又发现坐忘峰顶的仙人只是投影,仙人真正坐忘之处并不在此。

仙岭山有许多地方都有类似坐忘峰的传说,当张铁衣和古荷在此修练两个月时,越想越觉得这些传说都有自相矛盾之处,比如坐忘峰顶的仙人只是投影而非真人,他们天天在此,连峰顶是什么情况都看不到,更别说分辨峰顶之人是不是投影。

萍雪神尼听了两人提问,只是一笑说道:「你们不过在此修练两个月,古人为了追求成仙之道,在此修练上百年之人比比皆是,甚至有人修练上千年。」

讲到此处,萍雪神尼又黯然神伤。

这段时间下来,张铁衣和古荷已知萍雪神尼年轻时和飘渺邪神发生过不少故事,并且从萍雪神尼告知他们取出飘渺邪神身体的条件,他们也了解了萍雪神尼为什么要带他们来取,要进入那个地方不但要一男一女,且要是能为对方牺牲之人,才能成功进入。

这也是当初飘渺邪神想降下天梯,必须找萍雪神尼同来的理由。

不过萍雪神尼一直没说清楚细节,为什么现在还不能登上坐忘峰,必须要等时间。

这一天早晨,萍雪神尼突然说道:「时间到了,准备出发,到时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古荷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神尼,为什么要算时间才能上去?」

萍雪神尼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他们身前,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清楚,为什么古往今来这么多大能,都无法找到登上仙岭的天梯,而只有极少数人能成功登上天梯,近七千年更是只有飘渺邪神一人,这是因为一个颠覆性的概念。」

「所谓天梯,连接的并非空间之路,而是时间之路,所以无论再怎么寻找,都不会有天梯出现,仙岭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张铁衣和古荷并非没有见识之人,但听了萍雪神尼之言后皆难以置信,怎会存在时间之路?

萍雪神尼没管两人的反应,又往下说道:「大衍诀和灵根,其实都和演化有关,大衍诀是演化未来的功法,而灵根是灵元演化到底的结果,演化,靠的正是时间,飘渺邪神正是从探索大衍诀和灵根的过程中,看破了仙岭的时间之谜。」

「时间又能看成一个个序列,昨日、今日、明日,便是三个序列,将这些序列连在一起的方法,就是时间之路,也就是天梯。」

江潜在杀了心魔之后,并没有激化九元大陆不同阵营间的对立,天元城自会有留下之人重新整顿,他带着自己的人马返回火孟城。

每支小队的任务线索,都出现了恭喜完成天灵之战最终任务的字样,并让同一小队的成员于三十日后聚在一起,将会返回天灵秘境。

江潜把人带离天元城后,就单独离队行动,他还必须赶去一个地方,且在三十日内得赶回火孟城,他这小队的传送阵在火孟城。

离开前江潜特别和穆芊芊又见了一面,穆芊芊的魂魄禁制确实有明显松动,但穆芊芊告诉他,自己还需要更深刻的体悟,才能找回曾经的自我,因此并没打算和江潜一起行动,她会带着自己的小队先返回传世岛,等她沉淀过后,会再去寻找江潜。

这次江潜依然无法阻止她,因为江潜知道,这是穆芊芊深思过后的决定。

江潜一边御剑一边不断发动空间转移来赶路,沿途完全没休息,也用了十五天的时间才赶到目的地,算一算时间,他必须在五天之内完成昭翠仙帝交付的任务,才来得及赶回火孟城。

这是在九元大陆东北方向的一个出海口,位置大约在江潜刚到九元大陆时,从冰河城前往风定城中间的位置,只是靠大陆更外侧。

若以当初的九魔势力范围看待,此处属于冰魔的势力。

九元大陆被北冥汪洋环绕,而此处是深渊冰川的出海口,也就是一处同时具备深渊冰川和北冥汪洋的地方。

深渊冰川是深渊的分支,是因为九元大陆的元素之力才造成深渊异变,进入九元大陆时又因为寒气影响,变成有别于深渊的冰川,但还是保留了深渊的部分属性,它不属于任何天地,且对生灵有很强的排斥性。

江潜按照昭翠仙帝留下的意识指引,潜入北冥汪洋之中。

在凡界时,江潜从小生长在东海之滨的苍林千坞,但他没有真正出海远行过,最多就是被江定坤带着乘船去一些近海的岛屿,当时他就听江定坤说过,海洋大致分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像东海,船只可以航行的,且会连通到其他大陆,第二种是像冰海,是一片独立之海,第三种则是死海,是有尽头的海洋。

年少的江潜就曾发问,什么是有尽头的海洋,但江定坤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也是长久流传下来的讲法。

