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怡云馆
一缕墨香,眼前红彤彤一片。
张哲翰本能伸手去抹眼睛,手里却抓住了一根香艳的红绸。
红绸是裙裾的飘带,似乎是一阵风刮着糊住了双眼。裙裾的发源地是个女人,正跪坐在在身旁磨着墨。
耳边是琴瑟之声,自己也跪坐在蒲垫上,穿着白色长袍,手执毛笔。眼前是一张矮条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幅墨迹未干的画,画上画的是个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
这是个雅致的房间,山水画屏风,博古架,墙上一幅横额写着“怡云馆”三个大字,赵体字,落款是“子昂”。
我是谁?这是在哪儿?旁边这个红衣女子是不是李香君?不好说,副本匹配是随机的,一起进副本又在一起的概率极小。
“子昂,你看我画的怡云姑娘像不像?”一个男人的声音,左边也跪坐着个男人,三十多岁,交角幞头,绿罗官服。
张哲翰左右看了看,房间里除了那名红衣女子就只有自己了,他在叫我。
子昂?赵子昂?我叫赵子昂?元朝最牛的大书画家赵孟頫?!
“非非,非非,赶紧干活!”
【莫急,你现在多半是在青楼里泡妞,信息太少,慢慢来,让我想想。元代身着紫色、绯色、绿罗质孙衣的官员,其中也有不为官的士人,紫色是元代一品至四品官员的服色,绯色是六七品,绿罗是八九品官员的服色,官员戴大帽,士人则戴唐巾、平巾帻。元代官员冠式,并不局限于大帽,也有交角幞头、凤翅幞头、花角幞头,以及学士帽、唐巾、锦帽、平巾帻、甲骑冠、抹额。】
“我的角色可能是赵孟頫,和赵孟頫关系好的官员有谁?”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汉族,号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署孟俯。吴兴人,原籍婺州兰溪。元朝初期官员、书法家、画家、文学家,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南宋末年曾任真州司户参军,宋亡后隐居不仕,屡次辟命,元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经行台侍御史程钜夫举荐,赴大都觐见元世祖,授兵部郎中。】
【现在是公元1282年,赵孟頫28岁,按年龄推算,赵孟頫的好友只有两个人是三十多岁的官员,一个是李衎,一个是高克恭。李衎(1245-1320),字仲宾,号息斋道人,晚年号醉车先生,元朝蓟丘(今北京)人。出身太常寺小吏,官至泉州路行枢密院判官,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元仁宗皇庆元年(1312年)任吏部尚书,拜集贤殿大学士、荣禄大夫。晚年以疾辞官,寓居维扬(今江苏扬州),卒年七十五,追封蓟国公,谥文简。高克恭(1248-1310),字彦敬,号房山老人,色目人,今属回族。其先世来自西域,先定居于大同,后移居燕京(今北京),祖籍西域。元代官员、画家、诗人。至元十二年(1275年),由京师贡补工部令史,次年授户部主事。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任监察御史。】
情况不明,神殿甲级副本地藏境打底,危机四伏,万一这俩人中有一个是天行者就麻烦了,现在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会出现什么人,全都是未知数,三十六计走苟为上。
登载舱倒是可用,但还是和上一次一样,除了本地按钮是亮着的,其他按钮全身灰色,必须要通过任务剧情找到三个出口之一才行。本来就是被李香君拽进来的,任务不任务的无所谓,只要找到李香君就赶紧跑。所以目标非常明确,一是找李香君,二是找出口。只要找到出口,就不必再回飘渺宫,可以去任何有坐标的地方。
“松雪先生,松雪先生?”红衣女子叫道,“高主事问您话呢。”
高主事?嗯,旁边这哥们不是李衎,是高克恭。高克恭是色目人,是元代四等人制的第二等人。
“哦,彦敬兄妙笔生花,惟妙惟肖。”张哲翰敷衍着,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玉笔架上,转头看着女人,“怡云姑娘满意否?”
女人身姿曼妙,肌肤如雪,红衣红唇,修长白皙脖颈衬着一对玉耳环,风情万种之中透着雅致精巧。
“高主事乃当代名家,松雪先生书法冠绝当代,若能得二位大家书画合璧,奴家大幸也!”女人的回答滴水不漏,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张怡云,元朝名妓,宋室王莲公主之女,工文词,精音律,颇机智。赵松雪和高克恭曾专门为她合作一幅《怡云图》。】
非非也不知道从哪个稗官野史里刨出这么一段,不过倒还及时。
这女人是要出我的丑啊,赵孟頫是书画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岂是我这种小杂鱼能随意模仿的?可剧情顶到了这里,不写又不行,这可怎么办。张哲翰脑筋急转思考对策。
“子昂是不是在思忖题什么?”高克恭问道。
“是啊,怡云姑娘倾国倾城,彦敬兄笔意通神,余正不知如何下笔。”张哲翰话锋一转,把球踢回给女人,“怡云姑娘工于文辞,是否有现成的诗作?”
