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烟花火(一)
比说好的稍微晚了一点,忍足一到酒店马上就因为时间的关系安排起“主菜”的事物了。不二对赌场授权啊竞标之类的事毫无兴致,大概是太了解他手冢才让他和乾一起去调查一些东西。对像那种“高端”经济活动敬谢不敏的不二,对於这种“探险”一样的工作内
容明显感兴趣多了。——他的恋人是个很可靠的leader啊,想到这不二一笑将手中的路易十三一饮而尽。
“真是暴殄天物,不二,好酒可不是这么喝的。”怎样也算是中阶家庭出身的不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酒的价值。“这么喝不容易醉哦,我们不是还‘有事’?要拿它喂鱼我才觉得暴殄天物呢。”不二仰头靠在围栏上,周身环绕着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海鸥从头顶优雅地划过,羽毛的质感好像扫到发梢,发尾扬起。
他们此刻正置身於澳门政府接待用的豪华游轮上,这艘名为缪斯之泪的大型游轮有三个直升机停机坪,虽然不是最新式的豪华游轮,但内置和格调都相当气派,更因为有一个文艺的名字而令许多贵妇人趋之若鹜。白天的航行仅作为观览娱乐使用,今天18时之后就是政府招待使用的时间了,所以相对游客较少。白天看海面一片风平浪静,在走了一圈之后,只有同样以招待为由而关闭的其中一个停机坪令不二感到不满。——除了没能成功进入的舰长室外,就属眼前这个关闭的停机坪最令他在意。舰长室进不去早在意料之内,虽然用了些手段搞到了电子锁的密码,但是走廊上的摄像头有点麻烦。在那个位置和角度是没有办法自然地避过的,虽然乾可以让监控室黑屏,只要1秒钟的时间不二就能够顺利地溜进去,但是两人都注意到游轮上到处都是军人出身的人,所以那种把戏肯定是行不通的。——同样的要以口香糖黏住监视孔肯定也会引起骚乱,那样的话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了。
“sa——现在该怎么做呢?”
“觉得有可疑吗?”
不二张开五指搭在眼帘上:“该说是可疑的地方太多,反而不知道哪是真正的可疑了吧。”听到声音起身将酒杯还给侍者,不二迅速地又干掉一杯,然后笑着说:“海上的烟火,我还挺期待的呢。”将第二只杯子递给乾,示意两人该回去了。乾不动声色地环视一眼,跟着不二走了。
“不二,你刚才说那种喝法不容易醉,是真的么?”
“那当然——是骗你的啦!”乾挂着一滴汗无语。
“嘛,不过你可以研究研究啊,我觉得说不定还蛮有科学道理的呢。不过按照常理来推断的话——大概是喝慢一点不容易醉吧。就像吃饭慢的人一般就能吃的比较多一样的道理……你怎么不说话了?要学tezuka么。”
“不是。”
“嗯?”
谈话的期间已经从储备室偷了汽艇出来降下,待乾一身汗的从绳子上跳下来,不二把一排针一样的东西射在绳结处,轻轻一拽将绳子和针全都回收了。“怎么?我留一根给你研究一下?”取下一根针捏在指缝,不二从他眼前一晃,就见银光闪过,有点冷。在乾看来那只是普通的大头针而已,但是从汽艇到游轮栏杆的距离怎么也有六七米,这是什么样的神技?又不是拍电影!乾的眼神在针和绳子之间来来回回,最终他接过绳子将它们一起扔进了海里。
“还是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比较好。”
不二撇撇嘴发动马达,汽艇突突两声突忽然以箭速冲出害的乾一屁股坐了下来。船舷上激起的浪花打湿了眼镜还淋湿了西装,乾狼狈地脱掉外套——还好藏在衣服下摆的酒杯没有磕着。
“所以偷走这个酒杯是为了查清那帮人的来历么?”
