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绝对拿捏
半小时后，松贺终于回到了酒店。
双方从彼此的表情中可以确认大家此刻了解的情况应该是差不多的。
于是北川开口问道，“松贺先生这边有什么进展么？”
“今天下午三点，你们可以跟何成见一面。”松贺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们想好怎么跟他谈了么？”
北川跟大泉对视了一眼，大泉捏了捏鼻梁后双手叉腰，“松贺先生，何成在此次事件上的强势跟凶狠我们现在都能看的清楚。”
“因此可以基本确定的是，我们不太可能去跟何成周旋，这次对话，必须得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要么示好，要么硬碰硬。”
“基于这一必然，我们刚才就在考虑一个问题，华夏这边现在对我们的依赖度其实依然很高，大量的设备仪器，材料，乃至人才，都需要我们来提供。”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些筹码呢？”
大泉说完，五人全都有些期待的看着松贺。
然而松贺闻言直接苦笑着摇起了头，“我从昨晚开始，前后约见了五个官方团队，他们的态度都是非常一致的，只谈合作，只谈互助，只谈促进，闭口不谈数据造假的事情。”
“他们的态度非常积极，他们的合作意愿也非常强烈，但所有的一切都不牵扯星辰集团跟你们之间的事情。”
松贺说着两手一摊，“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你们必须清楚的意识到，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星辰集团干的，并不是华夏官方干的，跟其他华夏企业也没有多大关系，哪怕他们会因此获利，哪怕确实有一些企业起到了辅助作用。”
“而从国家利益层面来说，星辰集团只是棋盘上一个极具攻击力的军，我们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军，直接就盘棋盘掀翻了，棋不是这样下的。”
“星辰集团作为华夏最大的电子企业，我不认为它只是一个军的角色！”北川下意识反驳道，“星辰集团具备极强的产业影响力，也具备极强的社会影响力，它已经拥有了大量的权益，难道不该受到一定的约束么？”
“星辰集团此刻有再多的权益，都是它自己争取来的啊。”松贺用手轻拍了下身边的椅子，“你们别忘了，星辰集团是一家民营企业，而且是一家何成完全掌权，完全控股的民营企业！”
“而华夏市场是高度遵从且高度履行自由市场规则的。”
“就拿补贴来说，任何企业都可能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拿到对应的补贴额度，不管你是国企，民企，还是外企。”
“不像米国那边就直接明着搞差异化政策，明着把资源倾斜给本土企业。”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市场下一家自由生长的民营企业，我们不可能拿你们说的那些筹码去进行施压。”
“更何况，他们依赖我们的设备材料，我们不也依赖他们的市场么？现在我们想解决的关键问题之一，不就是你们接下去在华夏市场的发展困境么？”
“这件事，只能去跟何成谈，而且只能你们去跟何成谈。”
北川等人不禁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听到大泉有些无奈道，“那我们大概...只能先稳住何成再说了吧？我们现在没有硬碰硬的底气。”
...
下午三点，北川大泉等五名企业代表来到了星辰集团楼下，他们终于见到了何成本人。
在门口被媒体围观的时候，双方都展现出了非常和善的笑容。
等到北川等人进入公司后，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收了起来。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何成的脸上竟然继续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并且和善的邀请他们入座，这让北川等人感觉异常懵逼。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把何成此刻的表现，跟他在数据造假事件上的表现联系到一起。
这个一步步把他们逼入绝境的人，此刻却是这样一幅友善的状态。
以至于原本准备好的开场白都卡了半天没能说出口。
看着几人的反应，何成和善的笑容中隐隐浮现出一丝玩味，主动道，“各位怎么看起来有些严肃，还有些拘谨啊？”
何成的这个问题让几人在懵逼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怨念。
我们为什么严肃，为什么拘谨，你不知道么？！
但何成既然选择这样开口发问，北川只能先顺着何成的提问回应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何总应该比谁都清楚啊，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不严肃，很难不拘谨吧？”
“你们的处境？”何成看向北川，一脸不在意道，“你是说数据造假的事情么？”
北川微微蹙眉，有些压抑不住内心不爽的情绪，“对啊，何总把数据造假话题的热度推到这个程度，真是令人佩服啊。”
“可数据造假的决定是你们自己做的吧？”何成还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以前没有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去欺骗消费者吧？”
“现在有正义人士把真相曝出来，消费者发现自己被骗了于是做出一些反应，都属于你们自己活该吧？”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更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吧？”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这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你们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吧？还是说你们打算把责任推卸给我？”
何成的话，让其他四人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们是想来缓和关系的，但看着何成此刻的态度，北川等人感觉特别的不得劲。
因为他们其实都很清楚，这件事从根上来说就是他们的错，可他们并不想直接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他们反而需要一些对抗性来消除自己内心的自我检讨。
结果何成现在别说什么对抗了，压根就不想提这件事情。
“那何总今天为什么要跟我们见面呢？”大泉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你们约见的我么？”何成故作疑惑道，“至于理由，你们这次来华夏，不是说为了促进经济合作，促进企业合作来的么？”