张怡云美目流转,吟道:“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来恨却休。”
张哲翰正惊叹这位名妓的才情,非非却发出了警告:
【主人小心!此人是天行者!她吟诵的是清代诗人纳兰性德的《鹧鸪天·离恨》!】
元代名妓念出清代诗词,当然不可能是npC。她这么做,是把“赵孟頫”当成npC做任务,还是也在试探在场的谁是天行者?
如果“赵孟頫”听出来是清朝的诗词,就有可能露出破绽;已经给出考题,如果“赵孟頫”下不了笔或写的字过不了关,同样也会露出破绽,一箭双雕啊,太狡猾了!
“好词!怡云姑娘真乃天人也!”高克恭拍案叫道。
兄弟你这不是拱火嘛,再重色轻友也不能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张哲翰虽然表情淡定,背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露馅会怎么样?没感受到威压,这俩最多也就是地藏境,没什么危险。
正这么想着,威压却来了。张哲翰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啊这是,青楼里还潜伏着天极境。
笃笃笃。
门拉开一条缝,探出一张四五十岁的女人的脸。
“妈妈,有什么事吗?”张怡云问道。“妈妈”并不是她的母亲,青楼姑娘管老鸨都叫“妈妈”。
“打扰二位官人了,”老鸨拉开门进来,手里拿着菜单,“晚膳吃点什么?”
“我随意,子昂你点吧。”高克恭说道。
张哲翰心里慌得一批,这老鸨是天极境,无论是天行者还是npC,这么近的距离,一不留神露馅就有可能死于非命。
“我看看。”张哲翰尽可能稳住好像要抖的手,接过菜单。
菜单上面全是鲁菜,赵孟頫是吴兴人,自然要吃湖州菜,“没有浙菜吗?”
“我倒是忘了,松雪先生是浙江人。”张怡云说道,“怡云馆没有浙菜厨子,可差丫鬟去积翠牌楼的知味观订一桌。”
【“堆云”“积翠”两座牌楼建于元至元三年(1267年),位于元大都永安桥南北两侧,您现在的位置是元大都。】
“多谢姑娘,有劳妈妈了。”张哲翰把菜单递还给老鸨。
“松雪先生客气了,老身这就去安排。”
老鸨出去拉上门,张哲翰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刚进副本,兜里没钱,只有印子金。也不知道这赵孟頫出场是不是带着钱,伸手上下摸着,浑身上下确实一个子儿都没有,只有一方铜制小印,摸上去什么提示也没有,肯定是个道具。
“子昂是不是没带钱啊?”高克恭笑着问。
张哲翰尴尬地笑了笑:“好像……嗯,是忘了带钱了。”
张怡云娇笑道:“松雪先生,您自己就是行走的铸币机啊,只要您一挥毫,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这女人不是好银啊,还在逼我写字。这可如何是好,一落笔肯定露馅,外面还有一个天极境老鸨。
“是啊,子昂书法冠绝古今,挥毫落纸如云烟。”高克恭附和道。
冠绝古今?落纸如云烟?高克恭这两句话让张哲翰脑海里一亮,叮!
古往今来哪位大家不是落笔即经典?大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你写什么都是经典。
赵孟頫就是毕生练习《兰亭序》成为一代宗师的,张哲翰原本就练过很久的《兰亭序》,何况储物舱里还有《兰亭序》真迹,赵孟頫还不一定临摹的就是真迹呢。
想到这里,张哲翰淡定地拿起毛笔,在端砚上濡墨,脑海里的光幕上将《兰亭序》真迹徐徐打开,揣摩书圣笔意,挥毫落纸。
高克恭和张怡云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走到条案前,屏息观看。
张哲翰不再犹豫,一挥而就,署上“子昂”款识,掏出铜制小印,蘸了蘸朱砂八宝印泥,钤盖在题款下方。抬头看了看墙上“怡云馆”横幅落款处的印章,果然也是一模一样的“赵氏子昂”圆朱文印。
“妙!妙啊!”高克恭抚掌大笑,“子昂此书深得右军神髓,震古烁今啊!”
