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本来说好吃宵夜,可几个人从楼外楼出来后,陈诗豪说没带钱。这事他干好几回了。唐卿瑶不干,这坏蛋就扮了个鬼脸拉着高锐就跑了。唐卿瑶气呼呼地回到家里,惊喜地发现季萍早就回来了,而且正在厨房烧菜。

“大姨,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唐卿瑶笑着说。

“局里今天的事少,我就回来了。”季萍端着两盘菜放到饭桌上,“回来得正好,我这还担心你回来晚了,菜还得再热。”

唐卿瑶一看,只见桌上摆了五盘菜一汤,说:“大姨,就咱们两个人,你做这么多,吃不完吧!”

“吃不完就下顿接着吃。”季萍一笑,“好些日子没正经做饭了。一做起来呀!停不下来。来,先尝尝我咕咾肉。”

“嗯,好吃!”唐卿瑶吃了一口,赞道,“大姨,你这咕咾肉比以前做得还好!天啊,谁能想到抓坏人的季局厨艺这么好?”

“死丫头,越来越会忽悠我了!”季萍怜爱地拍了她一把,叹道,“你姨夫走得早,小文现在又在京海上学。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了,我这菜一做少,自己看起来都觉得冷清。”

“没事儿,大姨,我好好陪你!”

“女大不中留,你总有嫁人那天。小文呢?臭小子,那德行还不知道啥时候领个媳妇进门呢!再过两年我一退休,得,整个一空巢老人!”

“大姨!”听季萍说得伤感,唐卿瑶忙说,“你要不嫌弃,我大不了嫁出去以后和你住一起,你就不寂寞了。”

季萍夹起菜放进嘴里,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有这话大姨就放心了。哎,你看上谁了?”

“大姨!”唐卿瑶总算明白季萍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谁要我呀?”

“嘿,长得这么漂亮,也能自食其力。怎么着,我季萍的外甥女还没人要?”季萍说,“除非你没这想法。我看小陈就挺不错的,你们俩还搭伙做小买卖。怎么样,考虑一下?”

唐卿瑶哭笑不得:“大姨呀!我和他就是哥们儿,嫁谁也不能嫁他呀,就那陈流氓——”

“你这孩子,怎么张嘴就叫人家流氓呢?”季萍白了他一眼,“我看小陈挺好的。噢,我懂了,你也和受了不良风气,非要嫁大款呀?”

“不是。”

“高干子弟。”

“大姨!”

季萍看了看,恍然大悟道:“看我这脑袋,脱离一线久了,观察能力都落后了。早该想到了,是杨海吧?”

唐卿瑶可吃不下去了:“大姨,我这饭快让您给弄得吃不下去了。怎么又把杨海端出来了?”

季萍说:“其实吧,有个事。那个杨海最近呢,工作上安排,给他放几天假。他舅呢!也比较关心这个外甥个人问题。我们就想,反正你俩也熟悉一些,你看是不是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发展不了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你看怎么样?”

唐卿瑶苦笑道:“大姨,我的季局长,你现在连民政局的活儿都揽过来了?这不就是相亲吗?”

季萍说:“不一样,相亲是俩人不认识。你和杨海不是认识吗?熟人办事好接触。哎,你看,熟人之间关系发展的变数也多呀!你就拿作案来说,熟人作案为什么让受害者难以防备?那就是因为熟,那就好接触。”

唐卿瑶鼻血都快出来了:“大姨呀!好好的见面,让你这一比方,怎么听起来那么瘆人?说得好像杨海要向我作案一样!”

季萍“嗨”了一声:“我这职业病,比方不恰当。反正就是你们俩人试着处处呗!”

唐卿瑶想了想:“那什么时候见面呢?”

季萍见外甥女答应了,喜上眉梢:“明天下午3点吧!赵武说电影院上线新电影了,让你们俩去看呢!”

唐卿瑶大感意外:“大姨,这么急呀?我怎么觉得你要把我卖了呢?”

“哪儿的话?”季萍说,“这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陈诗豪拉着高锐在大排档点了两碗面,边吃边说:“看见没有?女人啊,小气!你说我就想蹭她一顿宵夜,你看她那吝啬劲儿。之前吃晚饭我都暗示过了,哼,最后我那份还是我自己掏的钱。”

高锐心想:“人家卿瑶都说了,你这事弄好几回了。那可不是人家小气,是你这人太可以了。”

陈诗豪吃着吃着,眼珠子一转:“高锐呀!既然加入了工作组,我和卿瑶就得指导你了。除灵相机和小狐狸,终究是身外物,万一哪天都不在你身边,你又碰上脏东西,那可不妙。所以我从今天开始,就抽时间教你点东西。你得用心学。当然,你要是哪天觉得快递员工作不想干了,那学的时间更多。”

高锐一听陈诗豪要教他,非常高兴,说:“那我先谢谢豪哥了。我就怕我太笨,学不会。”

“放心吧!这东西慢慢练,谁都行。哎,那两万块你真不要了?”

