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个瓷碗的悲剧
俞晴惊呼一声前去查看瓦房的伤势，李玉却嘿嘿笑了几声，“哈哈，死了，都死了！”
说完，跑到院子里哈哈大笑，一边笑着还抓乱了他原本就凌乱的头发。 房栓走进屋子里查看瓦房的伤，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俞晴看向萧瑟，走过去守在床前，看着门栓跌跌撞撞的跑到李玉面前： “爹，爹，瓦房死了，你快救他，他刚死，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李玉懵懂的看他，然后哈哈大笑，“死了，死了好呀，哈哈，都得死！都得死！” 说完，他像个孩童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俞晴心中不忍，眼泪掉落下来。 萧瑟拉住她的手，只觉她小手冰凉，连忙两只手捂着帮她取暖。 俞晴蹲了下来，泪如雨下，“李玉是一个好人，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萧瑟刚刚醒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样开解她，只得拉着她的手，帮她擦拭眼泪。 不多时，门栓一手端着一碗粗粮粥进来，将满满的一碗放在他们面前，他自己端着半碗蹲在门口擦眼泪。 “你们吃吧，这是最后的米了！” 他痛哭着喝了一口，眼泪不停掉落。 萧瑟开口问道：“你们的粮食呢？” 门栓叹气，“都被他们拿走了！” 俞晴心中疑惑，“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父亲的两个远房堂兄弟！” 俞晴听着门栓磕磕绊绊讲着他们的故事，心中唏嘘。 萧瑟皱眉说道：“你是说财主因为你打碎一只瓷碗就要打杀你？” “是啊，那一日我和几个长工去田里施肥，回来吃午饭时，我手没端稳打碎了一只粗瓷大碗。 少东家嫌我笨，将我吊在院子外的樟树上打了一顿饭的时间。 我娘听说以后气不过，来和他们理论，却被东家羞辱，他们不光骂我骂我兄弟骂我娘，还骂我娘舅和姥姥。 她一时间气火攻心，一口气吃完了他们放在放门外刚拌好的半碗老鼠药！ 待我父亲寻来时，她已经没气了！” 说到这里门栓忍不住嗷嗷的哭俞晴和萧瑟沉默的听着觉得心中气闷，想要开解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门栓哭了一会儿吃了一口粥，继续道：“东家看我母亲没了气息，跟我爹只说我我不但打碎了他们家的碗，我母亲还吃了他家半碗老鼠药，非要我爹赔了钱才能把我们带走。 他却是一言不发的黑着脸蹲在我母亲身旁，他们后来实在心虚，才让我和我爹把娘带了回去！ 回到家，瓦房知道这件事情就要来和东家拼命，我爹怕他吃亏，才叫了两个叔伯兄弟！ 可是我们再次回到这里时，东家骂的更难听，他们不但骂我和瓦房是狗娘养的，骂我爹只会几手医人的本领，根本算不得医者，还骂瓦房取这样的名字是我们自取其辱，他们断定了我们这辈子都住不上那样的房子！ 也怪他们骂的太难听，瓦房一时间没有忍住跑厨房里拿了菜刀发疯的朝他们砍去！ 我跟我爹本来要拦着，他们却一边躲一边骂的更难听，还说只要他们躲过这次，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杀了我，杀了我们全家！” “所以你们杀了他们？”俞晴追问。 “本来只是想吓吓他们，谁知道瓦房砍到少东家，东家跟东家奶奶过来和我们拼命！” 门栓流着泪说完半碗粥，舔干净眼底流泪说道： “这粥真好喝啊！那天放倒他们一家人，我们进了粮仓，那么大半间房里满满的都是苞谷和稻米！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你们不知道我那两个堂叔当时眼睛都直了！ 他们跟着吃了几顿饱饭就威胁我爹，要是不把这些粮食都给了他们，他们就要去官府告官，我爹无奈只得都给了他们！ 那天夜里他们的独轮车实在装不下，他们一人又背了两袋才只剩下这么一袋粮食！” 俞晴看着他流泪，“我这里还有些银钱留给你，你可以买来许多稻米！” “在我们这里，金银有甚用，顶不得饥！” “可以去镇上换粮食，或者和乡邻淘换！” “谁知道镇子在哪里？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头！有了钱也不知道怎么花，不如粮食来的实在！” 俞晴和萧瑟沉默着看他流泪，他渐渐的从哽咽到大声哀嚎。 俞晴心中不忍，“门栓，你不要哭，待我哥哥养好了伤，找到我们的同伴，我让人帮你盖房子买地，一定盖上三间瓦房，让你和你爹过上好日子。” 门栓转过身看着她，“你说的太晚了，这么好的粥，你们怎么不喝？” 他说完捂着肚子起身，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砸在了地面之上。 俞晴起身看着他佝偻着背，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门栓，你，你怎么了？” “人活着太累了，这么好的粥，你们不要浪费了…” 门栓说着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啊，实在太疼了！” 他不住的呻吟，嘴里说着：“啊，太疼了，娘，娘，吃老鼠药这么疼，你怎么就吃的下去？” 俞晴心中惊惶，连忙去摸藏在袖子里的解毒丸，怎奈原本剩的几粒，她分几次都喂给了萧瑟，此时哪里还能得来？ 她着急的掏藏在身上所有的药，寻了一遍却没有一样是可以解毒的。 萧瑟见她慌乱，伸手将她拉了过去，拿手捂着她的眼睛。 “不要看，也不要多想，我们来这里以前他们就疯了，这不是你的错！” 俞晴不停呜咽，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掌，“可是，不该是这样的，李玉用尽了身上最后的药粉救你，这几日他们将食物分给我们，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想过害我们半分！” 萧瑟将她搂进怀里，“不要想这些，这些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不该是这样！” 萧瑟抱着俞晴，看着门栓渐渐没了气息，李玉在院子里跑累了，在房檐下寻个角落蜷缩着。 他闭上眼睛，这世间的事情怎么是一句善恶、对错能讲明白的？ 他抱着俞晴任由她哭泣，她几日来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很快的陷入梦乡。 萧瑟搂着她，意识也逐渐昏沉。 当天色渐暗，一阵响动声将萧瑟吵醒，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警觉的看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男孩伸手要去拿放在桌上的一碗杂粮粥，他连忙喝止： “不要碰！粥里有毒！” 那小子不信，端起碗就跑，萧瑟情急拿起一个东西朝他砸去，男孩吃痛瓷碗摔碎在地上。 他哇的哭出声来，起身踉跄着朝外跑去。 萧瑟闭目调息，听着俞晴均匀的呼吸声，他嘴角微翘，低语道： “这几日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