“bingo,不愧是博士。”对於开着汽艇显得心情非常好的不二,乾只有舍命陪君子的份儿。以观光客的模样又偷杯子又偷汽艇的现实让他在道德修养方面感到不自在,但是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了。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能悠哉悠哉想着别的东西那般从容,他想起手冢曾非常稀罕地主动叮嘱自己和大石:“珍惜生命的话,就不要坐不二开的车。”
但是boss那时候可没说“即使不是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也存在生命危险。”啊!紧紧扒附着一边船舷的乾一身一身的冷汗。“不二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乾努力压过马达声地喊着。
“你说什么?”才正要喊话,又一个浪头打来迫使他喝了大口咸涩的海水,於是乾又拼命地咳了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不二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但是乾认为即使问了肯定也只能得到:“没有啊,我并没有在生气。”这样的答案——想来背后那种可怕的微笑他还是不要再看见比较安全,另外,此时此刻他由衷地认为还是晕过去比较幸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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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不二所料想的那样,傍晚游轮上的竞标活动他被排除在外了。将与乾一起调查所得的结论告诉手冢和忍足前,他还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应该不要全部说出来比较好。——像现在这样,因为说出了全部可疑的地方,所以那两个家夥非常默契地告诉他:“去的人多只会给人制造更多的机会和漏洞。”
“所以说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身手吗?”不二笑脸上的不悦完全通过声音表现了出来,忍足给手冢递过一个眼神,摆明了要手冢平息“内乱”,於是不二眯起的眼更凌厉了。手冢轻咳一声,忍足便别过脸去,肩膀的抖动令不二更加不满。
“不二,不要意气用事。”
“哼,利用完了就说别人意气用事了!还真是过分啊!”
“……不二。”听到手冢降了的音调不二就没有办法了,再次以一个重鼻音回应了之后,他便自动离开了房间。
即使守在房门口也不可能听得到内里的谈话,虽然很在意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却不喜欢无谓的浪费时间。——毕竟是一等一的酒店,隔音算是基础设施吧?踩在走廊厚且柔软的地毯上都有种被嘲笑的感觉,不二郁闷地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里。
最令他在意的果然还是要属游轮上那些混迹其中的俄罗斯人和那个关闭的停机坪,尤其那些像军人一样感觉的俄罗斯人明显令他感到棘手。那种训练有素和遇到情况时立刻露出的冰冷的视线——绝对不是错觉。不二联想起之前宅子里发现的十三枚窃录器,已经从乾那里得到证实是属於俄罗斯军方研制中的工具,这一次又是与俄罗斯人有关。但若是直接推断为俄军方介入就未免太自负了。不要说才组建没几年的青现在根本未成气候,本国内的势力恐怕也要排在四天宝之下——就算青有着能同山口组或立海平起平坐的地位,俄军方要以这种方式介入插手国外黑道势力,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即便有巨大的利益诱惑,与远渡重洋的岛国上不按排理出牌的黑道丶达成的共识又能够持续得了多久呢?这种舍近求远还后患无穷的蠢事是不会有人愿意做的吧?所以首先官方的意志就可以排除了。
那么以“利益”为线索,就只能锁定为“同道中人”。为了调查窃听器上游来源和那个莫名溺死的中介人的事,乾在中俄边境寻觅了一段时间,带回几个听闻也令不二感到在意。其中一个就是俄罗斯黑手党在几年前忽然内乱又忽然销声匿迹的事,据说一番“大洗血”之后,现在那个组织表面上变得非常安分,然而实际的影响力却并没有缩水。——由此能想象到的只能是得到了有稳定经济来源的路径。但是以犯罪组织的本质而言,不二实在无法推测出“既无需人员伤亡,免於杀戮,又低风险高收益”的路径。不管是走私丶贩卖毒品丶暗杀还是黑市拍卖,都是高收益但也同样高风险的才对。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躺在床上。
带回来的杯子上留下的指纹已经影拓了下来,却因为乾自从汽艇上下来就呕吐不止终於挺尸而无法进一步证实他的设想。事实上只要能确定其中一人的身份就可以前进一大步了,实在是非常的可惜。再过一小时手冢丶忍足和大石就要登上那艘疑点重重的游轮,虽然普通的资料不二自己也可以通过互联网提取,但是那些人的来历必然不是“普通”的等级吧?这是不用浪费时间也可以确定的事,所以他才加倍的懊恼。——即使知道哪里存在着问题并且明明可以确认的,在时间上却来不及了。
“能制作出乾汁那样东西的家夥居然还会晕船,真是太没用了。”仿佛是故意要让进来的人听到一样,不二晃荡着脚尖酸道。手冢只能无奈叹息:“确实无法与你相比。”
普通人的话说不定无法活着下不二的船,从经验的角度去想,乾还能正常行走直到见到他和忍足才晕倒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晕倒前脸色就是铁青了,但如果知道自己最终被评价为“无用”,大概会哭的吧。
听到一半算恭维的话,不二也没有恢覆好心情,他干脆地转过身去不理会他。手冢无奈坐在他旁边:“安心吧,不会有事的。”他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安抚道。
敞开的窗子外面看得到白色露台上夕阳的颜色,非常温暖的样子——就像从这个人手掌心传来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事的话,等到再晚一些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坐在那边的藤椅上一起品酒,赏月赏烟火的。虽然那并不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夏祭的河滩,热闹的神社庆典都参加过很多。但是想知道和这个人一起看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有很多想要和他一起重新做过的事——他却总是很忙。很忙,很忙。不二闭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才不是担心你!”那之后就听到手冢轻轻笑了的声音。於是他有些别扭地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地互望着。
“不让我去也可以,但是你要跟我约法三章。”他伸出食指戳他。
“好。”
不二瞪了他一眼,别过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早知道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但是却一点诚意也没有的样子。可是不二还是继续说了:“首先,你不能单独行动。”
“嗯。”
“第二,如果有什么在计划之中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丶无论什么都要想办法告诉我先,那样的话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对策。”
“好。”
“第三,”不二的嘴唇翕翕合合的,因为想到了以往的片段,意识到自己表情变化的时候,他因为不想被看到而将额头抵在了手冢的肩。
“不二?”
