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江止在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到国外做交换生的机会，国外名校，有奖学金，没生活费。
江止不想去，凡事讲究一个投资回报率，再说高投资不一定代表高回报，他家庭条件一般，出国读书有点孤注一掷的意思。
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错，也错不起。
在作为交换生出国读书这件事上，他妈妈倒是态度坚决，听他说完，放下手里学生的作业：“去，一定要去，多好的机会，多少人梦寐以求呢，你不去就是犯傻。”
他妈在小县城当了二十多年的高中老师，自然知道出国镀金是人生简历上多么辉煌的一笔。
江止皱眉：“妈，我算过，出国读书的生活费是我现在的好几倍。”
他妈眉毛都没皱一下，苦口婆心的劝：“那才几个钱，别说几倍，就是几十倍，我咬紧牙，也要供你去，你去那边就只管读书，生活费的事我来解决。”
就这样江止搭上了飞机，开始了交换生的生活。
刚到国外那几个月，江止很忙，忙着练习英语发音，忙着习惯当地的生活方式，忙到睡眠时间只有之前的一半。
刚开始江止学习专业课程很吃力，教授课堂上讲过的知识点，他必须要去图书馆把前后的关联知识查阅一遍才算放心。
图书馆成了他常待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叶悠然。
那天他忙着做课时作业，没注意碰掉了桌子上的一本稿纸，后知后觉地弯腰去捡，有人先他一步捡起来，掸了下上面的灰尘，再递给他。
“谢谢。”江止接过稿纸，下意识说的是中文。
“不客气。”也是中文。
江止愣了愣，视线从对方修长骨节不明显的手上移，停住，他从来不关注别人外貌，也没时间关注，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同龄人，长相过于出色了。
“叶悠然。”对方自我介绍。
“江止。”
叶悠然没急着离开，提醒他：“刚刚那一页，第三个知识点是错的。”
江止找到稿纸上他说的那个知识点，旁边还标注了参考书籍，他刚写上去没多久，都是对着参考书籍简单摘录，方便之后用笔记本电脑整理归纳。
“你参考的是1987年的版本，其实还有一个1988年的版本，对这个知识点做了修改，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两个版本的书都找来对比一下。”
在几天后的一次专业课，证明了叶悠然是对的。
从那以后，江止又在图书馆碰到过叶悠然好几次，他比江止早到，也比江止晚走，期间一直在查资料学习，偶尔会戴着耳机发呆。
两个人简单交流过，江止了解到他是同专业的大一学弟，不是自己一开始猜测的同级，或者学长，来自富家子弟居多的念城市，这所学校是他自己申请的，全奖。
叶悠然只问了他之前在国内那个大学读书。
“皓川大学。”
江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悠然听完眼神黯淡了几分，他低声重复：“皓川大学？我差点就去那里读书了。”
江止问他为什么没去，他没说。
在第二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江止的妈妈出了车祸导致腿部骨折，他妈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他，是他自己察觉不对劲，打电话问了家里的亲戚。
亲戚说他妈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会去补习班兼职，那天下班太晚，人太累，没注意看红绿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还好撞她的司机反应灵敏，及时刹车调转方向，才没闹出人命。
江止想立即回国，他妈知道了极力反对：“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在国外好好读书，你要是现在回来，我的辛苦就白费了。”
那能怎么办呢？他的生活费需要钱，他妈妈的手术也需要钱，江止上课之馀开始去兼职，他实在想不出其它好办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努力读书到底有没有用。
江止找了一个餐厅当服务生，工作没几天，他又遇到了叶悠然，只不过叶悠然是去吃饭洽谈工作的。
结束之后，叶悠然送走了几个穿着西装的人，又回来在后厨找到他。
“难怪好几天没在图书馆遇到你，怎么突然开始兼职了？”
他语气恰到好处的询问，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从容的姿态和后厨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止抿紧双唇，穿着服务生统一的白衬衫，用白色毛巾擦着盘子，干涩的吐出两个字：“缺钱。”
“多少？”
江止说了一个数字。
第二天，叶悠然又去了那家餐厅，这次他是一个人去的，用完餐他把一张支票递给江止。
江止扫了一眼，惊讶的看向叶悠然，支票上正是他昨天说的数字。
叶悠然说得轻松：“我昨天挣的，当然不白给你，我缺一个助手，这算你的预支薪水，要不要考虑下？”
江止开始给叶悠然工作，工作内容很轻松，他负责偶尔查阅资料，收集数据，占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不再为生活费发愁，同时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他和叶悠然的关系不像上下属，更像朋友，他也对叶悠然有了更多的了解。
比如叶悠然从图书馆回去，路过学校琴房，会进去弹半首《卡农》再离开。
他现在明明是大一，却开始学大二的课程。
他戴上耳机常听的那首歌是中文歌，叫《月光总会落在你身上》。
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课外活动，舞会，party ......
