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语成谶

张哲翰刚出现在鱼凫村林家小院，就听见堂屋传出林子兮的哭声。

“老汉，你不能死啊！呜呜~~”

张哲翰急忙往里冲，和李冰冰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张哲翰问道。

“刚才镇外来了三个人，系统识别自动报警，你师父出去查看，发生了战斗。”

李冰冰说完匆匆出门。林雨棠躺在蒲席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名无极门医官正在进行救治，地上扔了一大堆带血的纱布和棉球。

林子兮扑进张哲翰怀里，“哲翰，老汉不行了，你救救他！”

“怎么不送去康复室？”

医官答道：“康复室已遭到破坏，就在一小时前。”

张哲翰问道：“师父伤势如何？”

医官摇摇头：“内脏受损，气血逆流，能用的方法我都用过了，还是没醒。”

张哲翰俯下身，扒开眼睑看了看，叫道：“拿杯水来！”

林子兮慌忙倒了杯水，张哲翰取出一颗红案给的“方糖”，捏碎了撒进杯里，“快，喂师父喝下！”

医官掰开林雨棠的嘴，林子兮把杯子里的水徐徐倒进嘴里，拿起一块布擦了擦。

林雨棠已是中天境，再加上无极镇的城防系统，谁那么大胆子敢贸然前来挑衅？

“打伤师父的是什么人？”

林子兮又哭了：“是个光头，呜呜，打伤我爸的是个光头！”

张哲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着急，师父应该没事了，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我看看。”

林子兮擦了擦眼泪，把光幕打在墙上。

画面上，林雨棠手持东巴法杖，正和三个男人对峙，为首的男子穿着黑色西服，手持一柄黑色方形大锤，肌肉彪悍，脸庞线条鲜明，光头锃亮。

林雨棠和光头说了些什么，光头挥动大锤，林雨棠举杖相迎，没就回合，林雨棠不敌，往后急掠，导弹射向光头，光头挥锤砸向导弹，导弹爆炸，三人消失。

范·迪赛尔？他怎么会跑来袭击无极镇？

“咳咳，”林雨棠坐了起来，“哲翰，你来了？”

林子兮连忙去扶：“老汉，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了，”林雨棠略微有些气喘，“这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张哲翰蹲下身：“那三个人为什么来？”

“那个光头说，把你交出来，我说你不在这里，”林雨棠咳了两声，“他又说，把轩辕剑、归藏易式盘和鼎交出来，否则无极镇不保。我气不过，就动起手来，没想到那家伙是玄天境。”

张哲翰没多解释，只简短说道：“他是共祭会战力排名前三的范·迪赛尔，昨天我在副本里打了他几枪。”

林雨棠缓了口气：“哦，难怪这么厉害。”

看师父放下了战败的心结，张哲翰温声道：“既然找的是我，这件事我来解决，师父您安心养伤。”

林雨棠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他们手黑。”

“您放心吧，”林雨棠脸上有了血色，张哲翰假意回头看看门外，神秘兮兮道：“这几天叶玉清可能会来找您。”

林雨棠却没当回事：“你见到她了？”

“嗯，她还帮了我，救过宁妮。”

林雨棠没再说话，张哲翰转头对林子兮道：“以后不管谁来都不要出城，直接用导弹轰就好。”

林子兮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了。”

张哲翰还是不放心：“还有，让李晨彻查康复室到底是谁破坏的，这明显是有预谋的里应外合。”

“嗯，已经提高了安保等级，明天就安装盖茨最新研发的安保系统，可以进行基因识别。”

“尤其是你，这一阵子尽量不要出门，你们几个都是我的软肋。”

林子兮并没有介意他说的“你们几个”，一脸担忧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按我说的做。”

“好吧。”

以林子兮的聪明程度，怎么可能猜不出怎么回事，他知道张哲翰向来报喜不报忧，也就没多说什么。

张哲翰现在最担心的是艾丝维亚和橘千雪，她们俩一个拿着青鼎，一个拿着轩辕剑，都是共祭会在找的东西。无极城防御这么强他们都敢来，辛格家园和平安城就更不安全了。

急忙给两人发信息，“你在哪里？”

