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私立医院办公室,午休时间,林陌疲惫的瘫在椅子上,深呼一口气,放松不到三秒,被来电铃声打断。
林陌累到眼睛懒得擡,干脆闭着眼睛说话:“你是不是算好时间的,知道我午休有空?”
片刻后,林陌疲单手取下眼镜,用眼镜布慢悠悠的擦上面的灰尘,边说:“我很有医德,讲究对症下药,你总得告诉我什么引起的吧?再说,有多严重竟然让我亲自送。”
对方懒得解释,直接结束通话。
林陌盯着挂断的手机疑惑,一向少年老成,情绪不显山露水的许时繁,终于有了点正常年轻人的情绪。
林陌去过许时繁的住处,算是轻车熟路,带着八卦好奇心按响门铃。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站在他面前的许时繁脸色并不好看,嘴角有明显的伤。
林陌挑眉,满脸揶揄,嘴上关心的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许时繁抿紧双唇,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满足林陌的好奇心,不紧不慢说:“不可奉告。”
“……”林陌八卦之心不死,开始猜测:“你打架了?就因为脸上的这点伤让我大老远从医院赶来给你送药,你以前不是讳病忌医,发烧感冒都不去医院的吗?”说着眼睛往屋里瞟,看能不能发掘出什么不知道的八卦。
许时繁觉得他无聊,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丝毫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我不能离开这里。”
林陌及时用手低住要合上的门,没有深究许时繁话里的意思,换了个话题。
“你猜我今天早上在我们医院碰到谁了?你肯定感兴趣。”
“没兴趣猜。”
许时繁撂下这句话,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彻底关紧。
林陌下意识摸摸险些撞到的鼻子,小声吐槽:“卸磨杀驴也太快了吧。”
许时繁回到卧室,对照着说明书,搭配药膏,涂在叶南竹脖子的上,烧已经完全退了,他希望这些痕迹在叶南竹醒来之前全部消失,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哥。”
叶南竹声音很轻,仿佛呓语。
许时繁涂药的手指微僵,擡眼看过去,确认她没有醒,收回手,垂眸,光影打在他的侧脸,眼睫颤动,轻叹了一口气。
叶南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也可以说不是梦。
刚上高三,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她和叶悠然午餐一般在学校食堂解决。
叶悠然坐在她对面,说起老师推荐他去同光市参加数学竞赛的事。
叶南竹筷子一顿,又继续,头没擡,问他:“要去几天?”
“三天。”叶悠然注视着她,看上去心情很好,身体向后靠着椅背,眼里敛着笑意,“不过我不打算去。”
“为什么?”
叶南竹诧异,这种竞赛肯定对叶悠然以后选择大学有帮助,他的成绩可能不需要,但有总比没有强。
“叶震华昨天回来了,今天还没走,我估计要不了两天,他和田云肯定会在家大吵一架。”叶悠然说完停顿一瞬,声音柔下来,“我不放心你。”
叶南竹毫无顾忌的直视他,一脸坦诚,认真说:“哥,你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当他们是空气,再说我早习惯了。”
叶悠然挑眉,明显不信,“真的?”
“真的,你一定要去这个竞赛,对你有益的事一定要做!”
叶南竹肯定回答他,还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他放心。
叶悠然最后真的去了,走之前又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如果叶震华和田云在家吵架,或者动起手,你记得躲远点……”
叶南竹忍不住打断他,“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背了,每次你离开家几天,都会这么说,你这样的美貌应该高冷一点,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才更吸引异性。”
叶悠然想反驳说些什么,最后无可奈何的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不出叶悠然所料,叶震华趁叶宏达不在家,以田风为借口,和田云大闹了一场。
在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叶南拎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下楼,目不斜视,在这个过程,他们砸碎了几个陶瓷花瓶,掀翻了桌子……
叶震华怒不可遏,“离婚!必须离婚!”
