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沉沦

在这道任务出现的瞬间,程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所侵蚀,而他所渴求的东西,正是那只被扭曲力量所笼罩的低语者。

就在程绪投以目光的时候,低语者的躯壳也开始在黑暗中显露。

它的外壳不再呈现出狰狞的骨刺形态,而是和程绪一样,被整齐的晶体鳞片所覆盖。

它宽厚的骨架本就威势十足,在被晶体鳞片覆盖后,更多了一分机械般的紧致,流畅平滑的外壳充满了力量感。

“挑战者!今日我们仅有一人能成为暴君!来!!”

低语者说起了一种程绪从未听过的语言,那声音就像是潭水深处发出的轰鸣声,深沉且细碎。

程绪知道,这是低语者一族的传统。

它们所诞生的世界没有其他的生物,只有不同氏族的虫群,它们的食物就是彼此。

从出生的那一刻,虫群的生命就只为战斗而生,在那被唤作阿特的神明引导下,虫群接受了祂所创立的法则:剑刃真相。

生命并不是被给予的馈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生与死的挣扎当中证明你存在的意义。

杀戮,吞噬,变强。

这是永无止境的轮回,也是虫群能够在阿特脚下存栖的基本守则。

程绪和低语者,就是被阿特选中的王,他们必须相互吞噬,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抽离!”

程绪没有丝毫留手,甚至没有遵守虫群决斗的礼仪,开场就以全力向低语者发动了攻击。

无数条黑色的虚幻之影替代了程绪掌心的亮光,刺入低语者的灵魂当中,疯狂汲取着它所拥有的战意与勇气。

但几秒过后,程绪意识到他的汲取几乎对低语者没有意义,这只生来就为战斗而生的虫,已经在黑暗中洗去了所有的懦弱。

它的心中只剩下了百分百的战意与渴望。

“只有利刃不会欺骗!!”

低语者巨大的身躯如同山峰般轰然倒塌,那柄宽厚的板刀卷起一阵黑暗的狂风,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向程绪斩来!

就在程绪准备闪身迎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周遭的时间好像陷入了静止状态,那狂猛的攻击也停在了它最顶峰的那一刻。

“最近你来的还挺频繁。”

果然,程绪一转头就看到了恶魔,他似乎又换了一张脸,但究竟是谁的,程绪还是认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张脸十分令他厌恶。

“可不是嘛,我不出来你小子就完蛋了……”

恶魔敲了敲他身旁的东西,那是一面墙壁。

程绪猛然一惊,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庇护所旁边。

如果他刚才选择了闪身,那么低语者的攻击就一定会砸到自己身后的庇护所上,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意外。

“你小子总是做些不考虑头尾的事,这庇护所就那么着急搬吗?”

“祁玲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她应该是在策划某些对我不利的事情,我能感觉出来。”

“行吧,你有你的理由,不过这一记攻击你得接回去,要不然修复房子还得老半天。”

程绪看着那比自己高出两倍还多的低语者,以及它掌心那只比自己家防盗门还长的板刀,有些无奈。

“这怎么接……我身上只有匕首和弓弩,以及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让我正面作战实在是……”

“你傻啊,刚刚吃那么大一团纯净黑暗白吃了?”

“我刚刚消化的那些东西,是纯净的黑暗?”

恶魔没有理会程绪,在他身边摆出一个动作,那是水流刀法的起手式,但又有些不同。

程绪顿时心领神会,也摆出那个姿势,激活了追猎者偷学来的水流刀法。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奔涌的黑暗瞬间化作水流,在他掌心的刀刃中奔涌,喷吐出一股几欲吞天的力量!

“黑暗的形态千变万化,代表着一切事物的未知面貌,你所拥有的力量,就是世界背面的一切……”

恶魔的声音逐渐与那在程绪体内奔涌的黑暗相汇,仿佛它就是那股在程绪体内涌动的纯粹黑暗。

“从一开始,你的宿命就是去寻找黑暗,想想看,你获得的技能,以及你挑选的道具,是否都充满了暗影、杀戮、吞噬……”

程绪心中一凛,仔细想来,自己从加入这场游戏以来,所获得的力量,大多数都是与这几个字眼相关,根本没有什么治疗、圣光之类的正面描述。

“所以,想要获得比那家伙更强的力量,你先得仔细倾听,听听黑暗带给你怎样的指导……”

程绪闭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了真正的黑暗时刻,只剩下他的意志在这片纯净无暇的黑暗当中游弋。

黑暗……会带给我什么?

披上黑暗的丰羽,我就将彻底隐没,身形消失……

握起黑暗的利刃,我就将吞噬血肉,填补空虚……

若我的灵魂也浸入黑暗,那我将会怎样?

程绪感觉自己周围涌来一股冰冷的海潮,将自己彻底淹没。

已经没有肺这一器官的程绪再度感受到了窒息,以及阔别已久的慌乱情绪,在如此的浪潮中,他没办法呼吸半点空气。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程绪想起了恶魔刚才的话。

黑暗的形态千变万化。

“对,它的形态没有定型,展现在我面前的力量,只有角度的区别……”

刹那间,环绕在程绪身边的黑暗就化作了一团温和凉爽的风,让程绪焦躁的灵魂完全安静了下来。

“虫群,也不过是黑暗诸多形态的一面……”

再度睁开眼,程绪看到了低语者无可阻挡的锋刃,但他的脑海之中再无半点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深潭。

“这一刀,就叫沉沦吧。”

程绪手中的匕首微微颤动,向自己身前轻轻划过,像是轻拂衣袖般飘然。

但下一秒,整个镜面世界那古井无波的地面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扰动,顿时掀起一股十几米高的暗影巨浪,将冲锋而来的低语者淹没。

等待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低语者的波动就彻底消失在了那黑暗巨浪当中,再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