橘千雪秒回：“在家，怎么了？”

狮心王：“你马上进新世界，这几天不要出来！有危险！”

橘千雪：“好。”

艾丝维亚没动静，张哲翰心急如焚，突然想起早上她发的信息，翻出来一看，“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张哲翰一惊。

即讯响，李晨。

“表姐夫，出事了！”

“快说！”张哲翰隐隐感觉不妙。

李晨急促道：“琴台路3号遇袭！”

琴台路3号，最早的逍遥居所在地，张哲翰和艾丝维亚幽会的爱巢，艾丝维亚说的“老地方”。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张哲翰大急，运起逐日功。

耳边警笛大作，一队特警正从一艘警用浮艇走下光梯，封锁现场。

脚下一片废墟，琴台路3号连同周围的房子都被夷为平地。

“艾丝维亚！艾丝维亚！”张哲翰近乎绝望地大叫。

没有回应，他站的地方就是卧室的位置，瓦砾上血迹斑斑，露出几缕浅蓝色和咖色的碎布。

张哲翰发疯似的扒开瓦砾，圆形铝盘、酸奶、咖喱、蔬菜、甜点，扒出的都是他们一起在阿旃陀西蒙·玻利瓦尔路餐厅吃过的印度传统套餐thali 的食物，张哲翰在心里祈祷，这些食物都是摆在桌上而不是在登载舱里。

可是，当他的手指触到一件冰凉的东西时，所有希望瞬间破灭。

鱼符，哥舒翰的鱼符，水系神佚物，他从《安史之乱》副本里打到的，送给艾丝维亚，她把这视为定情信物。

天行者死去，尸体会消散，登载舱和储物舱里的东西随即散落，鱼符在地上，说明艾丝维亚已经香消玉殒，而放在她储物舱里的青鼎也毫无疑问被抢走了。

“艾丝维亚！！啊——”

张哲翰拿着鱼符，跪在废墟上，悲恸大哭。

林子兮出现在废墟警戒圈外，和李晨一起走了进来，把他扶起，浮艇光梯笼罩，把他们吸上浮艇，嗖地消失不见。

-

波吉亚工作室二楼卧室，房门紧闭，柳燕端着饭菜，第三次站在门外，倾听屋里的声音，摇头叹息，转身轻手轻脚下楼。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一点足足九个小时，张哲翰一个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关闭了所有系统，被子捂着头，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艾丝维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些曾经在一起的美好和甜蜜，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大眼睛，波浪长发，那么美丽，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活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永远地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青鼎放在她那里，还那么高调地带着她到处招摇，多次在同一个地方约会。

她曾经说过“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它”，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是我亲手害死了心爱的女人，是我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害死了她，张哲翰在心里一次又一次自责，一次又一次后悔。

如果能换回她的生命，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可敌人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你，一丝一毫，哪怕是一次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你。

此时张哲翰才真正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博弈，不再是对抗，而是一种赤裸裸的以消灭为目的的战争行为。

唯有正面应战，消灭敌人，才有一线生机，家人和朋友才会安全。

不能在悲痛中沉沦，敌人杀你的爱人，就是要击垮你的意志，必须振作起来，去杀敌，去报仇！

张哲翰霍然坐起，擦干眼泪，开启所有的系统，下床。

门轻轻地开了，柳燕走了进来，把饭菜一一摆放在茶几上，什么也没说，轻轻出门，把门带上。

张哲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筷子，这才发现茶几上还放着两支金属针筒和一小瓶酒精。

