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满大街都是机会

贺灵川目光一闪:“爵爷说得是。”

丽清歌意味深长:“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我还没任职。”

“但你可是贺家长公子,贺总管的第一继承人,就在大权侧畔。”丽清歌笑道,“近朱者赤,今后贺大少何不好好化用?”

贺灵川挑了挑眉:“这个我喜欢!”

“你要是对自家人、对夏州有信心,现在就可以低价扫货了。”丽清歌继续献策,“这种时候,贺总管公子的身份,比什么都好用呢,即便有些阻力,也是轻易就能击破。等到危机过去,那都是下蛋的金鸡,你今后还用愁钱吗?”

贺灵川站起来,对她一揖到底:“醍醐灌顶,多谢爵爷。”

他从前没做过生意,就少这一根筋,被松阳侯这么一点拨,顿感通透。

是啊,全敦裕、全夏州人都想巴结新任总管,唯独他不必。

这样的优势,怎么不好好利用?

别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君子要善于借势。

丽清歌摆手:“小事耳,不过是几句闲话。隔壁铺子真地很不错,要我帮你盘下来么?”

“好。”贺灵川这回没再拒绝,混迹江湖哪可能不沾染人情?以后找机会还报就是了。“那就麻烦爵爷了。”

他承情,丽清歌也笑得格外满意。

贺灵川看着她喟叹:“爵爷为何这样帮我?”

“我说过了,我的眼光很好。”丽清歌也很干脆,“松阳府做营生,最下等投田铺,中等投生意,上等投人——我很看好贺大少。”愿意为此结交他。

贺灵川自嘲道:“看来我要从最下等投起了。”

丽清歌轻笑。

话也说尽,贺灵川还有意外之喜,这就站起来告辞了。

松阳侯就站在阁楼窗边,目送他穿过底下的连廊,走回前厅,而后问身后侍女:“赵管事谈下隔壁的铺子没?”

“已经谈好了,中午就定契了。”

“叫他把买方再改成贺大公子,晚饭之前,要把这份契约送去贺府。”

……

贺灵川又去了一趟钱庄,把那张十万两的银票换成了有零有整的小面值。

然后,他特地乘马车到全城各处都走了一圈。

街上行人来去匆匆,少有笑容。如今的敦裕很割裂,主街上仿佛还是生意红火,大酒楼夜里宾朋满座,可是城池的另一面,却是百业萧瑟,人心惶惶。

贺灵川刚刚经过几家粮铺,门口大排长龙。正好有两家伙计把售罄的牌子插在缸前,晚一步没买上的平民大失所望。

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迹象哪,贺越跟兄长说过,敦裕城里其实不缺粮。

那么眼下这种突如其来的抢购,就源自于恐慌和捂粮惜售。

对了,还有前两天土豪乡绅们购粮捐粮,巴结新州官的缘故。

贺灵川不信老爹看不着这些,但官府也不怎么下力气安抚百姓,只贴了个安民告示,通篇都是生硬的官方用语,效力之差可想而知。

在见到松阳侯之前,贺灵川只会感叹战争的残酷;但从松阳府分舵出来以后,他的视角就变了,仿佛满大街都有金银向自己招手。

不好好利用,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贺宅,装修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贺灵川回到自己院里,岩狼又不知去向。它的耳力太灵敏,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叮叮当当,干脆找贺越的大黑狼出去玩了。

贺灵川边喝水边看刀山,见它的颜色越来越金,显然断刀十分爽快地吸收铻金。

对于这把刀的蜕变,他很是期待。

贺灵川摸了摸刀把,突然想起鹏程署特地换给自己的商铺。

这是不是断刀在提示他,可以在现实里也依样画葫芦,解决钱荒的麻烦?

可惜他一直未能领会,直到松阳侯捅破这层窗纸。

“抱歉,是我愚钝了。”这把刀肯定能听懂他说话,“不过你下次给提示,能不能直接一点?”

断刀当然不会回答。

就在这时,猴子不知道从哪里跳进来,敲了敲门框:“孙红叶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它都快变成贺灵川的门童了,能不能多拿一份工钱?

孙红叶走入贺灵川的小院,反手关门,指着自己带来的人道:“东家,这位就是单游俊。”

他要为贺灵川招揽的两名李家私兵之一。

“那件事后,焦泰被捕,单游俊也离开私军,他们都不再是李家的人了。”

单游俊当场跪倒,斩钉截铁:“只要救出焦泰,小人单游俊愿为大少效犬马之劳!”