“我都说了不要了。”

“唉,你这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陈诗豪瞅了瞅高锐,“我还打算这顿算你学费让你请呢!”

高锐“咦”了一声,盯着陈诗豪看了五秒,“嘶”的一声把悬在嘴边的面条吸了进去,说:“豪哥,那要是这样,你还是把两万块给我吧!”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心说这臭小子也学精了,于是说:“好!回去把钱给你。老板,先来四十串烤羊腿肉!”

这一顿,吃了五百多块,高锐黑着脸把钱付了,跟着得意洋洋的陈诗豪郁闷地上了车。

回到住处,陈诗豪让高锐先去他家,进了门,他倒也大方,先把两万块给了高锐。这回,高锐可不推辞了,直接把钱收了。

陈诗豪自诩占了个大便宜,笑个不停,到书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往茶几上一摆,又拿了个笔记本和一支碳素笔交给了高锐。

高锐奇怪地问道:“这是要干嘛?”

“当然是上课了。吃了那么一顿,我总得让你这学费画得值点呀!笔记做好,今天先上第一课。”

高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陈诗豪给高锐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我上课不喜欢做老师的哇哇哇,喜欢互动。你习惯就好。先问个问题,作为一个驱邪师,遇到妖魔鬼怪,第一要务是什么?”

高锐摇了摇头。

“是冷静!”陈诗豪淡淡一笑,“其实人人都知道冷静的作用,可是没有人能真的做到冷静。只是普通的事,还能掩饰自己的不冷静。唯独遇到危险时,冷不冷静就关乎到生死存亡了。这些日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见到不少了,现在还害怕吗?”

“当然害怕了,”高锐说,“我以为自己见得少,可就算昨天见到僵尸,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怕是正常的,”陈诗豪说,“但你也有进步啊!第一次见脏东西的时候,你不是都尿裤子了吗?所以你看,人的胆量其实是可以练的。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邪物身上所带的震慑力。”

“那是什么?”

“不太好解释,总之,脏东西、修道之人,就连普通人其实身上都会产生震慑力。你比如说你见到一个高干,就算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很有可能你也会感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吧?哎,就是这样。鬼怪呢?长期和阴邪气息打交道,所以他们特别擅长使用气势。以凡人为例,这人魂魄被阳气保护着,心念不动,阳气是最坚固的。阴邪之物对此不好入侵。但人七情之中,最容易挑动而且挑动后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情绪就是恐惧,一旦恐惧出现,身上的气息就乱了,阴邪之物就能乘虚而入。因此,鬼怪最常用的攻击手段就是吓人。用吓人的形象加上它们的气势,一下子震慑住人,那就能为所欲为了。”

高锐说:“所以,只要我们不害怕,邪物就很难伤害我们?”

“除了那些道行深的东西之外,一般的脏东西确实伤不了我们的。”陈诗豪点头说,“不过,恐惧是人七情六欲之一,哪能那么容易彻底消弭呢?所以,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克服恐惧。见得多是一种方法,但怕多少还是会有。我的办法是,用插科打诨来消解。碰到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就尽量搞笑点,一笑,我自己就不害怕了。可惜习惯成自然,我平时都有点不正经了。”

高锐这才明白,为什么陈诗豪时而正经时而疯癫,特别是面对脏东西的时候往往搞出些让人喷鼻血的事。原来,那是他克服恐惧的手段。

高锐问:“豪哥,你也会害怕吗?”

陈诗豪笑道:“是人哪有没恐惧的?真没恐惧的那都是成仙成佛的了。你这阵子见到的东西,其实还不算吓人呢?我第一次见到是九岁的时候。我家老爷子去处理事情,我淘气呀!硬是跟着去看。嘿嘿,那个东西,论实力它不算什么,可论模样绝对是我见到过最吓人的东西。我都怀疑这玩意是不是把技能全点在它那张吓人的脸上了。呵,那模样长得,哎,我家老爷子在圈内算得上高人了。都让那东西给吓了一跳。我就欠,非看了那么一眼,到现在都忘不了。”

高锐奇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吓人?”