-

11:33 。

贝尔维尤街区19号，89-11号公寓。

黑水公司基因管理处二科副科长裘德·洛在烟灰缸里掐灭半截香烟，脱下浴袍，换上黑色制服。

今晚他值二班，从12点到早上8点。黑水公司总部的员工按月轮换，一个月白班，一个月夜班。

换好了衣服，看还有时间，走进盥洗室拿起电动剃须刀刮胡子，刚刮了一半，一道黑影透脑而过，轰然失去知觉。

裘德·洛的信息是陶一山提供的，张哲翰给他的指令是从当晚值班人员中找出两个人，一个必须能进基因库，另一个有资格在整个大厦巡查。

“你是谁？我是谁？”裘德·洛坐在马桶盖上，茫然问道。

“我是你的指挥官张翰，你的名字叫裘德·洛，我命令你去黑水公司总部大厦执行秘密任务。”张哲翰把金属针筒和酒精交给他，“12时10分必须进入基因库，找到马茨·胡梅尔斯的名字，清洗试管，把这管血注入，恢复原样。然后回到5-32房间，早上8点离开，前往西岱特里尔区威廉大街白厅Bfv总部大厦报到。重复一遍。”

“是，长官！”裘德·洛一字不漏地把任务重复一遍，接过金属针筒和酒精，收入储物舱，起身立正敬礼，出了盥洗室，转身下楼。

张哲翰跟着下到一楼，运起隐身术和穿墙术，穿出墙壁，在两排公寓之间的通道疾行200米，往右一拐，进入88-32号公寓。

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高大男子正要出门，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脑海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颓然坐在地上。

睁开眼睛时，身前摆着一整箱高爆手雷，手雷的定时器全部设定在12:30 。

张哲翰给他的任务是，在黑水公司总部大厦二楼以上每层楼放置两颗手雷。虽然两人都有去西岱报到的指令，但张哲翰知道，这俩人十有八九活不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按张哲翰交待的计划，陶一山会在12:05切断监控系统，10分钟后恢复，确保监控录像拍不到裘德·洛进出基因库。而在大厦各楼实施爆破，一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二是为了宣战。

12:05，身穿黑色西服的“范·迪赛尔”走进连体双子大厦对面24小时咖啡馆 waffle house，点了一个鳕鱼汉堡，一杯咖啡，走到靠窗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斜上方的摄像头，淡定坐下。

无极门作战系统中传来陶一山的声音。

“裘德·洛进入大厅。”

“雷欧·波瓦进入大厅。”

“监控系统中断。”

“裘德·洛进入光梯，下行。”

“雷欧·波瓦进入光梯，上行。”

“裘德·洛抵达地下三层，进入基因库。”

“雷欧·波瓦抵达顶层，开始放置手雷。”

“裘德·洛替换基因成功！”

“数据库修改完毕！老大，我要撤了，再不走就炸屁股了……”

……

“轰！轰！轰！轰！”

连体双子大厦东侧大楼爆发出一个个火球，巨大的爆炸声在莱克星顿上空回响。

waffle house 咖啡馆里的客人抱头鼠窜，只有靠窗的那位黑西服光头镇定自若地喝着咖啡。

“呜——呜——”

双子大厦响起警报声，楼顶的球形炮塔伸出炮管开始旋转，城市的四面八方，几十艘军用浮艇和警用浮艇升空，往双子大厦飞去。

黑西服光头一仰脖子喝光咖啡，抓起鳕鱼汉堡咬了一口，就地消失。

莱克星顿北郊三十公里，透明半球外围的军营，六艘巨大的军用浮艇紧急升空，向市区急掠。

西半球晶片基地的入口处，两溜长队正在换班，一溜进一溜出，排队的人穿着整齐的蓝色工服，全都抻着脖子往天上看。

没有人注意到，进场一溜的末尾有一个小个子，仰头的功夫，后脑勺被重重一击，但没倒地，只是脑袋耷拉，身体悬空，直到十秒钟后消散。

散落的物品被一只手极快地接住，空洞的工服再次被撑满，衣领上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脑袋，跟着前面的高个子一步步往前挪。

很快，高个子来到了检测口门前的黄线，后面的小个子突然不见了，高个子迈步进入检测口，两侧的警示灯嘟嘟闪动。

警示音响起：“未通过检测，请查看随身物品，再次检测。”

两名保安走了过来，站在高个子身后，看着他退出检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个子身上，没人注意到他后面那名小个子已出现在前面已通过检测的队尾。

高个子一脸茫然，掏了掏兜，没掏出什么东西，在保安的监督下再次往里走。

“检测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