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60 伊妮德的想法

一只马蹄铁。

一副沾染历史气息的盔甲。

一捧血腥的影响。

一卷来之不易的晋升仪式。

一个脱颖而出的学徒。

一位仪式者。

融了银铁的滚水迎头浇下,冰冷的水珠在发缝间穿针引线,滑过少女颤抖的血肉。

她不在牛腿浴缸里敷着细腻香喷的彩色泡沫,由一位女仆哼着摇篮曲,另一个则拎着梳妆箱,等给这位梳理羽毛的雀鸟上色。

赤足的褐肤少女穿过升起熏人黑烟的柴堆,垫着脚尖,路过盛满鹰嘴豆的木碗和被车轮从嘴里碾出内脏的尸体。

她的脚印在大理石地面上不留痕迹,在泥泞和血糜中不留痕迹。

他们说:‘救救我吧!我要死了!’

她不留痕迹。

他们说:‘回个头吧!看看你造的悲惨!’

她不留痕迹。

银色的铁水包裹着嫩如纸薄的皮肉,在隐约间,仿佛教人望见历史上曾穿佩它走向战场,或从战场上落荒而逃的士兵。

它是勇气和恐惧吻后疯狂的产物,有着远足皮靴里的臭味,裙衬下的腐腥,劫刀锋刃上的恐惧,绳索抖动中的疯狂。

她随便人们怎么称呼她。

恐惧,或者少了恐惧的那一部分。

她将成为武器本身。

无论侍奉谁。

她走过的路都将响起纷争的终曲。

银眸少女抱着自己,安静地站在浓烟滚滚的仪式中。

她淋透了。

血肉和灵魂。

她的视线穿过覆藓般的黑发,静静与等候仪式的男人对视,企图用流动炽热的银去包裹那枚蜜色的琥珀。

她要征服和战争,渴望在咆哮中倾泄自己的愤怒。

她就这样凝固着一头撞进了敌人的视线里。

然后。

心甘情愿地臣服。

那是她的锚和风平浪静,受辱后如裹尸布不嫌弃木乃伊一样恒定而久远的感情。

她们彼此都有双玻璃眼珠。

一个是马,一个是马鞭。

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哈莉妲露出怯怯地笑容,两根细长的拇趾搭着,像自卑和恐惧揉搓心脏一样巧闹着你倚我、我倚你。

接着。

等待罗兰张翼,为她披上暖和的软毯。

她小心地缩着肩膀,趁势往男人怀里靠了半步,又立刻紧盯在一旁翻书的灰发姑娘。

她见她注意力全在纸上。

于是。

银湖上那群蝴蝶快活地扇起翅膀来。

“欢迎来到仪式者的世界,哈莉妲。”

她听他说。

不过。

应该是…

欢迎来到你的世界。

柯林斯先生。

这样…

就更好了。

…………

……

「名称」:超人(一环/铁骑之路)

「类型」:纷争之手/影中网/怒火与杀戮之神

「描述」:伤痕裂隙处,引我聆听无止的纷争。

正如其名。

当推开「铁骑」之门的学徒步入一环,各个方面,他们都不能再被称为‘凡人’了。

仪式者的体素质将大幅提升,获得非凡的自愈力和耐性。

同时,那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将如珍珠般被神秘之浪高高托起,也许不必漫长的训练,他们就能在战斗中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并且于死亡抵达前,无数次展现血肉与灵魂中生来便令人绝望的天赋。

——他们自睁眼就知道,如何用尽身边的一切,杀死自己的敌人。

当然。

这些好战的可怜虫,时时刻刻与自己那分裂的、正反交错的灵魂对抗的悲惨者…唯有他们清楚,敌者眼中的狂徒,心灵究竟多么的弱小可悲…

很遗憾。

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

…………

“所以。”

“梅森·莱尔还是死了。”

伊妮德办公室——

表情颇有种‘我说什么来着’的审判长托着下巴,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板。

她早提前叮嘱过罗兰了。

显然。

她这位‘哥哥’还是对仙德尔·克拉托弗了解的不够‘深’——这可不算一件好事。

两个原因。

首先,这位‘前圣女候补’脑袋可不大正常(虽然仪式者的脑袋都不大正常),不过她尤为特殊:

在「圣徒」这条道路上,资质过高的结果,就代表着,他们在培养一个并非‘精神错乱’,而是早早就弄清并认定自己心目中‘真理’的天生坏种。

了解不够深,会很危险。

其次,不够‘深’,也意味着罗兰和她

的关系并没有什么长足进展。

对于伊妮德来说,她乐意看到罗兰和仙德尔发生点什么。

不提仙德尔·克拉托弗本人的资质和未来,她背后的「加里·克拉托弗」就是一股盲目且不容忽视的力量…

对她没用,但对罗兰十分有用。

更何况,比起让一个正值精力旺盛时期的男人,被她那‘风流手下’拐去花街,找些不知擦没擦干净,整天淅淅沥沥的脏桶子,仙德尔·克拉托弗显然更‘干净’——

原谅伊妮德·茱提亚这样的想法和做法。

或者,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

对于某些珍贵的宝物,「圣焰」之路的仪式者的回答通常大同小异。

目前来说。

进入伊妮德·茱提亚视野范围的,唯有仙德尔·克拉托弗一人。

(当然,还有一些非仪式者候选人,但她不认为这些姑娘配得上自己的珍宝——姑娘们的父母大概也这么想。)

至于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

她最近倒听说了一点有趣的小故事。

没准。

这算个不错的多选之一。

只是她出身太卑劣肮脏,即便多了个还算不错的姓氏,有些方面,伊妮德认为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

再者就是…

现在罗兰和她谈到的人。

哈莉妲。

连个姓氏都没有的,比那莉莉安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怪物’。

她从哪冒出来的?

马戏团里的怪物,就该死在马戏团里。

该死的「命运」。

如果你能从天鹅绒里选人,就不该只盯着泥巴里的货色。

“你打算怎么办?”伊妮德盯着罗兰,语气莫名。

“显然,哈莉妲是个被埋没的天才。”罗兰可不知道自己这位技法多变的吞枪审判长心里正盘算什么,不吝夸赞:“她比我要更得神秘的青睐。伊妮德,这样的天生仪式者不该只成为一个人的女仆。”

他接下来的话可让伊妮德着实惊讶了。

“事实上…”

“我想让哈莉妲加入审判庭。”

罗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