张怡云睁大眼睛,看看画上的题字,又看看张哲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哪里哪里,”张哲翰假意谦虚道,“怡云姑娘国色天香,所吟之词字字珠玑,子昂不过诉诸毫翰而已。不知姑娘满意否?”
张怡云回过神来,伸出纤纤玉手拿起画幅,赞叹道:“真不愧是当朝冠冕,怡云佩服之至。有此一帧书画合璧,怡云馆必当名动京都矣!”
照着《兰亭序》真迹临摹的,能不像吗?张哲翰心里颇为得意。
好歹也算是过关了,正琢磨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高克恭又取出一个画轴来。怎么还有!张哲翰心里把这个书呆子骂了好几遍。
高克恭在毛毡上展开画卷道:“此乃前朝巨匠王诜《烟江叠嶂图》,左丞相阿合马点名要子昂题跋,子昂避世隐居,他找不到你,只好请我代为求索,还望子昂莫要推辞。”
【北宋画家王诜《烟江叠嶂图》,现藏上海博物馆。赵孟頫在画上题跋的内容,是北宋苏东坡诗一首:江上愁心千叠峰,浮空积翠如云烟。山耶云耶远莫知,烟空云散山依然。】
还真有这幅画,高克恭在前一个剧情完成之后拿出来,看着像是发布任务啊。阿合马在任务提示里是反派Boss,这幅画一定是某种关键道具。
“古画须焚香沐浴,在书斋中题写。”张哲翰接过画轴道。
“愚兄正是此意,题罢可交与李衎,由他转呈左丞相。”
高克恭说的这是妥妥的任务流程,张怡云也是天行者,不可能没有反应。
“松雪先生的题跋一定是旷世佳作,怡云不知是否有幸瞻仰?”果不其然,张怡云想截胡,但没有“赵孟頫”的题字,这任务完成不了,所以即便是要截胡也一定是在题跋之后。
“这是自然,怡云姑娘垂青,子昂求之不得。”
张哲翰信口说道,没敢把画轴扔储物舱里,早就看见博古架旁有个箧笥,赵孟頫自江南来,这箧笥肯定是“我”的,于是走了过去,把画轴插进箧笥里。
高克恭起身拱手道:“户部晚上要接待建康路总管府治中王庭玉,愚兄先行告退。”
发完任务就撤,典型的npC特征,这哥们可能和王谧类似,就是个剧情钩子。张哲翰也没挽留,只象征性拱了拱手:“彦敬兄慢走。”
按理说张怡云作为地主怎么着也该挽留一下,但她也同样只福了福:“高主事有空常来。”
高克恭一走,房间里就剩下孤男寡女两个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张怡云贴上来倚在张哲翰肩上摩挲着,暧昧的温度慢慢升高。
“你是天行者吧?”女人吹气如兰,他的耳朵痒得不行。
张哲翰打定主意伪装到底,装傻道:“姑娘可是要在下写《周易》?”说着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周易中的名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张怡云不依不饶:“你这字确实不错,但比赵孟頫还是天壤之别。”
“姑娘见识卓越,在下自愧不如,回去自当勤勉砥砺。”
张哲翰继续装傻充愣,但接下来女人却轻轻吐出了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你知道柳依依吗?”
柳依依?!
张怡云就是柳依依?是副本里那个被救出苦海的柳依依,还是飘渺宫宫主柳依依?
