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知不可为，而必强为之。
“大夫人，您怎么了？大夫人！”
柳氏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芫见状，不敢耽误立刻就将刘嬷嬷请了过来。
刘嬷嬷爬上马车，她摸了摸柳氏的肚子转头冲丫环喊道：“拿软枕给你家夫人垫着头，让夫人躺下来。”
丫环原本慌乱不已，听见刘嬷嬷的话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按照她的指使把马车收拾好，让柳氏躺下。
好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十分宽敞，脚底又铺着毯子，再垫上软枕后，睡着上面并不会觉得凉或者咯着慌。
柳氏躺平后，刘嬷嬷一手搭在柳氏的肚子上，一手竖起几根手指指挥她，“夫人放松，没什么大事！你深吸几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放松，放松，等你的肚皮松下来就不会觉得疼了！”
柳氏听着刘嬷嬷的话，配合她的手势吸气吐气，渐渐的，原本又紧又硬的肚皮也放松下来，又和平常一样了。
方才她肚子突然发紧发硬，她还以为自己要生了，吓得尖叫，因为太紧张觉得肚子有些疼，现在平静下来又觉得还好。
柳氏后怕地捂着胸口：“多谢！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夫人莫谢！”刘嬷嬷摆了摆手，解释道：“夫人方才是太紧张了，看您这月份，应该快生了吧！快生的时候肚子偶尔会发紧发硬是正常现象，这种情况后面会比较常见，不必紧张，只需放松身体，缓一小会就好了！”
“阿婆，还是你有经验，刚刚多亏了你！”
柳氏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着刘嬷嬷的手，“阿婆，只有你来给我接生，我才能安心待产。还请你答应为我接生吧！无论需要多少酬金，我都愿意给！”
刘嬷嬷想说这不是酬金的问题，但一扭头目光落在了柳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两日前请她入府的管家说这位夫人已有八个月身孕，请她入府住两个月，等着这位夫人生产。但如今看这位夫人的肚子，哪像八个月的？
“夫人可否容我量量孩子大小？”刘嬷嬷问道。
柳氏以为刘嬷嬷是愿意给她接生了，忙不迭点头。
刘嬷嬷让丫鬟把马车窗户和门全都关好锁上，确保不会溜进来半点风，也不会被人看去分毫。这才转过身把柳氏的上衣掀开，裙带往下褪了褪，将整个肚皮全都露出来。
刘嬷嬷先是把手放在下腹耻骨处，横向量了量，然后又顺着肚脐往上量了几拃，最后摸了摸肚皮四周，确定孩子的姿态。
检查完后，刘嬷嬷替柳氏收拾好衣服。
柳氏见刘嬷嬷一言不发面容还十分严肃，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刘嬷嬷道：“夫人可是估错产期了？”
“产期是大夫估算的，我是今年四月末发现的身孕，当时大夫替我把完脉后，说我已有身孕两个月了。到今天，便是刚好整整八个月。”
“若是大夫说的时间没错，那就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刘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氏急急地打断，她抓着刘嬷嬷的胳膊，忧心忡忡地问：“孩子怎么了？”
刘嬷嬷拍了拍柳氏，示意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情绪不要太激动。
“夫人别慌，孩子很好，只是他比正常月份的孩子要大两三个月，我刚摸了摸他，估摸着已有七八斤重，只怕夫人生产时会有些吃力。”
刘嬷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年她接生的孩子大多也就四五斤，城里条件比村子里好，她在城里也接生过肉乎点的孩子，但那也就六七斤，还让产妇生的十分困难。
柳氏腹中的孩子如今已七八斤重了，这距离生产还有一两个月，只怕到时候孩子会长到八九斤。在如今的条件下，生个八九斤的孩子可能会要了产妇半条命！
再加上刘嬷嬷刚摸完柳氏的肚子，发现孩子的头骨还在上方，若是生产前还不能转下去，也是凶险万分。
马车外，沈芫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等的有些焦灼。
不知过去了多久，马车的门终于被人打开，刘嬷嬷被丫环搀扶着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丫环将刘嬷嬷扶下马车后，朝刘嬷嬷和沈芫又福了福身子，“刘稳婆，明日我在府内恭候您。”
刘嬷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丫环便又进了马车，马车带着一众奴仆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药铺。
沈芫将刘嬷嬷扶进院子里，问道：“阿嬷，你决定接下这个单子了？”
“她这一胎有些凶险。”
刘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某种决心，“阿嬷得帮帮她。”
沈芫眼眸轻颤。
别人都是遇见困难和危险后退几步，可她的阿嬷却总是迎难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因为她心怀不忍。
沈芫想，她之所以会和刘嬷嬷成为亲人，大概就是因为她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对这世间的恶霸心怀不服，一样的对这世间的弱者心怀不忍。 沈芫拉住刘嬷嬷的手道：“阿嬷，我明日和你一起去。”
第二日，沈芫把药铺的门关了，陪着刘嬷嬷去了柳氏家。
虽然刘嬷嬷已同柳氏约定好，她不入府，只每七日登门一趟查看柳氏的身体，待临产那日再去府中，但今天是刘嬷嬷第一回去见柳氏，沈芫不放心跟了过来。
直到站在员外府门口，沈芫才后知后觉，昨日来请刘嬷嬷的那位柳夫人是王员外的夫人，和赵姨娘同住在这员外府。
沈芫和刘嬷嬷跟在丫环身后，穿过好几进院子，最终才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前停下。
丫环引着刘嬷嬷和沈芫进了屋。
帘子刚被掀开，沈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娇笑声。
“姐姐可莫听人胡扯，孩子都没生下来，她怎知孩子有多重？再说，生个八斤八的男娃娃，那是姐姐有福气，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