也有很多江止不了解的，比如他从来没有提过他的父母，和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也算提过，江止有次问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寒暑假都不回国，留在这里学习，国内难道没有让他牵挂的人。
叶悠然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抖，遮住了多馀情绪，嘴角有轻微冰凉的弧度。
“我想快点回去。”
“回国？看起来不像。”
“不是，是回到她身边。”
“她是谁？”
“我喜欢的人，其实我……很想她。”
他说完擡起眼眸，眼底的情绪盛大又悲伤，江止没见过。
江止猜测国内有一个和他非常相爱的女孩，等他回去。
叶悠然用了三年，完成了本硕六年的学业，毕业时才21岁，江止也完成了三年的交换生学习，准备回国。
回国前，叶悠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工作，江止犹豫了，他本来打算回国读研的。
叶悠然说：“读书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赚钱，进一步的读书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放心，薪资待遇肯定不会让你后悔。”
江止同意了，他这么多年心无旁骛的努力读书，为的就是给他妈妈一个优质的生活条件，而且叶悠然说的话，从来没错过。
刚回国那两年，是江止进入叶氏最累的两年，叶悠然比他更累。
也是那两年，江止知道了一些他之前不知道的事。
叶氏刚开始涉足娱乐行业，合作夥伴发过来一些新人的照片，让叶悠然挑选女主角，这不只是名义上的选女主角，也可能是今晚的女伴。
江止以为叶悠然不会选。
叶悠然瞥了眼平板，手指轻点放大其中一张照片：“就她吧，和对方说只是选女主角，其它多馀的事不用做了。”
江止拿过平板，视线带过照片旁边的简介，没什么特别的，他记得名字叫苏寐，后来因为那部电视剧一炮而红，成为现在的顶流花。
直到见到叶南竹，江止才知道叶悠然为什么选苏寐当女主角，他也推翻了之前的猜测，那个女孩没和叶悠然相爱，好像只有一厢情愿。
江止不理解这种感情，他年少时也曾经对异性心动过，不过随着学业繁忙，生活所迫，当年那份心动早已经消失不见，连心动过人都记不清长什么样了。
叶悠然做任何事都很果断，只要关于叶南竹的事会犹豫，会矛盾会举步维艰。
他是工作狂，从不浪费时间，为了削一根伞骨却愿意花上整整两天时间。
田家宣布破産的时候，他问江止：“她说过她恨这些人，你说她知道了会开心吗？”
江止还没回答，他又说：“还是别让她知道比较好，她恨一个人是真的，心软也是真的。”
他问过江止很多关于叶南竹的问题，有的江止能回答，有的回答不了。
江止只问过他一个关于叶南竹的问题。
“如果她一直不喜欢你，你还要一直这样等吗？一辈子那么长，优秀的人那么多。”
这个问题不是基于上下属的关系，是回到朋友的位置上问的。
叶悠然听完，没有往日的犹豫，也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反而一脸轻松，轻松到笑起来。
他说：“一辈子很长，我有时间等，一辈子很短，我等得起，我就站在原地，哪也不去，等她喜欢我，等她爱我。”
原来真的有人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都一直喜欢一个人。
后来，他等到了。
叶氏集团的官网到现在还有网友求叶氏千金出道的留言，小江问办公桌后面的叶悠然该如何处理。
“现在言论自由，直接删了也不太好，怕有损公司形象。”
叶悠然没有立即回复，但看得出来心情很好，桃花眼底有星光，说起小江最近工作各方面表现出色，主动提了加工资的事。
小江沉默，蹙起眉头，一脸纠结。
叶悠然以为他不好意思，提醒他：“共情资本家不可取。”
小江万年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痕，怔愣片刻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加多少工资合适。”
“......”
最后。
叶悠然说：“明年我结婚，你来当伴郎，没工资，婚讯叶氏官网记得发。”
小江知道没工资是以朋友的身份，婚讯发官网是回答他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