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死亡之暗
在无尽的梦境当中，程绪看到了那座宏伟的殿堂，那平等珍视每个生命的神明，以及那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生灵。
它们好像很幸福，没有顾虑，没有忧愁，也没有任何悲伤与痛苦。
死亡是生命的一个阶段。
对，它是生命尚未开始的那一环，原初的完美混沌……
那……我是谁？
黑暗深渊的大祭司，死亡的信使，亡者的回音。
那为何，我还依然活着……
是的。
我应该接受死亡的允诺。
我应当以死亡为起点，于时间中踱步，直至死亡本身烟消云散。
程绪看着那殿堂中祥和安宁的灵魂，感觉自己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所有的过往与记忆都在此刻化作一朵繁花，飘然而去。
他缓缓抬起手掌，对准自己的额头，一块锋锐的晶体生长而出，缓缓向着自己的要害靠近。
就在那晶体的尖簇即将贴合他的头颅时，一段细微的精神冲击突然出现，从程绪的手臂末端发出电流般的震颤。
程绪感觉到些许疑惑，在如此圣洁平和的世界当中，为何会有不谐之物的存在。
他忽略掉了那细微的电流触碰，继续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彻底的拥抱死亡。
但那股电流却变得越发明显起来，刺痛的感觉逐渐变得清晰，甚至手臂的位置也传来了极强的阻力。
程绪隐约听到了一个急切的声音，一直在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你给老娘清醒一点！你要死别带着我一块死！”
程绪尝试在脑海中思索这个声音的来源，猛然间一惊，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并非是什么死亡的使者，而是一名求生游戏的参赛选手。
这段时间的记忆突然间如同雪崩一般涌现，将程绪的意识直接撞回了现实。
在一片满是黑暗晶体的未知区域，程绪发现自己正尝试自戕，而祁玲已经化身完全体，用藤蔓束缚住了自己的胳膊。
在旁边还有一块巨大的木质化遗骸，上面还残留着精神涌动的电流，似乎这就是唤醒程绪时释放出电流的物品。
“我靠，你可算是醒了……”
察觉到程绪重新苏醒，祁玲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植物藤蔓软趴趴的收回，又恢复了之前那病恹恹的样子。
“我们……现在在哪？”
“你先等我缓一会……本来精神力就透支过度，被你这么一整，白歇着了……”
大概缓了几分钟，祁玲又缩小到了一根手指长的模样，卡在程绪的手臂鳞片中，有气无力的继续讲道。
“你刚才从深渊出来，就直接穿梭到了这儿，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星球，总之有不少军队，还有一名高级议员……”
“我是杀了那名议员吗？”
程绪看着周围那些黑暗的结晶块，里面似乎有些人影存在，但非常模糊。
“何止！你杀了他，用他的尸体作为通道，沟通了深渊之神，还把这颗星球上的亡者都唤醒了，然后它们就把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
程绪抬头看去，那黑色的水幕和深渊之海几乎一般无二。
“我……”
程绪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属于他的「深渊潜航」技能就已经自动开启，一潭黑色的海水中，缓缓升起一个人影。
程绪不认得那身影究竟是谁，但他感觉的出来，那个身影拥有着深渊之神的力量。
当程绪看向那张面孔时，它的形态就发生了变化，似乎是某个程绪认识的人，又似乎是所有“他人”的结合体。
“你拒绝了死亡，我想问问，为什么？”
程绪没有回答，依旧只是默默地盯着那张不断变化的脸。
深渊之神的化身叹了口气，双手张开，似乎在感叹着某种事物。
“死亡只是一个符号，它并不是无可逆转的界限，那些冰冷的尸骨，无论生前地位如何崇高，在死亡面前，都将享有绝对的平等。”
深渊之神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世界如同波浪一般，被他的脚步激起一阵涟漪，褶皱的空间彼此交错，以一种极为平常的方式展现着祂的力量。
“抬起你的手掌，以另外一种视角看看这个世界……”
程绪缓缓抬起胳膊，祁玲焦急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可没有信心独自面对深渊之神，以及这漫天的黑暗之海。
“程绪！醒醒！别失去自我！”
“没事，这次我没有收到控制，我很清楚……”
程绪抬起了手，感觉自己的掌心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掌，赫然是之前从恶魔那里得到的硬币，此刻，逆七芒星的那一面朝着天空，散发出苍白的光芒。
程绪轻轻抬起硬币，将它翻转，呈现黑色的七芒星被转到正面，发出了一阵嗡鸣。
刹那间，程绪眼中的世界就发生了变化，那座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的殿堂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依旧是那么的辉煌且宁静。
只不过，那些刚刚还依偎在一起的人，似乎变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些地方出现了非人类的物种。
“程绪，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是什么构成了黑暗？”
深渊之神的面孔化作一位老者，眼眸之中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
“死亡。”
“对，是死亡。”
老者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化，就连他脚下的那片黑暗潮水也在逐渐消失。
“就像我之前说的，死亡并非是一种终结，它只是另外一个循环的开始。”
老者画出一个圆，只留下了一个突出的点，那个点也如同他的眼睛一般深邃无底。
“生灵死亡，灵魂将会凝滞，再无声音，化作黑暗的寂静。”
“群星死亡，物质不再转变，世界热寂，化作黑暗的虚无。”
“时间死亡，一切迎来终点，就连黑暗本身都将失去意义……”
“我们既是结束，也是开始……我们是死亡，亦是新生，现在，戴上属于你的冠冕，唤起这个宇宙最深层的黑暗……”
程绪看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座夸张的鎏金冠冕，那璀璨的光芒恍若王冠。
“见证者，你留下的死亡，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