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接下来怎么办

“君权必须受到限制,无止境的权力,必然滋生无止境的欲望!”

岳川脑海中浮现出一篇文章,心中暗道:胡七、胡八今天的素材又有了。

于是,岳川清了清嗓子,唱道:“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这是清代文人胡澹淹创作的一篇打油诗,名为《不知足》。

简简单单的描述,将人贪婪的本性描写得淋漓尽致。

最重要的……打油诗里描写的场景在身边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丹阳的大族老不就是例子嘛!

为了金贝,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撒手。

子申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

最开始,自己只想逃离郢都,逃离那个是非的旋涡。

到了封地,哪怕只是住草庐、吃野菜,也心满意足。

但是到了丹阳,自己的心态发生急速转变。

这一切,完美嵌合诗中的人。

如果当上楚王后,自己会不会也贪得无厌,去追求诸多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前辈,我……”

岳川摆了摆手,“不用起誓!誓言没有任何效力!哪怕有,也只是某一段时间里,不长久!”

子申没说话。

他能保证的,也只是自己,保证不了子孙后代。

岳川指了指外面,说道:“他们是楚国王室最亲近,也最值得信赖的人。如果以他们为主体,组成一个可以约束王权的力量,是不是会好很多?”

“嗯?如何约束?”

岳川向子申分享了“举孝廉”的制度。

“将楚国分成若干郡县,每个郡县推选一定数量德高望重、身正名清的人,这些人不担任官吏,不参与国家日常治理。但是他们有权向地方郡县建议,有权力进京面见国君。每当国家有什么大事,都可以召集这些‘孝廉’共同商讨。你觉得如何?”

子申捏着下巴想了想。

许久之后,他重重点头,眼睛中既有光芒,又有疑惑。

“前辈,这怎么有点像姜国的‘守土人’?”

这……

岳川咳了咳。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姜国拢共就那么几百里国土,弹丸之地,可以施行“官不出城、权不下乡”,让守土人自治。

但楚国太大了,不能照搬姜国经验。

郡县制是最适合楚国的。

但郡县制必定会令王权空前集中且强大。

必须给王权加一个辔头,否则很容易失控。

岳川不希望自己养虎为患,一手拉扯起来的楚国背刺自己。

于是,岳川说道:“所以,我希望丹阳的百姓能移风易俗,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成为楚国最有道德、最有礼节、最有文化的一群人,借他们去影响全天下的百姓。”

子申很快就明白了岳川的计划。

“前辈,晚辈是这么理解的:孝廉来自民间,代表百姓,代表全天下的百姓。也就是说,各地的贵族、地主、权贵、酋长等,都可以借助孝廉的方式参与到国家的议政中。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会产生联系,甚至融合,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各玩各的!”

“没错!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成为楚王,是你人生中最轻松的胜利,而接下来的战斗,一场比一场艰难。所以,必须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将潜在的敌人转化为潜在的朋友。”

子申脑海中浮现出叔伯兄弟们的资料,以及他们身边可能出现的人。

争夺王位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足就没有回首的余地。

狭路相逢、刀锋入骨,不战则死、不争则亡!

很多势力害怕被清算,必然硬着头皮死磕到底。

如果拿出“郡县制”和“举孝廉”,各地的抵抗肯定会大幅下降。

而且,楚国东西南北,各个地域、各个阶层、各个民族的百姓都有了共同的身份,共同的目标。

这也促进了楚国的融合,不再像以前那么一盘散沙。

子申隐隐约约触摸到了治国的脉络,只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前辈,还有吗?”

“当然有!楚国太分散了,这不利于今后的交流。就比如咱们丹阳百姓出去跑商,这个地方的人用大秤,那个地方的人用小秤,这个地方一斤十两,那个地方一斤十六两。你说说,这生意怎么做?”

岳川接着说道:“还有语言、文字的区别,两个人做生意还得找第三者做翻译,万一这个翻译理解不到位,或者故意使坏,是不是会产生很多麻烦事?”

子申深以为然的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依前辈之见,该如何是好?”

“我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我听说吴国引进姜国的文字、语言,全面学习姜国的先进文化、先进经验。你如果缺少治国方略,完全可以摸着姜国过河。而且我听说,姜国地狭人微,虽然人才辈出,但无法重用,有意向外国输出。你需要的话……”

“要!我要!我太需要了!”子申深深拜下,“前辈,我与姜国素不相识,想来前辈能与姜国搭上线,不如前辈帮我聘请一些经世治国的人才!”

“这……我在姜国确实有些关系,话我可以传到,但人来不来,还得看你给什么待遇。”

“前辈放心,我一定给他们最大的权力、最大的信任,让他们能一展胸中所学。”

“好!那我就修书一封,帮你问问吧!”

子申大喜,脸色瞬间涨红。

“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那就别说了。”

“呃?不,当说,当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