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面
再次见面
夏珩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是被猎|艳了,不然那天怎么会那么巧,那个人刚好就在那种时候出现在厕所里。
“夏哥,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这么焦躁?”小赵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被夏珩的信息素堵在外面不敢进了。
他扶着门,恳求道:“哥,你快收一收你那味,我想进去喝水。”
夏珩一只手支着下巴,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
小赵被夏珩的信息素激得炸了毛,心有馀悸地探头闻了闻,发现没味了才敢进来。
“到底什么情况啊,谁惹你了,又有病人不配合治疗?”
“没有。”夏珩含糊着开口,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
怎么就没有陌生号码打进来呢。
小赵终於喝上了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无奈道:“18床那个高中生可真能折腾,非要跑,他伤口还没愈合呢,这不,又晕了。”
“那个假性发|情?”夏珩擡眼,问道。
“是啊,小孩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精神状态不太好,哎,造了什么孽呦...”小赵很是唏嘘。
夏珩顾不上手机了,皱着眉问:“他监护人呢?还不来看?”
“没有,”说到这,小赵咬牙切齿的:“我就没见过这种父母,自己孩子出了这么大事,非说工作太忙来不了,只轻飘飘打个电话问两句,得亏这保姆心眼好,不然这孩子可怎么办?”
说完,小赵叹了口气,虽然心寒,却也无能为力。
在医院干了这几年,什么人情冷暖都见过了,一开始还想着改变,当初还是住院医的时候,整天积极帮病人解决这样那样的事情,后来,后来渐渐麻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管不过来。
“算了,不说了,我就是...情绪有点激动,那孩子,太可怜了一些。”小赵笑了笑,声音有点落寞,一低头,发现夏珩的手机有来电显示,只是开了静音,他本人没看到,於是就提醒了一声:“哥,你有电话。”
夏珩回过神,猛地低头去看,结果发现是夏姝打来的电话,并不是什么陌生号码。
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他跟小赵道了谢,就接通了电话:“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你在接诊吗?没打扰你吧?”夏姝的声音很好听,细听之下跟顾兰兰有点像,都是那种很温柔的音色。
“没有,我今天不出诊。”
“也没什么事,小海下午玩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腿破了一大块,我担心他骨头也摔到了,就带他来看看。”
“小海没事吧?严重吗?”夏珩问。
“正处理伤口呢,骨头没事...他一下就栽倒了,旁边还有一道排水渠,可吓死我了...”
“我下去看看,在急诊吗?”夏珩说着站起身,跟小赵打了个招呼。
夏姝不想打扰夏珩,本来也是她自己大惊小怪,忙劝他好好工作不用来看,不过是小孩子受点小伤。
“没事,你不用——”
“我下去了。”
夏姝知道自己凹不过弟弟,只好答应了。
夏珩挂断电话,小赵问他怎么了,夏珩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当他说到他姐姐专门带着霍晓海来医院的时候,突然楞了一下,抿了抿嘴唇。
小赵也露出一个苦笑,拍了拍夏珩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下去看看。
夏珩出了办公室,急诊在综合楼,他需要先穿过住院楼才能到综合楼,但其实他先下楼再走去综合楼也行,只不过要远一点。
他走在住院楼的走廊里,时不时会有病人和家属跟他打招呼,当他路过18床所在的病房时,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18床上被褥层叠,遮住了少年人清瘦的身影。
夏珩转过头,轻轻闭了闭眼睛。
人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夏珩还没走到急诊,就见着了人。
霍晓海没事,就是右腿膝盖上绑了一大块儿纱布,右腿稍微有点肿。
夏珩揉了揉外甥的头,被小孩儿无情躲开了。
夏姝还是很不好意思,当时六神无主的,就给弟弟打了电话。
夏珩表示没事,自家外甥受了伤他也很心疼。
接着姐弟俩又说了一会话,没说多久,医院人太多,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母子俩临走之前,夏姝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周六下午霍晓海还要去上绘画课,但是那天她要去海城出差,所以霍晓海下课的时候,就没人接了,问夏珩能不能帮忙把霍晓海接回家。
夏珩满口答应了,夏姝无奈得很:“他爸那天晚上要执勤,只能把他送过去,哎,麻烦你了,小珩。”
“没事,都是一家人,我们小海可喜欢跟我一起玩了,是吧,小海?”夏珩最喜欢的一件事之一就是逗自己外甥。
霍晓海无语地看着自家舅舅,奈何他妈妈在,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到了周六下午,夏珩整装待发去接霍晓海,他四点四十五分就到了画室,霍晓海还没下课,於是他又插着裤兜欣赏走廊里的画。
走到走廊尽头再次见到那幅《玫瑰》的时候,下课铃声刚好响起,夏珩看了两眼画,觉得没甚趣味,就转身往霍晓海的教室门口走。
孩子们基本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背上背着一块儿巨大的画板,手里拎着画具包,乖巧地跟老师说再见,然后才往外走。
夏珩听着他们喊“老师”,突然想起霍晓海说过他们老师有多好看,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那位老师上得课,他有没有幸得见一下。
夏珩站在门口耐心地等,结果等小孩儿们都快走得差不多了,也没从一群小萝卜头里扒拉出自家外甥,他暗自心想:臭小子不会是因为画得太差劲被老师留堂了吧。
他刚要探头往教室里看,就见到霍晓海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大人,应该是他们老师——
嗯?