现在江潜已经知道,所谓死海,应该就是指北冥汪洋这种,环绕着独立界面,没办法从海路去到别的界面。

但在昭翠仙帝的意识中,留下很重要的讯息,为什么茫茫大海中会有尽头?因为那只是空间的尽头。

在海中之人,并不会真的感受到尽头,依然可以不断前行,但会走上一条永序之路。

一条时间的道路。

北冥汪洋就像是一个巨轮,若沿着巨轮的边缘走,会从这个时间点走入下一个时间点,绕行一圈后,又回到最初的时间点。

在绕行的过程中,会感觉这条路永远没有空间上的尽头,因为会在不同的时间中不停前行。

而环绕着这个界面的巨轮,和其他界面接轨的办法,是用时间去接轨,当巨轮上的某一个节点,和另一个界面的时间节点相同,便开启了两个界面的空间之路。

昭翠仙帝为了让九元大陆不受其他界面的影响,在一个连通外界的时间节点上,引动深渊冰川之力,将那个节点彻底冰封。

只是当时的昭翠仙帝也不知道如此做法的严重性,她原本的用意只是想将空间之路封闭,在紫霄金仙的怂恿下,最后她又加固了冰封,让九元大陆的永序巨轮彻底停止转动。

从此九元大陆就被封印在时间长河的一角,对外的时间再也不会流动。

心魔出世后,昭翠仙帝掌控不了元灵仙脉,无法将加固的深渊冰川解封,只有让元灵仙脉的影响消失,才能破开深渊冰川对北冥汪洋的封印。

如果昭翠仙帝的推算没错,她和心魔死后,元素的变迁会让加固之处松动,只要稍微施加外力,便能把封印破开,让九元大陆重回时间长河之中。

江潜因为怕自己的力量不够破开封印,还让泰恩回到自己体内,一条半神巅峰的水龙,总该能破开封印了吧。

但昭翠仙帝和江潜都失算了。

他来到北冥汪洋后,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找到封印之处,但此处已经是整个界面的最外层,元素变迁还没影响到这区,封印就和昭翠仙帝记忆中一样牢固。

当初昭翠仙帝是以元灵仙脉之身,大量引动深渊冰川之力才完成的封印,这是元素之力的极限,尽管泰恩修为更高,但一般的力量根本破不开封印。

江潜把泰恩具象化发动水之领域,挤压半天、封印都丝毫不为所动,他还召唤茂科不断撞击,仍是相同结果,即便用神瞳发动也一样。

他有考虑是不是回到岸上,找个地方开启幻灵岛,让幻芯来破开封印,但在界面的边缘,元素之力非常不稳定,空中还闪烁着雷光,江潜实在担不起让幻芯遇到雷劫的风险。

连续努力两天,江潜试了各种方法,封印上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现在对江潜来说,实际上他只剩下一天时间,离天灵秘境开启传送还有十二天,他要一天赶回岸上,再用十天赶回火孟城。

北冥汪洋虽不像深渊冰川如此排斥生灵,但依然是很纯粹的元素之力,刚找到封印时,江潜还无法在海底久待,现在两天过去,他已经比较习惯北冥汪洋之力,便在海底的封印前打坐,思考怎样才能解开封印。

他再次内窥自己,想审视一次有哪些力量能运用,突然发现这段时间刻意不去动到的灭世之光,不知不觉间又自行点亮了一颗。

这让江潜感到好奇,灭世之光点亮的数量,即代表了他的修为,过往他必须不断修练才能点亮,从没发生过自行点亮的情况。

他仔细感受,发现这颗灭世之光是被昭翠仙帝的残魂点亮的,昭翠仙帝的残魂不但受到灭世之光温养,还能反馈给灭世之光成长的能量。

这个发现让江潜欣喜异常,只要昭翠仙帝的残魂还在,他岂不是能像小白和泰恩那样,休眠一下修为就会增加了。

江潜突然又想到,这个封印当初是昭翠仙帝弄出来的,也许该让昭翠仙帝自己去解封。

他小心的凝聚了一个灭世之光的光球在手上,让昭翠仙帝的残魂在其中,再用光球去接触封印。

这一试还真的有效果,封印竟然松动了。

只是松动的速度很慢,一天时间一定不够解开封印,江潜心一横,仗着自己有时空灵佩,心想来不及传送便来不及了,自己答应过昭翠仙帝,无论如何一定要解开封印,让九元大陆重回时间长河,完成昭翠仙帝最后的心愿。

七天过去,江潜回到岸边,靠着包覆昭翠仙帝残魂的灭世之光,用了六天时间终于破开封印。

江潜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九元大陆连空气都和之前不同,永序巨轮终于再次转动,他比取得任何对决或战役的胜利都更满足。

唯独赶不上天灵秘境的传送,这又让江潜神伤,他得再找出一次类似仙域之行的冒险,找找有没有回到凡界的方法。

反正幻灵岛还在,不但小小和大黄回归,现在连三圣灵都进入了幻灵岛,江潜心想了不起自己也进去,用幻芯一开始前往凡界的方法,试试能不能回去。

泰恩的声音突然在意识中响起:「江潜,或许你还来的及赶回火孟城。」

江潜一愣,泰恩应该很清楚他的速度,怎会突然说自己来的及赶回去?

「你不是要有魂魄才能具象成龙形吗?现在你的灭世之光也有了魂魄,你如果能召唤出火龙,火龙的天赋异能是燃血……」

江潜没等泰恩说完,便用神瞳发动具象,一条巨大的火龙在空中出现。

火龙像是初生的婴儿,对周遭一切还很陌生,但那个神情,又让江潜非常熟悉,那是曾为了九元大陆付出生命,而又无尽悔恨,想要导正一切的那个眼神。

现在她正安详着享受自己八百年努力的成果。

火龙昭翠在江潜的操控下,赶在天灵秘境传送前一刻回到火孟城。

然而,在开启传送时,江潜突然听到两声熟悉的声音。

「主人,你怎能丢下我们?」

江潜从和心魔决战开始,就完全没有停下过,这时才慌乱的发现,自己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把老阙和小启带在身上,一直忘了让他们回到幻灵岛。

直到传送发动,老阙和小启的声音响起,江潜才想起来,九元大陆的生灵,无法透过投射传送去到凡界。

「老阙、小启,你们等我,我一定会再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