“促进合作？所以何成觉得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合作是嘛？”北川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为什么不呢？”何成笑着反问，“难道是因为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数据造假问题？”
“可我刚才都说了，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们又没参与你们的数据造假，更没逼着你们数据造假，这事跟我们星辰集团没关系。”
“我也不觉得我们应该掺和进去。”
五人脸色一变，他们瞬间意识到，关于今天的这场对话，何成从一开始就在明确一件事情，那就是想彻底撇清关系。
而关键是，何成确实是能撇清关系的。
星河平台只是一个平台，渠道封杀也只是为了顺应民意，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何成跟这件事情有关。
但对他们来说，何成如果一上来的态度就是要撇清关系的话，今天就没办法去谈这个问题了。
此时的何成让他们感觉仿佛用了什么太极招式，直接把他们对于数据造假事件的强烈情绪给卸掉了。
北川等人连忙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自己得改变策略了。
很快，大泉也拐了个弯问道，“那何总关于今天的见面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你们想合作的话，我个人基于合作共赢的常态原则，自然愿意跟你们聊一聊。”何成理所当然道。
“哦？”北川张大嘴，还真的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何成，“那何总觉得我们有哪些值得探讨的合作可能性呢？”
何成往椅子上一靠，表现出比较放松的状态，“我觉得我们的合作空间还是很大的吧，就拿米国现在全力推行的全球产业链来说，在他们规划的全球产业链中，我们华夏跟你们霓虹国都承担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我们华夏大概率会成为全球工厂，你们霓虹国大概率会成为非常重要的零部件及材料供应商，那单单从制造的角度来说，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很久了。”
“何总希望我们能够成为你们星辰集团的供应商？”大泉顺着何成的话问道。
何成立马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说法好像不太对，应该是你们希望成为我们星辰集团的供应商吧？毕竟我们星辰集团对于供应商的选择是有很高要求的。”
“想要成为我们星辰集团的供应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我相信你们霓虹国企业肯定是有一定竞争能力的。”
“你们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可以派团队先去你们那边做一个基础考察。”
北川等人表情稍稍一冷，何成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他们出现屈辱感。
但考虑到今天的对话不能过于强势，五人只好忍气吞声，从而导致谁也没有开口回应何成。
不过何成似乎并不介意，并且再次主动开口道，“除此之外，我们华夏大概率会成为全球最大的半导体市场以及全球最大的电子消费市场，我们星辰集团立志成为华夏半导体产业和电子消费产业的引领者。”
“自然有很多企业现在应该都想跟我们合作，从研发到运营再到销售，每一条线上其实都有很多可以探索的合作可能性。”
“只要结果是双赢的，我们星辰集团不会拒绝任何善意的合作。”
何成口中的很多企业，显然指的不仅是霓虹企业。
何成的这句“不会拒绝任何善意的合作”，更是充满了深意。
这几句话完全就是在给北川等人敲警钟。
2000年这会儿，全球半导体产业格局以及全球电子消费产业格局还不像20年后那么清晰，这也就意味着星辰集团想开展产业合作的话，选择是非常多的。
霓虹企业只是可选项之一，但对霓虹企业来说，他们的选择却很少很少。
米国明着打压他们，高丽国强势竞争，欧盟国家试图自强，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直接在现场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起来。
何成见状主动走向了窗口方向，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外边的景色。
快速的分析后，五人清楚了眼下的情况。
何成最明确的态度就是不会去沟通数据造假的事情，并且会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何成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出手给与他们任何的帮助，他们原本准备的一些条件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事情接下去该怎么发酵怎么发酵，他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但只要他们不再进一步挑衅何成，何成大概率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继续追加动作。
他们明白，数据造假的事情，何成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扎扎实实的教训，给一个打到痛处，打到深处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何成报复起来到底有多狠。
霓虹国企业只能正面这场舆论风暴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事情可以搞一个段落，虽然他们注定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关于数据造假的事情确实没必要再去提了。
然后就是何成提出的合作问题，从何成的态度来看，他好像确实是愿意合作的。
只不过何成现在的行为就像是有个人过来把自己狠狠的揍了一顿，甚至拳头还没停下，却突然笑着跟自己说，我觉得我们性格挺搭的，我们做朋友吧。
但北川等人是能够理解何成想法的。
何成该报复报复，该打击打击，有什么合作想法，也能照样直接说出口，直接谈，一码归一码，事情分的清清楚楚。
而且何成在提到合作话题时，几句话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绝对主动性，让自己站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谈合作的事情。
北川等人此刻再看向何成，心中恨意更浓，却莫名的又有些佩服。
因为要做到这种程度，不仅需要有极度明确的是非观，极度明确的辩证能力，还得有极度强烈的自信心。
在这几年的商海沉浮中，何成这样的企业家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
在某个瞬间，北川等人甚至想放下一切去跟何成聊聊天，他们想知道，何成这样的人物到底是怎么锻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