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种因需承果

月余之后，一身气机臻至圆满。张元敬乃取出那块阳元晶，此石不过拳头大小，通体红彤彤，沐浴在灵气如雾的环境中，直如一团跃动的火焰。

他能感受到，于那泥丸宫中，似一轮清月悬挂于浩瀚虚设空间的灵神，对此石汲汲渴求。

从半后天半先天的灵神，化转为纯先天的元神，成就元婴之境，乃是炼气化神最为艰难的一关。

虽然，张元敬亲眼见证了两个修士成功跨过此关，但若没有他的出手相助，此两人多半都要失败。

如今，他只一人，若遇难关，不会得到外力帮助，更没有额外的灵物加持，只能靠自己。

他的心禁不住颤动起来，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还有些畏惧。逆天而行，强冲生死玄关，有几人能够平静视之！

他所能依靠者，无非是远比一般结丹修士强固的根基。这根基得益于益神丹，得益于熔金煅丹丸，得益于横断山那些高品阶灵物，也得益于厚土功、土法八诀和肉身之炼，还得益于薛王神陵墓中的幻境考验以及近百年来的诸般历练和磨砺。

当然，还有阳元晶，还有那金色奇石，以及虚天石。

他不禁想道：便是资质再差，有了这些根底，突破的概率总不会太低吧！

伸一手按住阳元晶，运转厚土化生功，缓缓抽取阳元之力，身中一片灼热，无数看不见的杂质，化作污秽之气，从各处毛孔溢出。

不两息，这种灼热感即传导至灵神之上，灵神仿佛泡在温泉中，整个儿暖洋洋的。

灵神化元神的蜕变，就此开始。一切进展非常顺利，几乎感觉不到阻碍。张元敬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随着灵神的变化，他只觉身体陷入极度匮乏之中，遂顺势从灵脉中汲取灵力。

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此等转变，乃是一种夺取天地造化的举动，需要磅礴的灵气，方能完成。故此，他之身随着神魂之变，开始自行抽取灵力，灵脉之中灵力如奔涌之潮，扑在他的身躯上，自身体各处涌入经脉与丹田中，最后化作炼身强魂的力量。

数百里外，某处险绝崖壁之上，飞剑如林，一柄柄插在如玉璧般的巨岩之上。在剑林中央，一个白发红颜的道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他的气机如闷雷一般轰鸣，周身飞剑随之而震，发出应和之音。

忽然，此人眼眸睁开，放出两道如利剑一般的神光，在山崖上一掠而过，发出哔啵之声。

数息之后，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灵气涌流，向外而去，难道是门中哪个弟子在突破？闭关参悟，一晃几十年，不想又有杰出后辈。嗯，不错！”

道人轻轻颔首，闭上眼眸，继续打坐。

随着阳元晶的消耗，张元敬的灵神渐渐有了一丝至阳的气机。他无喜无悲，放空心神，任由功法自行运转，法力内外沟通，而神魂自然蜕变。

在毫无阻碍地越过初始之变的关口后，接下来，便是由量而至质的积累。需要到何种程度，才会引发整个神魂的化转，并无定数。所谓的晋升概率，实则就在这里。有的修士，或许只是初始之变，即引发灵神的完全跃升。有的修士，则可能迟迟等不到神魂质变，最终功败垂成。此等状况，只部分与资质有关，其余则有机运在其中。

灵脉中涌来的灵气越发雄浑，直如风卷残云般往他身上汇集而来。他把擎天诀施展开来，藉此炼化肉身。

神魂的至阳气机一缕缕地增加，灵神越发凝固，于泥丸宫中轻轻震动。

阳元晶尚余六成，以此征兆，成功突破的可能甚大。

忽然，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元敬，俺的神魂好热，是不是俺神魂与肉身又不协了？”

“啊？什么？”张元敬骤然一惊，急忙问道，“猿兄你神魂发热？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俺的神魂好像被火烧了一般，就是刚才方有的！”猿十三有些慌张地回答道。

难道是？张元敬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除了神魂发热，还有其它情况吗？”

“那倒没有——不对，身体感觉有些虚，好像是饿了？”猿十三不太确定地说道。

张元敬思索片刻，一伸手，将猿十三放了出来。

它出现的刹那，原本只往张元敬奔涌的浩瀚灵力，分了一多半往这金毛大猴子扑去。

猿十三嘟囔一声，传来神念问道：“元敬，这是，这是俺要突破了吗？俺要化形了吗？可以变得与元敬一样，还可以说话？”