陈诗豪咧嘴道:“还是不要说了,这东西我提起来就想吐。反正以后也遇不到了,不说了。总之呢!我被吓得整整躺了一个月才恢复正常。后来我总结出两条经验,用笔记下吧!第一,鬼怪擅长冷不防吓人,因此遇到不寻常的状况时,心里要有所准备。也就是看恐怖电影,弹屏里经常说的‘前方高能’。你心里有个准备,受到的惊吓就会减弱不少。第二,找到自己克服恐惧的方式。我就是用插科打诨的搞笑方式克服的,你也要找到自己克服恐惧的方式。”高锐把这些记下了。

“很好,这个冷静是开门第一课。这个都是要靠自己,所以理论为先。接下来我教你画符,嗯,有点麻烦,跟我好好学。”陈诗豪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们这一支虽然是民间的,其实追根溯源却是打纯阳祖师吕岩吕洞宾那里传下来的,后来又辗转吸收了一点紫虚观的东西。因此,修炼体系就是道门的。本门以内炼、剑术为主,外用法术为辅。符咒上用的较少。因此,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符咒需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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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陈诗豪用毛笔蘸着墨在一张黄纸上画了一道符,说:“符咒分先天与后天。先天符都是龙纹凤篆一类的符号,这类符大多一符对应一种修法,练法复杂却只能用于对应的符,但使用的时候直接画即可。后天符多为文字符,一种修法对应千万种符,尽管也涉及内炼,但更多的是咒语配合,需要敕笔、敕水、敕墨、敕砚、敕纸,所用纸张长宽尺寸都有要求,符字又分头、腹、尾,还要有符胆,每一处都有相应的咒语与之配合,画完后还要结煞、过香。高级的符还需要向神明请符,以及加盖道门法印。所以麻烦在画的步骤上。具体的后天符画法改天教你,我今天教你一道简单的先天符画法。这道就是,你仔细记住它的图式。”

高锐接过那道符,只见是由几个十分奇特的符号组成的,符号看上去似乎是云气的纹样。

陈诗豪说:“后天符法敕笔墨纸砚水,为了给符咒增效。这法子也可用在先天符里。我先将这五个咒语说给你听,你记住。”高锐便用笔记下了陈诗豪说的五种咒语,以及念咒时的手势。

“好,每次画符之前,将笔墨纸砚水分别用咒敕过即可。我刚才给你的这道符叫作‘幻见符’,顾名思义,能让众生见到幻象。因此,用这道符可以施展幻术。危急时刻,用幻术可以逃命。这符借用四周灵气幻化景象,对内炼依赖不大,画的时候只要想着虚空里一道金光从额头灌入流经心脏,沿着手臂传到笔尖上即可。然后就是左手这三个手诀。”说着,陈诗豪左手依次掐了三个手诀,高锐记下了。

“来,咱们试试。”陈诗豪让高锐梳理一下画幻见符的过程,然后让他画一下。高锐好歹是半个学霸一样的人物,练了两次便掌握了。

陈诗豪说:“过程掌握不错,慢慢练符就能显示效果。这幻见符画起来容易,用起来就比较讲究了。嗯,有个比较容易的戏法,今天先教你,你仔细学。”陈诗豪笑嘻嘻地从客厅花盆里的蝴蝶兰上摘了一片花瓣,又把刚才画好的那张幻见符烧成灰,用手指挑了一点灰抹在花瓣上,朝着高锐一吹,念道:“所见非真亦非明,云破月来花弄影。”

花瓣飘来,高锐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房间不见了,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

高锐一愣,站起身来,突然雾中出现了一轮巨大的圆月,继而从月中吹来一阵风,铺天盖地的花瓣如同雪一般纷纷落下。

高锐惊呆了,他一低头,愕然发现自己两脚悬空站在一个如镜般的湖面上。

“啊——”他惊呼一声,突然感到被人在肩头拍了一把。高锐急忙回头,看见陈诗豪冲他耸了耸肩,再一看,他发现自己还是好好地坐在茶几前,没有什么白雾、也没有什么圆月、花瓣与湖面。

“这是……”高锐惊愕地看了一眼自己画的幻见符,“这是幻见符造出来的?”

“没错,就是这道符的一种简便用法。”

“太神奇了,我也想试试。”

“好啊,你也试试吧!”

高锐学着陈诗豪的样子,摘了片花瓣,然后把自己画好的一道幻见符烧了,在花瓣上抹了点灰,学着陈诗豪念道:“所见非真亦非明,云破月来花弄影。”

花瓣被吹了出去,刚才的景象顿时再现。

高锐喜不自胜:“豪哥,我成功了。”

“啊……啊是!”陈诗豪看着眼前那本就熟悉的幻景,竟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