动作太大牵动后丘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起来吧。”贺灵川一把将他托起。单游俊只觉对方力量强势,令他不由自主站起,心头微讶。

这位阔少好像也有两把刷子。

贺灵川问孙红叶:“能把焦泰弄出来么?”

“我已经找到三四个目击证人,能够指证推倒孕妇撞假山的另有其人,并非焦泰。”孙红叶道,“他们已去府衙供述画押,真凶一旦落网,焦泰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做这些事,李家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推倒孕妇的只是私军的小头目,李芝的远亲罢了,关键时刻李家不会刻意保他。李霜要是聪明些儿,就要早点将他缚去府衙。”贺灵川笑对单游俊道,“放心,这事很快就能办妥。”

这两天单游俊肝胆俱裂,满心都是救人无能的挫败和憋屈。可是眼前的贺大少轻描澹写几句话,就定了两个人的生死。

他又要下跪,贺灵川直接抓着他的胳膊不让跪:“行了行了,膝盖这么软,怎么给我办事?”反身给两人各斟一杯热茶。

孙红叶坦然受之,单游俊有些战战兢兢。

“这两天,你得设法替我再招一人。”贺灵川又对孙红叶提要求了,“这人得是个老油子,对敦裕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上三流、下三流都摸得门儿清,土豪乡绅四大家的家长里短要信手拈来。就像是……”

他想了想,想到一个对标人物:“就像石桓城的刘帮办那样。”

孙红叶在贺灵川离开石桓前才成为幕僚,只见过刘帮办一两面,但他很清楚“帮办”这类人都是做什么的。

“东家想要的,是精通敦裕事务的帮办?”

概括得好,贺灵川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止,这人本身还要精通买卖,可以替我操持财货事宜。”

他可以预料,自己今后生活的主基调不是修行就是打仗,哪有什么时间来搞营生?

所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经理人。

单游俊听到这里,忽然道:“小人有一推荐人选。”

“你说。”是了,这厮也是本地人。

“他是舒家三爷的旧管家,姓丁,叫丁作栋,就是敦裕人,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三爷在世时,家里采、买、办都是丁作栋一手作主,安排得样样妥贴。舒家几个老爷,就数他家里井井有条最像话。”

“后来舒家老头死了,三爷没自知之明,要跟老大争,结果没争过,从此被排挤。又过两年,舒三爷去外地办事,溺死在河里,舒家就找了个理由把丁作栋给赶了出来。”

“丁作栋前后找了几份差事,都被舒家搅黄了。他郁闷得要命,这几天也想携家往南走了,那就真可惜。”

孙红叶问:“这人心性如何?”

“是好的。”单游俊道,“舒三爷刚死,南边大吉乡就有老绅聘他管家,给的工钱很高。丁作栋没去,因为舒三爷留下了遗霜和三个儿女。据我所知,丁作栋离开舒家之后,还把舒三爷最后一点产业安排明白,移交出去。”

贺灵川点了点头,忽然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四大家手底下这些管家,被大伙儿拉出来品评最多,丁作栋的口碑还算很不错。”单游俊低咳一声,“还有就是,他是我娘舅。我原在北边游徐县,来敦裕就是投奔他的。”

贺灵川笑了,难怪。

“那怎么他在舒家做管家,你却在李家当私兵?”分投两家。

“我到敦裕时,他正好被舒家赶了出来。”单游俊叹气,“他也自顾不暇,才找人塞我进李府。”

他和孙红叶互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贺灵川遂道:“内举不避亲,你回去和他说说。他若愿意来我手下做事,今晚就过来面试。”

单游俊大喜:“好,我这就去!”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孙红叶对贺灵川道:“东家回来时满面春风,可是在外有甚收获?”

这小子观察入微。贺灵川遂将松阳侯的提点说了。

“此言甚是,我该早些想到的。”孙红叶听完就自责了,“满大街都是机会,我竟视而不见?”

“你的才干,不在于赚钱营生。”贺灵川哈哈大笑,“否则不会在石桓混了那么久,只赚多了几个补丁。”

……

一个下午飞快过去。

晚饭前,松阳府的赵管事来了,给贺灵川送上一个盒子。

里面正是松阳府隔壁商铺的契约,贺灵川还要去相关部门录契,做个记录,这份不动产才真正归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