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讨生活
明确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何成自然不会墨迹，简单做了一点准备工作，两天后，何成便带着乔欣露坐上了前往深城的飞机。
抵达深城后，一男一女在机场等着何成。
男的名叫魏宏达。
女的名叫赵晓红。
两人都是星辰集团深城办事处的员工。
“何总，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一会儿？”魏宏达带何成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问道。
何成直接摇了摇头，“我们也不是很累，方便的话就直接去工厂区吧。”
魏宏达跟赵晓红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点了点头，“好的，那我们现在就直接过去。”
“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几个工厂的负责人，他们会带我们进去深度参观一下。”
“嗯，辛苦了。”
魏宏达选择的目的地跟机场处于两个方向，所以需要先进深城主城区，然后再出去。
在这個过程中，何成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深城的主城区与工厂聚集区之间有一段特别明显的真空区。
深城的主城区到工厂聚集区并不是一种渐变的模式。
而是一种跨越模式，感觉就是从一个特征明显的区域跳跃到了另外一个特征明显的区域。
这也许是深城这座城市特有的点吧。
毕竟深城的发展，确实跟燕京沪上这样的城市有着本质的区别。
...
相比于主城区，工厂聚集区明显要混乱一些，不管是环境还是城市的整体规划，都会给人一种混乱的直观感受。
但混乱其实也是一种热闹，正如此时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何成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
“现在这边有很多无业游民。”注意到何成看手表的动作，坐在副驾驶的赵晓红主动开口道，“现在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很多人莽莽撞撞的就冲了过来，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边的工厂现在大多都是介绍制和外包制的，一个小主管可以直接拉一车老乡进厂，一个中介公司可以搞一批员工进去。”
“所以这边的厂子现在整体都不缺人么？如果厂子整体缺人的话，怎么样都好找工作吧？”听到这话，何成有些好奇。
赵晓红点头道，“前几年缺，这两年确实不怎么缺人了，一方面是因为今年行情不太好，订单没那么多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边的城市管理明显放款了，所以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我们华夏，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最不缺的就是人...
听到这话，何成内心出现了一种隐隐的，无力的愤怒。
“这些人是在路上睡觉吗？乞丐？”何成沉默了一会儿，乔欣露突然指了指窗外。
在一条大桥的入口处，躺着不少人。
“不是乞丐，也都是没找到工作的，身上没钱，就只能睡在路边了。”赵晓红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来这里打工的人，来的时候大多都没带几个钱。”
“但就是那点钱，也很难带出火车站。”
何成秒懂赵晓红这话的意思，这年头的深城火车站，那可出了名的扒手聚集地。
而乔欣露显然没懂，直到何成给她解释了一番，这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这边歌舞厅好多啊。”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乔欣露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一路过来总能看到歌舞厅。
“大家需要放松啊。”赵晓红笑着解释道，“在这边，每天工作12小时是常态，忙的时候一天可能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所以大家需要释放疲惫的方式。”
“歌舞厅，游戏厅，这都是大家释放疲惫的好去处。”
“当然，还有谈恋爱。”
“谈恋爱？谈恋爱也是释放疲惫的方式？”乔欣露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晓红。
只见赵晓红耸了耸肩，意味深长的一笑，“在这个地方，爱情是一种多功能产品。”
“啪啪啪！”
赵晓红刚说完，突然有人拍了拍车窗，吓了四人一跳。
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一名身穿白色t恤的年轻女子，正用手按着车窗，似乎是想把车窗给扯下来。
魏宏达犹豫着稍稍打开了一点车窗，谨慎的问道，“有什么事？”
“老板，有工作嘛？我们特别能吃苦，什么都能干的！”年轻女子声音急促的问道。
而在年轻女子询问的同时，又有两名年轻女子凑了过来。
三人用特别期待的眼神看着魏宏达。
魏宏达礼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开厂的老板，就是路过。”
说完，魏宏达便开始把车窗摇上去。
结果年轻女子直接用手挡住，继续道，“老板，我们不怕苦不怕累，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见对方有些死缠烂打，魏宏达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但就在他准备开口轰人的时候，何成突然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看着年轻女子问道，“你们来这边多久了？”
“一...一个礼拜了老板。”女子的目光立刻从魏宏达的身上转移到了何成的身上。
她好像已经意识到谁才是老板了。
“一个礼拜都找不到工作么？”
年轻女子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很多话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道，“老板，我们真的很能吃苦的！”
年轻女子翻来覆去的，始终在搬出能吃苦这个点。
“能吃苦...你能吃什么苦？”何成干脆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我什么苦都能吃！”年轻女子特别肯定说道，然后伸出自己的胳膊给何成看，“我干体力活不输男人的！”
“那你为什么来了一个礼拜还找不到工作？”
“我...”年轻女子一下子噎住了，这一次，何成能感受到她快憋不出把一些话说出来了，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板，给个机会吧。”年轻女子憋住后，整个人的状态直接变成了哀求，“我们真的很能干的！”
见状，何成也就不多问了，直言道，“我确实不是开厂的，但我认识开厂的，我可以帮你问问，所以我怎么联系你？”
“我就住在这里！”年轻女子瞬间激动起来，并指了指一旁的巷子，“老板随时可以来这里找我！”
何成顺着年轻女子的手看去，巷子里随意摆放着用报纸堆起来的“床”。
“我知道了，你们等我消息，一天之内，不管有没有工作岗位，莪都会给你一个回复。”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年轻女子赶紧戳了一下身边的另外两人，三人不停的向何成道谢。
何成浅浅一笑，然后示意魏宏达开车。
车子往前了走了几十米后，乔欣露不禁感慨道，“原本只以为这边的工人都很辛苦。”
“真没想到这么辛苦的工作机会居然还不一定能够得到。”
何成听到乔欣露所说，仰起头思考了一会儿，“你说，你会为了进星辰集团，或者进某家公司，去拦车，去哀求么？”
乔欣露想了几秒就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很想很想进这家公司呢？”
“我感觉我再想进一家公司，也不会去拦车，也不会去这样求对方。”
“为什么呢？”
“可能是自尊心吧，”
“自尊心...”何成下意识转过头，发现三名年轻女子都还站在原处，盯着自己的车子。
“你觉得她们没有自尊心么？”
乔欣露愣了一下。
“是人都有自尊心，而且往往越落魄的人，自尊心越强。”
“但她们没办法。”
“因为在找工作这件事情上，她们跟你有着本质的区别。”
“本质的区别？”乔欣露好奇的看着何成，“什么本质的区别？”
何成轻轻的叹息一声，“你在讨活。”
“她们在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