张元敬眼皮挑了挑，有些郁闷地说道：“想要化形，等神魂化转了再说吧。还不赶紧打坐行功，引导灵气入体！”

猿十三连忙点头，盘膝坐在张元敬一旁，把金刚伏魔功与九转金身诀皆施展起来，吸收炼化巨量灵力。神魂则接受着一股股从张元敬身上传来的至阳气机，缓缓向着元神转变。

此时，张元敬已经确定，他与猿十三神魂相牵，如他想突破元婴，那么也必须带着这金背大猿一同突破。

张元敬心中大为沮丧，但还没有放弃。他将那金色石头取出，以作备用。此物乃是最精纯的土力，虽不是至阳之物，但因其纯粹，也能对灵神的化转起到一些作用。

一人一猿，皆为大圆满，两者同时吸收灵脉，顿时又把那险绝山崖上的老道惊醒。

他眉头一皱，颇感奇怪，不知宗中为何会安排两个结丹大圆满同时突破，此实乃无智之举、荒谬之极，两人争夺灵力，谁也不够用，等若是在浪费机缘和消耗灵穴。

乃取一枚灵符，以法力写入数行字，往下方一抛，便不再理会，仍入定中参悟玄功。

而在山崖之下，一水之畔，一座风格厚重的歇山顶大殿矗立于此。殿外修士匆匆，殿内则有数人争吵不休。

十几息之后，位于上首的一个中年道人说道：“诸位且不要再吵。既然宗中并无大圆满修士突破，那就是说下方地脉出了些状况。真人已经有所交代，君师弟、何师弟，你们带人去勘察，一有结果立时回报！”

地底之下，此后数个时辰，自灵脉奔涌而出的灵气如同气旋，环绕张元敬和猿十三，蒸腾如滚热之水汽。一人一猿气机不断攀升，肉身正在经历某种转变，但神魂的变化却趋于式微。那阳元晶眼看就要消耗殆尽。

张元敬轻叹一声，把那金色石头持拿在手，从中汲取土力，试图再作努力。然而，此物虽能大幅增长修为、强固肉身，对神魂的作用却甚是有限，若只他一人，依靠此物慢慢熬磨，尚有机会实现神魂蜕变。若算上猿十三，机会便相当渺茫。

一则此猿一旦神魂增长跟不上肉身实力，就会引发不协，危及性命。一则此地毕竟是千剑门的核心要地，他与猿十三在此鲸吞灵力，必定已经引起此宗元婴真人觉察，他们寻到此地固然还要时日，但终究不会太久。

半个时辰后，阳元晶完全化去，没留下一粒残渣。张元敬与猿十三吞噬灵力的速度也迅速减缓，很快趋于停滞。

“元敬，如何停了？你突破了？不像是进阶元婴！”猿十三传念问道。

张元敬苦笑一声：“不是停了，而是失败了。”

猿十三有些不解：“尚未经历心魔考验，如何就失败了？”

张元敬不想与这脑袋不灵光的大猴子谈论此事，便问道：“猿兄，你的神魂起了多少变化？可曾有了至阳气息？”

猿十三连忙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有了，有了！据俺的血脉记忆，突破化形，最难就是这一关，若是迟迟不能引动至阳之变，那就毕生无望突破。若是很快实现了这一变化，后面倒是容易很多了，只要多服些能够催动神魂变化的至阳灵物，便可水到渠成完成进阶。”

多服些引动神魂之变的至阳之物？张元敬有些无语，此物若这么好找，天下的元婴也不会那般少了。

不过，他脑中念头忽然一转，却也想到内中藏着的玄机。将来如能寻到颇多至阳之物，他与猿十三同时服下，则可在神魂之变上相互牵引，或能使突破概率增至最大。

但是，最可虑者，还是那魂环被阴阳造化炉施加了手段，非去寻它不可解决。

他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先不去寻那阴阳造化炉，此物来头太大，若是牵扯过深，不免因果太重，他未必承受得住。

这样一来，便需再返横断山，想法从玄丹堂换取紫极丹。除此之外，或许还得弄了一批玄品四阶的阴雷果。当初，他将此物全给了胡天聪，胡天聪还他一枚损坏的玄品七阶果，层次太高，他无法服用，但可拿去与玄丹堂交易上品紫极丹。他自己也有几株千紫耀龙草，可换取丹丸。只是，需寻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才成。

他没有过多犹豫，既是打定主意，便把猿十三收入灵兽袋，从地中往山外遁去。

至于千剑门的修士，费了许多时日，用了各种手段，却始终没有查到灵脉逆流的原因，又峰地底灵脉很快恢复正常，便当作偶尔发生的反常之事，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