张哲翰这才发现,红衣女人的神情举止似曾相识,还有那媚人的气味,还有……那对耳环,带缺口的耳环!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在桃花墅,这个张怡云绝不是那个备受欺凌无依无靠的柳依依,外面还有一位天极境老鸨。
打死都不能认,而且好像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没说“我就是柳依依”,而是用试探的口吻问的,说明她也不太确定。
张哲翰决定继续装下去,念起了《诗经·采薇》中的句子:“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你……!”张怡云直起头来,柳眉倒竖,随即软了下来,柔柔说道:“我知道你害怕,我理解你,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回这儿来找我,我会帮你的,毕竟你帮过我。”
威压又盛,老鸨敲门道,“知味观的菜到了,请官人移步膳房”。
张哲翰如获大赦,起身道:“在下腹中饥饿,怡云姑娘,咱们吃饭去吧。”
张怡云没再说什么,吻了他一下,妩媚地着挽住他的胳膊:“好。”
张哲翰心神一荡,猜测她身上可能有和诸葛青衣类似的魅惑类神佚物,忙收摄心神,挽着她出了房门。
门外是个天井,这是个古朴的两进四合院,青砖碧瓦,回廊美人靠,垂花门上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上写着“怡云馆”三个字。
前进三个房间,出来的这个在中间,左右两边都是“膳房”,两侧是厢房,后进院应该是卧室,或者说是嫖客留宿的地方。
【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马可·波罗行记》中记述了他在元大都和杭州所见青楼妓肆之盛况,“凡卖笑妇女, 不居城内, 皆居附郭......计有二万有余, 皆能以缠头自给, 可以想见居民之众”,“其数之多, 未敢言也, 不但在市场附近此辈例居之处见之, 全城之中皆有。衣饰灿丽, 香气逼人, 仆妇甚众, 房舍什物华美。”元代杂剧和散曲的兴盛,勾栏瓦舍是主要的传播载体。】
张哲翰正在感慨非非越来越聪明,另一间膳房的门突然开了,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拥着一个胖大和尚走了出来,调笑着向垂花门走去。
“怎么还有僧人?”张哲翰奇怪问道。
张怡云悄声道:“不奇怪啊,僧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张哲翰想起在哪本书里看过,元代淫僧泛滥,肆虐天下,也就没再说什么。张怡云继续说道:“那是妙应寺的高和尚,喜欢我们怡云馆的刘婆惜,经常在这儿过夜。”
膳房其实就是个包厢,和之前在东晋副本里见过的包厢很像,中间一个矮方桌,地上铺着蒲席,跪坐在蒲垫上吃饭。
清蒸太湖白鱼、细沙羊尾、藏心鱼圆、德清酱羊肉、长兴爆鳝丝,方桌上摆的都是湖州名菜,但张哲翰却没多少胃口。
尽管张怡云把丫鬟都遣走了,屋里就他们俩人,但威压始终笼罩着膳房,张哲翰每个动作都如履薄冰,在人类本能排序上,求生欲永远要大于食欲和性欲。
“今夕何夕?”张哲翰依然用古文问道。
“至元一十九年正月初八,大都还在过年呢。”张怡云没说是公元多少年,给他留了面子。
【至元一十九年就是公元1282年,王着与高和尚刺杀阿合马案发生在两个月后的三月初八。】
如此说来,这个副本的周期又是两个月,时间一到,李香君没通关的话就会被滞留在副本里循环刷新,除非有人能把她带出去。从她进副本之前惊恐的神情,可以断定她肯定不是B型天行者,自己出不去。
张哲翰没再问什么,张怡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陪着他把饭吃完,往箧笥里塞了个包袱,把他送出了垂花门。
“就算我对赵孟頫一见钟情吧,记得回来找我。”张怡云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眼见不一定为实。”
张哲翰什么也没说,在她搂着他吻别的时候,悄悄在她的衣袖里塞了一枚印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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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箧笥,走在青石板大街上,张哲翰大口呼吸着古城的清冷的空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神殿副本真是难搞,一个被人拽进副本的配角,出场剧情就这么复杂,上来就弄个天极境怼着你,还遇到个神秘的妓女,唉……
黑黢黢的天空飘下雪花,张哲翰打了个冷战,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冬天,赵孟頫出场应该穿貂裘啊,怎么穿的是单衣,够坑的。
角色袍子里只穿着隐身的明光铠,里面好像什么内衣都没有,盔甲贴着肉,冰凉冰凉的,这元人不穿内衣的吗?
刚进副本,储物舱里能在副本穿的衣服就只有诸葛青衣了,虽然是刀枪不入的神佚物,但总归也还是单衣,张哲翰躲进一个门洞里,取出诸葛青衣穿在明光铠里面当内衣,没那么难受了,但还是冻得打哆嗦。这是神殿副本,不可能像淬域低级副本那样去打劫,只能去买。但印子金这种东西太特别,没准又招惹出什么事来。
突然想起张怡云放进箧笥里的包袱,取出打开一看,张哲翰差点没掉下泪来。
包袱里赫然就是一件貂裘,还是带帽子和耳罩的那种锦帽貂裘。三叠钞票,至元通行宝钞,一叠五十文、一叠二百文、一叠一千文。还有一张大都地图。
这个包袱无异于雪中送炭,张哲翰是真的被感动了。张怡云已经认定张哲翰就是天行者,甚至有可能认出了他就是那位曾经把柳依依救出副本的“刘裕”,就像妻子为远行的丈夫准备行囊,默默地把他必需的东西塞进了箧笥。
张哲翰想起在桃花墅里随口夸柳依依的那句话:“你若是嫁人,一定是个好媳妇。”
纷飞的大雪中,张哲翰摇摇头,叹了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