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前几日累狠了的时候,李青山还想等全部忙完了,他要歇上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可真到了这一日又闲不住了,一大早就去山脚下拾了两捆柴。


    这会儿的柴是最好打的,不必跑山里砍树,只在山脚下就能捡到枯树枝。夫郎和奶奶都是南方人,怕是挨不住北方的冷,冬日里得把屋子烧得暖和一点,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囤过冬的柴火了。


    秋收之后,山上的东西也都快成熟了。早饭后,李青山想去山上转转,问柳鱼:“你去吗?”


    他跟柳鱼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屈膝平视着柳鱼的眼睛,双眼含着笑,语气还带着些轻哄的味道。


    柳鱼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青山挑了一个较小的背篓给他背着,自己则背了一个家中最大的背篓,还带了些工具。


    丛春花和关老太太也锁上门跟着一块出去,她俩要去山脚下拣柴火,也割点猪草回来囤着,等抱了小猪崽后好喂它。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村里其他人家地多,这会儿大都还在忙地里的事呢,路上没什么人,李青山干脆牵着柳鱼的手。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柳鱼乖乖任他牵着。


    现在已步入了深秋,山间满是枯黄的落叶。一眼望过去,虽萧瑟,但景致是美的。


    果实也多。


    南方和北方的野果大有不同,但自成婚之后,李青山没少摘野果回家,柳鱼如今已经能认识好些了。


    一路上摘了不少山里红、覆盆子和欧李,这都是现在摘了就能吃的果子。


    像是山梨子、野柿子和丁香枣儿,都得等下了霜之后,变软变甜了才能摘了吃。


    “歇一会儿。”李青山从他背篓里取了麻袋铺在地上,叫柳鱼坐着。


    自己则开始在地上挖起了坑。


    柳鱼不解,问他:“做什么?”


    李青山笑道:“挖个陷阱,看能不能捉到野鸡。”


    这都是小的时候他爹教他的本事,若是他爹现在还活着,他想必已经继承他爹的衣钵成了猎户了。但他爹出了事,打猎就是他娘心中的一根刺,他做不成猎户。平日里顶多就是设个陷阱抓抓野鸡野兔,深山里他从不去。


    柳鱼听罢,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感伤,他安慰李青山,道:“爹在天上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很欣慰的。”


    没被年少失怙带来的生活困窘压弯脊梁,人始终温暖,身上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叫人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似的。


    李青山笑了一下,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夫郎以前的事,但他明白夫郎现在还不愿同他说。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夫郎敞开心扉,愿意把心事主动告诉他的一天。


    李青山挖好了陷阱,便领着柳鱼去捡毛栗子和山核桃了。


    板栗树和核桃树长得都很高,直接采摘是很难的,但好在它们熟了就会从树上自动脱落下来。


    只要在树周围扒着草丛和枯叶找找,就能寻摸不少。


    一上午过去,李青山的大背篓都快装满了。这一片已经很难在地上找到毛栗子和山核桃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人回家去。


    上山路难走,下山路便更难了。李青山把柳鱼的小背篓卸下来在手里提着,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柳鱼下山。


    回到家里,关老太太和丛春花早已备好饭菜了,但她们没吃,正梳理着预备编草帘子的谷草等他们回来。


    “呀,捡了这么多东西!”丛春花有些惊讶,往年虽也能捡到,可没哪一年一次能捡这么多的。


    “今年栗子好像熟的早,地上掉的很多。”李青山道:“山上都没什么人。”


    他们这次算是趁着村里人都还在忙着收拾谷子非常好运的捡了个漏,过两天怕是就捡不到什么了。


    丛春花非常高兴,山里的野毛栗和山核桃虽不如人家园子里种的大,卖不上好价,但这么一大背篓,算算也值不少钱呢。


    晌午太阳正好,柳鱼把麻布找出来铺在地上,叫李青山把捡来的野毛栗和山核桃都倒在地上,均匀的晾晒着。


    收获的季节,院子里晾晒的东西可不少。


    有小青椒、茄干、豆角和胡瓜片,都是要晒成干菜,为了过冬准备的。


    这些都是在后院和门前的菜园子里种的,地里的地头上还有种的白菜和萝卜,等霜降前后摘了,放到菜窖里存着,就足够过冬了。


    吃过饭,李青山和柳鱼帮着丛春花和关老太太梳理谷草。


    丛春花闲聊道:“家里还有一匹我之前织的白棉布,过两天花两个钱送去染匠那里叫他给染了,给你奶奶置备两身冬衣。”