“真是太好了……”
叶南竹走出家门,争吵声彻底消失,世界都清净了。
她穿过几个巷子,走小路到学校,中午的校园里没多少人,看了眼时间,才十二点半,叶悠然到晚上才能回来。
叶南竹中午没吃午饭,也感觉不到饿,打算先去画室待一会。
画室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
摆好画架,铅笔在素描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动作流畅,没有犹豫,一幅画就快完成,叶南竹稍微用力,笔尖断了。
她皱眉,把手中的笔狠狠扔出去,安静的空间有清晰的撞击声,铅笔最后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叶南竹双手捂着眼睛,眼泪还是顺着指缝往外延。
她从叶家出来的时候,没给叶震华和田云眼神,他们的对话却完完整整落入她的耳朵里。
“一夜情而已,你就怀孕了,当时不去打了孩子,你家里人还跑到老爷子面前要个说法,要说没阴谋,谁会信?”
“孩子都快成年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就是阴谋,我故意怀了小竹,嫁进你家,为我哥拉一笔投资而已。”
“你!!!”
“我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你要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我也不会选你下手,你算什么东西。”
原来她不过是一夜情的産物,田云利用她,叶震华厌恶她,她有名义上的爸爸妈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对他们没有期待,还是会伤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叫她:“小竹。”
叶南竹从手掌中擡头,眼泪朦胧看到了本应该在同光市的叶悠然。
她慌乱中用手背擦掉眼泪,看清了叶悠然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浸湿的眉眼发亮,整个人镀了一层光泽。
叶南竹带着鼻音问:“哥,你怎么回来了?”
叶悠然平复了呼吸,把那支铅笔放在架子上,温声解释:“竞赛上午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等成绩,颁奖仪式,参不参加无所谓。”
他找到纸巾,替叶南竹擦脸上的眼泪,接着是手,动作温柔得要命,同时说出最主要的原因,“我很担心你,所以提前回来了。”
叶南竹叫他:“叶悠然。”
叶悠然没有因为她直呼名字而生气,眼睛里溢出笑意,“怎么?”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不能!”带着固执的回答。
“哥。”
画面全部消失,最后只能看清叶悠然轻轻皱眉。
叶南竹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视线有重影,揉了揉眼睛,头一阵一阵的疼,叶震华和田云的争吵声过了好一会才全部从耳边消失。
房间布局陌生,没有一点熟悉感,叶南竹环顾四周,瞥到床头柜上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念城市电视台,许时繁”的字样。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进客厅,厨房里有轻微的动静,叶南竹走过去,没有打扰,倚着门框看着许时繁忙碌的身影。
他动作不熟练,水溅湿了他的手臂和衬衫,脸颊沾到了面粉,他很平静,眉毛都没蹙一下,太过专注,收尾才注意到叶南竹。
许时繁脸上露出笑意,神色自然,“醒了?”
发现她赤着脚,又去给她找来拖鞋,弯腰轻放在她脚边。
“穿上吧,地上凉。”
叶南竹木然的穿上拖鞋,视线移到许时繁脸上。
“这是你家?”
许时繁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去收拾料理台,边说:“对。”
“我怎么在这?”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流畅的回答。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喝多了不记得很正常。”
叶南竹走到许时繁身边,看到他做好的一盘萝卜糕,嗓子干涩,“许时繁。”
“嗯?”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许时繁身形微顿,把那盘萝卜糕端过来,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好像失败了,不能吃了。”
煎萝卜糕的时候火太大,表面有一层焦黑,有几块还散了,卖相很不好。
下午的阳光折进厨房,有一截打在叶南竹白皙的手臂,她直接拿起一块萝卜糕塞进嘴里,没尝出来味道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叶南竹鼓着腮帮子对他笑着说:“很好吃,真的!”
许时繁鬼使神差的也拿起一块,尝了尝,皱眉,咸到发苦。
他把萝卜糕连盘子扔在料理台上,制止住叶南竹的动作,把她手里的萝卜糕扔进垃圾桶,“别吃了,很难吃。”
叶南竹吃得太快,被呛到,呛出眼泪,最后真的流泪了,肩膀耸动,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他说:“我不是傻子,真的,我不是傻子。”
以前田游叫她小傻子的时候,她也这样反驳过。
许时繁把叶南竹圈到怀里,手臂收紧,胸口被她湿热的眼泪浸透,吻了吻她的额头强调:“你不是!你不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