夏珩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或者是在做梦,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位老师这么眼熟呢?
说几个关键词,假性发|情,酒店,玫瑰花香。
“...”夏珩确实是有点懵,他僵在那里,觉得这一定是幻觉。
“舅舅?”霍晓海拎着画具,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一脸空白的夏珩。
“嗯?”夏珩无意识发出一个单音,然后回过神来,盯着那位老师的脸猛看。
这其实是很不礼貌的,因此这位老师开口说道:“请问...您是?”
夏珩嗓子被哽住了似的一时没接话,霍晓海仰着头看着自己的老师解释道:“顾老师,这是我舅舅,我爸爸今天要上班,他就过来接我。”
顾祎寒点点头,虽然心底觉得有一点点冒犯,但是好在面前这alpha的目光只是稍微炽热了一些,倒不让人嫌恶,他换上一副温柔笑脸跟他打招呼:“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刚才跟晓海谈了谈参赛的事,他的画画得不错,我就想给他报名参加青少年油画大赛。”
夏珩看着面前omega微弯的眼角,思绪回笼,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实在是太冷静了一些,这应该是突然再次见到一|夜|情对象应有的反应吗?
难道这人真的就只是,玩玩?
玩完之后就一别两宽那种?
夏珩微不可查地皱起眉,顺着话说道:“啊,参赛啊。”
“是的,”顾祎寒观察着alpha的脸色,以为他是不愿意让霍晓海参加比赛,於是温声劝道:“这个比赛不需要支付额外费用,您可以放心,况且他真的很有天赋,所以...”
夏珩听出了顾祎寒话里的意思,赶忙解释:“没事,尽管参加就好了,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天赋。”
他顿了顿,接着道:“老师的培养也是很重要的,不知您怎么称呼?”
虽然他还是没搞懂这个omega到底怎么想的,不过常年习惯性的交际已经让他恢覆了冷静。
“我姓顾,顾祎寒,您称呼我顾老师就行。”
夏珩发现,这位顾老师此刻说话的声音,与那天晚上不太一样,此时是清朗,那晚却有些沙哑。
顾,祎,寒。
夏珩想,这不就是走廊里那幅画的作者,然后又想起这人的信息素还是玫瑰花香。
“顾老师,”他微眯着眼睛,说:“幸会。”
“没想到我大外甥还有画画的天赋呢?”夏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霍晓海,有点惊讶。
霍晓海坐得很乖,双手请放在膝盖上,答道:“还可以吧,咳,我还是挺喜欢画画的,而且顾老师也教得好。”
就算稳重如霍晓海,毕竟是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被老师表扬了还是会忍不住向大人炫耀。
顾老师...
夏珩舌尖顶了下左腮,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这个,顾老师,也是画画的?”
霍晓海盯着夏珩的后脑勺,莫名其妙道:“他是美术老师,当然会画画啊。”
“不是,”夏珩修改了一下自己的问法:“我的意思是,他只当老师吗?”
霍晓海道:“哦,不是,我妈说他以前是个画家,后来才来到这间画室当老师,以前他经常开画展,很厉害的!”
