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两个字,尚可?

慕容津接过楚玉宁的诗作,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楚玉宁立在慕容津身后,胸脯微挺,朗诵着自己写下的诗篇。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听罢楚玉宁的诗作,亭外的书生面色肃然。

他们虽然因为楚玉宁欠债不还逼死亲母这两件事而看不起他,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楚玉宁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随笔写下的诗句,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有书生藏不住心事,脱口而出道:“想不到这楚玉宁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写出来的诗却着实不错!令杜某佩服!”

“是啊!是啊!楚兄的诗对仗工整,辞藻华丽,其中还不乏引经据典之处。可见楚兄满腹经纶,博学多才,博古通今!”

“与楚公子相比,我们的诗实在是不值一提。今日这场秋诗赛,楚公子定能拔得头筹!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听见周围的夸赞,楚玉宁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不枉他为这场宴会准备这么长时间!花费这么多精力!提前写下不少关于南麓山的文章诗词!

楚玉宁朝亭外的书生拱了拱手,笑道:“各位谬赞了!”

然后他又转身看向慕容津,“先生觉得如何?”

慕容津垂眸看着手中的诗作,客观地说,楚玉宁写下的诗确实不错,洋洋洒洒百余字,不仅描绘出南麓山的四时景色万千风光,还能借秋叙情、借山明志,让诗意得以深化。

只是这诗……不像是一时起意写出来的,而是像字字句句斟酌良久,用词用典全都反复比较衡量过,有明显的修改的痕迹,像是很早之前写的。

若不是提前写出来的,那他便是少年英才王勃之资,能出口成章,落笔生花。

若是提前写好应付他考校的,那他这人就如他的诗一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小心思太多了,这对读书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这几日在城中听到的歌谣,慕容津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尚可!”

楚玉宁愣住,慕容老先生评价王员外写的烂句不错,给自己的竟然只有两个字——尚可。

尚可?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诗还凑合?

他的诗怎么能是凑合?

这个慕容老先生该不会是徒有其名,根本不通诗书吧!他的诗明明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怎么能是“尚可”?

楚玉宁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要替自己的诗作争辩几句,却又明白他现在不能顶撞慕容老先生。

正当楚玉宁极力地压制自己内心的不满,一个圆头圆脑的大脑袋突然凑到慕容老先生面前,将他手中的诗作抽了出来。

“大外甥,你这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也?”

王员外拿着楚玉宁的诗作,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楚玉宁面色一变,“王员外,你这话是何意?我从未来过这南麓山,怎么可能会提前写出关于这里的诗篇?这首诗是我今日登南麓山有感而发,一气呵成写下的诗篇!”

“可是这两句,我好像在你姨母房里看见过。”王员外拧着眉,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见过这首诗。

亭外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变了脸色。

楚玉宁是王员外家妾室的亲外甥,这场闻道宴又是王员外出钱办的,该不会这个楚玉宁早就知道今日的考题,所以提前准备了?

这简直是胜之不武!

“楚兄,你这样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不公平!”

“慕容老先生,我们都是因为敬重您,想成为您的学生,这才聚集于此。可你提前泄露比赛诗目,这对我们不公平啊!”

亭外书生群情激奋,认为慕容津和楚玉宁早有牵扯,不然他方才怎么会指点王员外写的诗?还和楚玉宁十分亲密?

江太守听那些人说自己老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不了解他的老师,他了解!

在慕容老先生眼中,无论鸿儒白丁,他都是一视同仁,与读书人谈论经世治国之道,与平民百姓谈论在世间生存之道。

在他眼中,王员外能写出来通俗易懂的诗在他这个层次的人中算是不错,所以他才说了不错两个字。

他根本不可能因为王员外在这场宴会中出了钱,去刻意照顾王员外家的亲戚。

可现在因为楚玉宁,连带着慕容老先生被人误解、诋毁,这让江太守十分不爽!

他今日若不站出来为自己老师正名,日后这些人怕是还要说他当初能成为慕容老先生的学生,也是靠走后门的!

思及此,江太守阴沉着脸站起身,“慕容老先生自从来了建安城,便一直住在自家宅院,从未迎过客,也从未去过王员外家。谈何泄露今日考题?”

“今日来南麓山,原本定的是在山脚赏溪论道,所以山脚处才会搭建这么多风亭。老师登山观景是临时起意,让你们以景写诗更是临时起意。”

“若说有人刻意做了什么,那也是楚玉宁故意引导我等来这晚枫亭观景,借此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赏枫赏秋的诗拿出来。尔等怎么能因为有人心机深沉,就来诋毁慕容老先生的名誉?”

听见这话,那些原本有些怀疑慕容老先生的书生全都闭上了嘴巴,只是看向楚玉宁的目光分外鄙夷。

楚玉宁真是心机深沉!

“怪不得楚玉宁会被逐出紫云书院,肯定是耍了什么阴私手段,让孙院长大发雷霆!”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言讥讽。

楚玉宁被气到,从亭内冲了出来:“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被逐出紫云书院了?书院可曾出过告示?我只是因为家事繁多,暂时休学了而已!你们再敢出言诋毁,楚某绝不放过!”

“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你们别听我说的,我都是胡说的!”王员外早已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把看过那首诗的事情说出来。

但刚刚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此刻他才站出来给大家解释。

可楚玉宁已经和那些书生吵起来了,没有人能静下心听他的解释。

最后还是慕容老先生出声,大家才安静下来。

“让你们在这亭内作诗,只是想看看各位的心性如何,并非是考究你们学问。各位学问如何,是老夫接下来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