“……算我拜托你了,别再受伤了……”从恋人的肩膀传来了小小的震动,不二很快就被大力地抱住了。手冢贴在他耳旁吻了吻,轻轻说了抱歉的话,却让不二觉得更加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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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不用勉强过来的。”他们在登船入口处进行登记,这一次只有手冢和忍足两人,连大石都因为乾的情况而被留下了。结果不二居然为此感到了内疚和不安,出门前一再地提醒他约法三章的事,还被忍足看了笑话。因为那种情况下手冢只能什么都答应下来,结果就是被忍足嘲笑为“妻管严”。反过去问“那你呢?”忍足就无比坦然地回应道:“我不是一直都是么”於是两个人有志一同地互相抖着嘴角笑笑,又超没出息地纷纷别开脸向着相反的方向叹了口气。
登记之后就被领到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了。“这种时候你该庆幸我来了,不然不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吧。你不是答应他了不会单独行动?”手冢没有答话,也没什么好的说辞了。於是忍足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肯定是等到keigo的情况稳定了才来的啊。我登机前他还吵着要去公司呢,已经没关系了。”
到场的宾客非常多,觥筹交错,主办方也下足了功夫。同幸村真田隔着半个会场举了举杯算作招呼,忍足低下声跟他交谈几句就暂时离开了。——说起来相熟的脸孔还真不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举目皆是,即使不少身着晚礼服的女宾也在其中,却缓解不了那种极道的气氛。在文艺节目和魔术表演之后,竞标会终於要开始了。宴厅的灯光灭了之后忍足才回来,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坐在了他旁边。只有舞台上的灯光明显是不够的,这群在黑暗里生活惯了的生物,也比普通人对於黑暗更加来的敏感。忍足低声道:“手机和所有无线电工具在这艘船上全部都无法使用。”手冢微微点个头表示知道了。
不二的“疑点”里没有这一条,不是他没有注意到,而一定是他们来调查时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要断绝他们与外界联络的理由,恐怕是避免求救叫应援吧。准备要将这一群黑暗生物一网打尽吗?手冢和忍□□换过眼神,便不再进行交谈了。看起来除了他们之外也有几桌人发现了这一点,远远地就看到切原刚才似乎想要站起来,却被幸村按捺住了。白石则是看向他们这一边别有深意地笑了,对於后者手冢和忍足都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比起按兵不动的几桌,角落里有一桌已经开始骚动。但在主持人露脸开始讲话后,宴厅里就恢覆了死一般的寂静。
“欢迎大家百忙之中赶来参加这场宴会,在登上这艘豪华游轮缪斯之泪时,也是各位死亡之旅的开启之时。”
……
“什么?你这家夥是什么东西?”伴随着一个大块头拍案而起地嚷嚷声,是四起的举枪上膛的声音。不只是围绕场地的侍者,每桌都安插了内应。手冢的右边和忍足的左边也是同样情况。毫无疑问地所有宾客都成为了人质,只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在冷冷地枪管抵在背脊和太阳穴上时,手冢和忍足也不得不举起了双手。
“很好,果然在场的各位都是聪明人。只要不轻举妄动,是不会死的这么快的哟。我们只是,想要跟大家玩一个死亡游戏而已,希望各位积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