夏珩能听出小孩儿话里的崇拜,又想了想那幅《玫瑰》,觉得这个顾祎寒好像是挺厉害的。
“你为什么要问我有关顾老师的事?对了,舅舅你刚才看见他的时候楞什么神啊?”霍晓海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夏珩心想这小孩儿还挺敏感。
“没有,”交通灯变红,他缓缓停下车子,道:“就是觉得,你上次说得挺对。”
霍晓海:“?”他上次说什么了吗?
夏珩勾起唇角,眼睫颤动,轻声说道:“顾老师确实长得‘特别好看’。”
霍晓海楞了一下,想起了这茬,语气很是骄傲:“是吧,我说得一点没错吧。”
“嗯,确实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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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祎寒将教室打扫干净,又将自己所有的画具都整理好,才关了教室的灯,准备下班回家。
隔壁教室的水彩画老师也刚刚收拾完,锁上了教室门,见到顾祎寒出来,打了声招呼:“下班啦,顾老师?”
“嗯,我今天开了车,用不用捎你一程?”
水彩画老师是一位30多岁的女性beta,姓王,教学风格很温柔,经常帮顾祎寒的忙,有的时候顾祎寒有事去外地,这位老师就会帮他代一下课。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回去刚好路过菜市场,我家先生回来了,想着给他做一桌好菜,接接风。”说到自己先生的时候,王老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她的先生从事海事工作,去远洋航行时,很久才能回来一次。
“好,那王老师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顾祎寒跟王老师道了别,然后离开画室往停车场去。
还没走到停车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顾祎寒接起来,是他大学时的好友——方然。
“你下课了吗,亲爱的寒寒?”
“怎么,你那边收摊了?这么有精神...”
虽然是下午快六点,太阳却还没落山,空气依旧闷热,顾祎寒歪头用侧颊跟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极快地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
方然“嘿嘿”傻乐,像只快乐的吉娃娃,说道:“我这不是来感谢你的嘛,所以我决定请你吃一顿大餐,以报答你来我画展帮忙的大恩,我的画展能成功举办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在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全都能满足你!”
“吃什么都行?”
“嗯!吃什么都行!”
顾祎寒想了想,痛快道:“那就吃日料吧,上次没吃到他家的刺身拼盘。”
“没问题!”方然满口答应,你想吃多少都行,我让你实现刺身自由!”
“好啦,我们可在国外‘相依为命’了整整六年,你的忙我不帮谁帮?再说,这还是你第一次办展,而且以前我办展的时候你不也尽心尽力地帮我吗?”
顾祎寒开门上车,车里又闷又热,他赶紧打开空调,电话那头的方然感动地都快哭了,哽咽着跟他诉衷肠,顾祎寒哭笑不得,跟方然说让他接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就说自己要开车,就挂了电话。
方然跟顾祎寒既是大学同学,又是研究生同学,两人在国外抱团取暖,磕磕绊绊地上完了学,又一起回了国,前见天方然的画展终於定下来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办自己的画展,虽然有专门的策展人,他还是不太放心,於是就可怜兮兮地叫了很有经验的顾祎寒去帮他“监工”。
那几天顾祎寒是忙得焦头烂额,他几乎有种错觉,这画展不是方然的,而是他自己的。
但他其实已经两年没有办过画展了。
当然,他也因为要帮忙操持画展,暂时将“一|夜|情”事件抛到了脑后。
对了,顺便说一下,那天中午,他就是被方然接回家的,才没能被抓进警局。
当时方然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胸膛上的点点痕迹,说话声音都飘忽了:“宝贝,你这是...遭遇了什么,你还,你还好嘛?
那时候顾祎寒歪在汽车后座上,声音都还是哑的:“遇见了个禽兽...”
“天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不对,你不会是被,被强迫的吧?”方然要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而且他能闻出来,现在顾祎寒身上的味道变了,不只是玫瑰花香味了,还多了一股别的味道,像是某种植物或者树木的香味。
“你,你别是被永久标记——”
“没有,就是被咬了一口...走吧,先送我回家。”疯狂了一晚上,顾祎寒身心都很疲惫。
方然见他闭上了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闷头启动车子。
顾祎寒摸了摸裤兜里的纸片,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