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 诊所

铁良的父亲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铁良和母亲将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他。警察将铁良父亲列为失踪人口,可是这也就意味着铁良的父亲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刚上高二了,但对于铁良来说,一年后他就要迎来人生中第一个重大的时刻——高考。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父亲不见了。

学校里的同学窃窃私语,认识的朋友也是猜什么的都有。

可是,铁良觉得那些统统是胡扯,他一个都不相信!

铁良的父亲是一家企业的高管,工作努力,热爱家庭。如果说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债务,或者说外遇而抛弃家庭,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爸爸到底去了哪里呢?

警察排查了爸爸的所有社会关系,以及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线索。铁良的好朋友刚子的爸爸恰好是负责这件事的警察。铁良通过刚子知道了爸爸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东燕阳路。路口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铁良的爸爸于六天前在燕阳路的一家银行前从自己的车里下来,沿着燕阳路往前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燕阳路尽头处的街口也有监控摄像头,但是根本没有拍摄到铁良爸爸的身影。而且,铁良爸爸的车就停在那间银行门口处的街边。换句话说,铁良爸爸下了自己的车然后就不见了。

铁良很难过,发誓一定要找到爸爸。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小,可是他还是要去试一试。

刚子告诉他,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已经将燕阳路附近的二十三个监控摄像头拍摄的全部视频资料都一一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铁良爸爸失踪的话,就是在燕阳路一带。

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

铁良决定要把爸爸给找出来。

周六这一天,铁良起了个大早。他怕妈妈担心他,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家,来到了燕阳路的那家银行门前。燕阳路是一条交通主干道,门前有很多店铺。这么多家店铺,铁良都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胡乱转了半天,铁良在爸爸最后出现的那个摄像头前的几百米处,找到了一家古董店。古董店的老板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见铁良的样子有些奇怪,就问他有什么事。铁良便对老人说了自己的情况。

老人说道:“我前几天应邀去外地的朋友家,没在店里,估计警察来这里询问的时候没遇到我。我好像见过你爸爸。”

铁良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

老人肯定地说道:“记得记得,你爸爸那天应该是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然后戴着一副墨镜,对吧?”

铁良点头道:“是的。”

老人说道:“我那天看到他的时候,他用手捂着左边的腮,好像是牙痛。然后问我这附近是不是有治牙的诊所,我就告诉他从前面一个街口转进去,有一间叫作‘d’的牙科诊所,他就去了。”

铁良谢过老人,问清楚那间诊所的位置就急急忙忙赶去了。

铁良的爸爸有牙痛的毛病,大夫说是牙神经有损伤,所以经常会无故疼痛。爸爸失踪那天肯定又是牙痛病犯了。可是爸爸的止痛药那天没带进车里。这么说,一定是太疼了,所以爸爸想去找一间牙科诊所处理一下。

这么说,爸爸就是在去诊所的路上或是到了诊所后失踪的!

二十分钟后,铁良出现在了那间名叫“d”的牙科诊所前。

这是一间占有三层的牙科诊所,从外面的装潢看上去十分干净,只是诊所内并没有患者出来进去,显得十分冷清。

铁良走进诊所的大门,只见前台处坐着一个梳着波波头、抹着红嘴唇的妖艳女人。那个女人看见铁良进门了,笑了笑,说道:“有预约吗?”

铁良愣了愣,说道:“对不起,我没有预约。嗯,我只是牙有些不舒服。听说这里治牙治得不错,就想来看看。”

女人打量了一下铁良,说道:“你是个中学生吧?就你一个人,家长呢?”

铁良急忙回答道:“我家长有事,就让我一个人来了。”

女人说道:“抱歉,今天全是预约的。人已经满了,你改天再来吧!”

铁良当然不想就这么走了,也是他急中生智,说道:“好吧,那我改天再……哎呀,不好了,这肚子有些不舒服了。这可怎么……您这里的卫生间能不能借我用用?”铁良捂着肚子“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

女人愣了愣,说道:“卫生间就在走廊里面,你快点过去吧!”

