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接踵而至
同盟首领满面愁云，不知从何处能够从容不迫地挤出足以应对接下来两拨魔族兵锋的兵力。
兵力差距在人类的战争中并不是一锤定音的要素，在一场战斗中决定谁强谁弱，也并不是看数量就能决定的。影响一支军队战斗力高低的因素很多，训练度、组织度、战术策略执行能力、基本作战单位能力……其中常常被桌面数据比对忽视的，是作战决心和士气。
没有作战决心的队伍，就算他们的其它数据好得顶天，不愿意作战还是鬼扯。这种军队换个环境，就好比在荷鲁斯大叛乱中作壁上观，又或者干脆投混，让人不知道把他们培养起来到底是不是好事。
这玩意和士气一定程度挂钩，甚至在某些时候是完全一致的。
这也使得人类战争中，数量并不会有绝对作用。倘若有一个强大无比的神明，能够允许战争中一方的指挥官锁定一条，能在整场战斗中削弱敌人、增益自己，那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对手的士气压到冰点，将自家的战心锁定在死不旋踵。
哪怕自家拿着竹枪木棍，对手拿着核弹按钮，这一战都赢定了。
在人类过去熟知的战斗中，士气就是能把数量差距抹平的东西。
但修仙者的战争不是这样，起码人族之外的修仙者战争不是这样。
华夏人族的卫戍部队尚且好说，毕竟是职业军人，军令一旦下达就要执行，如果命令确切，牺牲生命保住重要地点，亦是后人叹惋敬服的故事。不过妖兽族群并没有职业军队，它们的作战力量和生产力量高度重合，几乎到了一旦首领号召，就要脱离生产、参加战斗的程度。
而妖兽和魔族的金丹期战斗，更是以全歼对手为战斗目标，再无它意。
双方都没有“击溃”对手的意图，它们只想着在战斗中彻底消灭对方的作战力量，哪怕这会逼着对手背水一战。
在这种战斗中，“八百破十万”的战例就不能存在了。对于相同层次的生命来说，时间拉得够长，在双方都不得不消灭掉对方才能脱离战斗的战场中，数量多的那一方总有优势。
攻守同盟面临的正是这般窘境。它们打的是决斗式战争，对手不存在士气崩盘，自家也不存在士气崩盘。要想结束战争，只能把对手的金丹期一个个全都干掉，亲手干掉，才能结束战争。
在这种战争中，几个战力高强的个体单位翻不起浪花，起码翻不起带着两万金丹全歼五万金丹的浪花。
或许等到修仙技术逐步成长，各项技艺逐步成熟，修仙百艺应用在作战中，才能在防守战中以两万御五万。
但那是许久之后的事了，现如今灵气复苏不过五年，靠杀道修仙、蛮古纪元遗泽和挖掘灵材养出诸多金丹，已经是在文艺作品中想都不敢想的壮举，又如何能够各向发展，抵御同等境界，两倍对手的进攻呢？
于是，一众首领心中只能盘算，究竟从什么地方还能挤出战力，还能让足够的金丹期应对即将来袭的魔族兵锋。
它们思考着，讨论着，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能让从领地远道而来的零散修仙者先到一旁整备，起码凑一支由首领带队的预备队出来。
它们越讨论越愤恨，不由得连着魔族的情势一块思考。
“魔族的体量怎么如此庞大？它们不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小？怎么能让咱们捉襟见肘？”砾金思量得急火攻心，说话都不太平和。
这话说得简直错漏百出。真要论起来，就魔族现如今拿到台面上的战斗力，纯战斗力量也不过十万名金丹，刚刚好是寻常大族能够拿出的战力，岂不是与大族“一般大小”？
至于为何以大族一般大小的作战力量就能搅得同盟鸡犬不宁、捉襟见肘，甚至让砾金失口乱言，直说魔族体量庞大，那就得问问妖兽各族自己了。
“兴许是它们根本不在乎金丹以下的死活。”黑承也急了，攻守同盟若是拦不下魔族兵锋，那猪族在魔族聚集地近处，又如何抵挡？
“先前它们的金丹冲锋在前，筑基炼气都没金丹管辖，一战过后各自散开，全凭本能活动。恐怕是真不在乎死活的。”温坚接茬。
连续两次交战，魔族都没有驱使、管控筑基炼气族人的表现，黑承所说或许属实。