    柳鱼和关老太太现在也是有冬衣的,但丛春花那天瞧了关老太太的,薄薄的,可扛不住青州府的寒冬。


    家里半亩地的棉花,去了籽得到的皮棉有十斤多一点。棉花在市面上卖,是斤六十文,种上一亩地的棉花得到的收益都抵得上三亩地的谷子了。


    但朝廷是不让多种的,每十亩地才能栽种半亩,这就体现出来地多的好处了,若是能种上个两亩地的棉花,那手里一下子可就肥了。


    今年地里产的这点棉花,丛春花就不打算卖了,她和青山还有以前的棉衣能对付下,这祖孙俩可不行,得给套厚实了,好过冬。


    “至于我们鱼哥儿。”丛春花笑道:“这么年轻,正是最水灵的时候,等去县里交秋税卖粮食那天,娘领着你上布庄挑匹好看的布料。”


    “我...我不用。”冬日里套袄子得用棉布,布庄的棉布得卖十几文钱一尺,可是很贵的,李家肯给他奶奶置办,他就心满意足了。过日子得剩着,他怎样都能对付。


    “怎么不用?”丛春花道:“村里那染匠也就能染个青的、褐的,我和你奶奶年纪大了都能对付,你还正白嫩着呢!”


    说着,丛春花打趣似地看了李青山一眼,“得穿点鲜亮的,好看!”


    打趣的意味儿太重,柳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青山笑着看夫郎,心想是挺白嫩的。


    晌午最热的那一阵过去,李青山便又要拿罱子下河罱泥。


    肥田的肥料要想好,得掺了河泥、谷草、粪尿、青草等充分沤制发酵,一般都是提前备上。


    像是这次割了谷子之后施的肥就是春收之后他备上的,当然柳鱼分的那五亩荒地那时候只上了河泥是不得已的事,因为春收的时候他是按十亩地备的肥,肥不够,自然先紧着能多产粮食的好地用。


    冬天温度低,发酵慢,入冬之后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河面都是冻着的,所以来年收了麦子之后要用的肥料得现在就开始准备上。


    别的家汉子多,重活都能轮流着干,而李家的重活都落在了李青山一个人的头上。除了新婚的头几日,柳鱼都没见他哪天是闲着的。


    “这阵子那么累,今天就歇歇吧。”柳鱼犹豫着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青山伸手轻刮了一下柳鱼鼻尖,笑了笑,方才道:“河上就两条船,等大家都忙完谷子的事,那时候再想用船就得看运气了。还是早干完了早安心,等村长给谷子过了秤算了税,到时候交上税,我就能马上出去做工了。”


    见他已经心有成算,柳鱼没再说什么,找了件方便干活的半臂上衣帮他换上。


    李青山很喜欢夫郎帮他打点这些日常琐事的感觉,心头软软的又暖暖的。


    柳鱼帮他扣好了最后一个扣子又抻了抻衣裳,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满是温柔的笑眼。


    柳鱼不自在地看了看又移开了眼,转身要出去却被李青山一把捞到怀里,又圈着他的腿直直抱了起来。


    “干...干什么?”柳鱼心里有些慌乱,不太敢跟李青山对视,眼神闪躲着。


    “就想抱你!”李青山仰着头,满脸都是笑。


    这、这是什么理由啊,柳鱼心想。


    但手还是环着李青山脖颈,温顺的任他抱着。


    ......


    送李青山出门后,柳鱼先把院子里晒的东西都翻了个面,又把采的野果拿了一半出来,送到李大伯家了。


    李乐容很是高兴,洗了个欧李,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柳鱼哥哥,这是在哪里采的?好甜啊。”


    柳鱼笑了一下,忽然觉得那人好像是有点厉害,连哪棵树上结的果子好吃他都知道。


    柳鱼回家后先把院子里晒的东西都翻了个面,接着又帮关老太太和丛春花梳理谷草,编出来的草帘子是天冷后挂在门梁上挡风用的,可不能马虎了。


    只是没多久,天突然阴沉了下来,灰蒙蒙的,瞧着好像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