铁良谢过了那个女人,就快步走向走廊里面的卫生间。

他当然不是想上卫生间,只是找个借口进去。

铁良故意走进卫生间,却只在洗漱的地方待了一小会儿,想等那个女人不再注意到他以后悄悄去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盥洗台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枚领带夹,上面铸有龙形的纹样。铁良记得爸爸的领带就是用这种领带夹夹起来的,那还是妈妈给爸爸佩的。

难道这个是爸爸身上的领带夹?

如果是真的,那么爸爸也来过这个洗手间。

那么爸爸是不是离开诊所后不见的?还是说爸爸就没离开这个诊所?

铁良看了看洗手间门对面的楼梯。趁着走廊那边的女人一个不注意,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楼梯上,朝着二楼跑去。

二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铁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偌大的诊所二层,全部都是治疗牙齿的科室,但是却没有一个大夫或者患者。

可刚才那个女人明明说预约满了?

铁良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在撒谎。

他在整个二层楼搜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人,所有的医疗设备全都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铁良越看越是觉得可疑,于是就向三楼走去。这一次,他在三楼看到了人影。

那是一个站在饮水机前,背对铁良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纸杯,似乎刚刚接完饮用水。

铁良走上前,问道:“老爷爷,您好?请问医生在哪里?”

老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铁良轻轻拍了老人的肩膀,惊悚的事发生了。

老人突然倒在了地上,而且苍白如纸的脸仰面朝天,淡绿色的尸斑提醒着铁良,他早就死了!

铁良大吃一惊,险些跌倒在地。但他急忙捂住了想要大喊的嘴,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喊出声,可是却出了一身冷汗。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铁良这才发现老人手里拿着的纸杯中竟然装满了已经变得粘稠的鲜血,以及一节一节滑滑的、黏糊糊的东西。

铁良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经被切成一段一段的人的肠子。

他差点没吐出来。

跌跌撞撞跑到了走廊另一边,那里拐角处坐着两名长发披肩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是两个女高中生,身上还穿着校服。铁良心想这间诊所这么诡异,爸爸只怕也和这两个女生一样是来看病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失踪了。

铁良直接觉得是遇害了。

“同学,这间诊所有问题,你们——”跑到他们身前的铁良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那两个女生转过了身。

天啊!那是怎样的两个人啊?

两个女生的双眼变成了四个血窟窿,其中眼珠全无,而且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染遍了她们身上的校服。那两个女生似乎听到了铁良的声音,吃力地着站起身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摸索着,嘴里喃喃地道:“眼睛,我的眼睛”“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铁良再也受不了了,转过身撒腿就跑,不料他刚没跑多远,斜刺里一个人手持一根木棍,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

铁良乍逢暴击,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这样被打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良才迷迷糊糊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被绑在一张手术台上,嘴被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头顶痛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地痛着。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那个在前台的女人叹着气走了进来,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不留神就进来了。”

这时,一个蒙着脸的身材高大的大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说道:“都说了你要看住大门,却还是让他进来了,就像上个礼拜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来治牙的男人一样。”

那女人不满地道:“本来你弄到的人体器官就不多,趁机多捞一个还不好?你看这孩子,体格不错,年纪也小,身上的器官也能卖个好价钱。怎么着?你还想发慈悲放了不成?”

那医生在铁良的胸腹上抚摸了一下,恶狠狠地道:“他知道了这些就别想活着了。嗯,这么年轻的身体的器官,如果不需要麻醉价钱还会翻倍。行了,趁着你把门锁上了,咱们马上动手。你先去把冷藏柜拿来。”

那女人应声出去了,那个蒙面医生的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从手术台上拿起了一把手术刀。

“唔——”尽管发不出喊声,但是铁良还是竭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声悲鸣。

随着这声悲鸣,铁良那年轻的胸膛已经被手术刀划开了……

一周后,苦于寻找铁良的刚子来到了艳阳路,他东转西转转到了一家古董店。古董店里的老人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哦”了一声,道:“我倒是看见过你的同学,他上周往后面的诊所去了。那是一间叫作‘d’的牙科诊所……”

(本文选自拙作《异苑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