这样就可怕了。一个必须管控族人的大族和一个不愿管控族人的大族，能够掏出的金丹期战力完全不可比，前者就如同盟各族一般，抠抠搜搜才能挤出十万名金丹参战，一旦领地有难，连一点战力都挤不出来。
后者就不用说了，经典的盗匪战法，玩的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谁有家业谁受苦，一手玉石俱焚更是炉火纯青，只要主家投鼠忌器，他们就有的是空间发挥本事。
今天这局就是如此。各族都得保住领地，又想要生产不断，还想要抵御魔族。和魔族金丹看起来对族人不管不顾的态度一比，能够抽调的战力高下立判。
李俭沉默着，他对魔族的了解不多，只凭个人经验来看，他赞同黑承的说法。
魔族看起来很怪，它们的怪足以让妖兽忍住攻击人类的冲动，认同与人族结盟对抗魔族的逻辑。而从行为上看，它们也对族人满不在乎。
按理说，金丹期是否要照顾族人，不论选是还是否，都不过是生存策略的一种。但妖兽各族，凡是李俭接触到的，尽皆选择“是”，无论精怪还是妖兽，总将金丹期管理族人看做理所应当。
一个族群选择某种生存策略是它们的自由，所有族群都选择同样的生存策略，那就说明这种生存策略肯定在某方面是环境底色。这时候发现魔族对族人满不在乎，走了完全不同的生存策略，难怪一众族群都将其看作异类。
但做出这种判断对局势有什么用呢？魔族的兵锋就在那里，知道对方不会照顾普通族人有什么用？除了上调对手的棘手难度，还能如何？
做出判断并不能改变战局状况，如果卫戍部队愿意调派人手，将人族的庞大战力暴露在同盟妖兽面前，那么这一局轻松可解；但若是卫戍部队依旧保持原先战略，起码在同盟山穷水尽之前不会暴露，那妖兽首领就只能凭自己想办法，解决眼前危难。
众妖兽琢磨片刻，死线来临。
兔族侦查向首领会议报告，最近的正南方向魔族兵锋已经抵近到矿区边界外二十千米处。
这个数字哪怕放在三线小城市都算是近的，更别说灵山矿区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修仙者来说，二十千米，谁能注意不到最近的填充地块？
魔族的兵锋都在矿区外头叩门了，再想要在首领会议中思量什么，也没有时间给他们挥霍。
“护矿队立即前往正南方向组织防御。各首领带领各族集结战士，前往助战。”思量不出结果，风雅心一横，又与首领们一同，带着各族从领地中挤出来的战力出战。
众首领允诺，各自带族人集结，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战场。
护矿队经过前次战斗，还能作战的剩下一万五千名。从各族领地奔赴而来的援军倒是又增长了一些，抵去先前战损，此时倒有足足一万金丹。虽说两边指挥合作不畅，但合而击之，应付魔族正南方向过来的兵锋不成问题。
怕就怕魔族东南方向兵锋随后就到，那可是足足三万名金丹，就算没和正南方向兵锋合兵一处，只要在战斗刚刚结束时杀入战场，灵山矿区的主动防御战力就得告破。
但这能怎么办？难道因为兵力不足就不上了？难道能把灵山矿区的领地和族人留给魔族烧杀抢掠？
既然决定出战，那就没有回头路，魔族是不会给他们逃命求活的机会的。
……
等李俭带着援军赶到，护矿队已与魔族兵锋战作一团。
数量上的劣势让护矿队不得不依托灵山矿区边界防御，虽然将魔族放进矿区依旧是明令禁止的，但趁着边界一侧的领地加持，稍稍舒缓几分，也能支持战士奋战。
这次护矿队与魔族打的倒是颇有章法。护矿队中以一二十金丹为一组，十名金丹为一小组，二十名金丹为一大组。五个小组结成一路，五个大组结成一道，以小组为单位施展法术攻防，一道金丹应对部分防线。
魔族的组织度不如护矿队，虽说数量上略有优势，但和进退轮转的护矿队相比，攻防之间看不出进展，倒是被护矿队扎实拦下了。
见到此景，李俭振作精神，以带队作战的身份，参谋着请指挥考虑一下展现一点卫戍部队的战斗技术，不用再打成一团乱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