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离婚
这天夜里温漓失眠到很晚, 睡不着就玩手机,结果越玩越精神,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到了以前的陈清轨, 他把她抱到床上压过来亲,喊她漓月,顶开她腿勾在他腰,浅色的瞳仁覆上情欲深似墨, 温柔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画面一转,太平间的灯忽明忽暗, 他站在阴影中肤色冷感的白,表情晦暗不明,在已死去的母亲面前,他摘掉戒指,不带感情地说会让她连本带息偿还。
温漓看着陈清轨没醒,反倒被一阵阵铃声闹醒, 她有点怔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儿。
她缓了几秒神, 拿过枕边的手机看时间。
6月5日, 星期天,下午两点三十六分。
反复* 看了两遍确认没看错,温漓一下就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很黑,窗户开到最大也没光, 白天晚上没区别。
陆闻河打来了三四个电话。
温漓一边穿衣服, 一边回拨过去。
陆闻河是来催她签合同的, 听她说才起床,语气意外,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睡懒觉的那种人。”
“昨天没睡好,今天才晚了。”温漓解释了句,打开灯,“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陆闻河:“没事不急,我晚上九点都在,你先去吃饭吧,别忘了带上你妈啊,一直和你对接,我总忘了你妈才是委托人。”
温漓应了声,“你周末也要加班到这么晚?”
“是啊,基本全年无休,轨哥通常忙起来都要十一二点才走。”
温漓微顿,随便应付两句挂了电话,然后打给温母,提醒她出门。
温母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听她那边很吵,问:“有人在吵架?”
温漓对着镜子绑头发,闻言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是邻居。”
她醒来就听到了,已经习惯隔壁总是吵吵嚷嚷,没当一回事,仔细听好像还有警察的声音,黄毛男鬼哭狼嚎。
“要抓抓她,抓我干嘛,老子是无辜的!”
乱七八糟的,温母听得直皱眉,“你赶紧搬出来,那种地方不安全又休息不好,你住着不难受啊。”
“等你离婚了就搬,找房子一起住。”
……
温漓等外面安静了才出去。
楼下好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阿姨,其中一个见温漓出来了拦住她问:“小姑娘,你是不是也住这栋楼二楼,你隔壁的女人真的是那个?”
温漓:“哪个?”
“鸡啊。”
温漓眨了下眼睛,平静说:“不清楚,怎么了?”
妇女狐疑地瞅着她,“那么大动静你没听到?那女的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温漓这才明白隔壁在吵什么,“好突然。”
“八成是被举报了。”妇女幸灾乐祸,“那个黄头发的混混也被抓走了,这都是报应。”
温漓不知怎的想到了陈清轨,“谁举报的?”
“谁知道。”
*
温母现在和姨妈同居,住在别的区,温漓和她在地铁站会和,一起去虹峰。
路上温母还没电话里话多,温漓先开口:“你不会又反悔吧。”
“我是在后悔。”温母摇摇头,“后悔没早点和他离,不然我们也不会无家可归。”
“现在攒钱买房也不晚。”温漓挽住她的手臂,说。
虹峰就在地铁站边上,她们坐过去先找了家面馆吃饭,然后去虹峰找陆闻河。
快七点半,虹峰灯火通明,陆闻河没有独立办公室,在大厅工位办公。
温母看不懂合同条款也懒得看,温漓确认没问题后签名,温母看好多人还在加班,“你们都不下班的啊。”
“太忙了。”陆闻河给合同盖章拿给温漓,“你看看,有问题就说。”
“嗯。”温漓望了眼陈清轨办公室方向。
陆闻河注意到了,“轨哥恰好有事不在,不放心的话等他回来看看?你们是朋友,他肯定不会坑你。”
“不麻烦。”温漓仔细检查合同,看到律师费金额,有点惊讶,“律师费是不是标错了?比我们之前谈的低。”
陆闻河:“轨哥说可以低点,我就改了。”
温漓看着合同没抬头,“对你不会有影响吗?“没事,提成不变。”
温母一开始没注意这个轨哥,陆闻河提了两次才敏感起来。
“轨哥是谁?”
陆闻河:“是……”
“合同签好了。”温漓停下笔,道。
陆闻河看过去,“哦好。”
委托正式成立,以后就由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最后无论是协商还是起诉温漓都不用管,只管结果就行。
温漓带温母回去,等电梯,温母还在想轨哥是谁,“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温漓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道:“没有。”
“那人家干嘛对你好。”电梯门开了,温母走进去说,“他刚刚喊这名,我差点以为是陈清轨。”
温漓被口水呛了下,“你还记得他?”
“可不是,他是你初中同学,还救过我,大过年跑来找你,我印象可深了,可惜最后……”
温母说了一通,都是夸的,还说温漓没福气,要是嫁给了医生不知省多少心。
温漓没作声,温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那个轨哥不会真是陈清轨吧?”
温漓淡嗯了声,“他现在不是医生,是律师了。”
“……”
之后几天,陆闻河找温父谈离婚,应该是没谈好,温漓时不时接到温父电话,骂骂咧咧要和她谈条件,她拉黑就换号打,不胜其烦。
温漓干脆设置防骚扰,拒接任何陌生来电。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温漓忙得不可开交,会计无论做到什么级别年中的时候总是特别多事,她做了一上午资金调配,给各个部门拨预算。
午休太累,她不想下去吃饭,在办公室点外卖,没吃两口有个女人闯进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
温漓抬头看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被拦截了,没听到。”
她把对方号码放出来,备注上宣传部陈昂静,问道:“有事?”
陈昂静冷笑:“你把我们部门预算削减了一半,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温漓在电脑里打开预算表,“你们部门每次出差一个礼拜就要报销五到十万不等,其中吃住费用极其不合理,还有你个人购买的纪念品,我认为这些费用不该由公司承担。”
陈昂静:“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无权决定,我买的东西都是经过陆总同意的,对我们开展工作很重要,麻烦你立刻恢复宣传部预算。”
“你刚刚也说我无权决定各部门预算,真正做决定的是陆总。”
温漓把陆铭审批过的预算表给她看,“你有问题直接去找他。”
陈昂静看到陆铭的签名,不敢相信,瞪了她一眼冷着脸走了。
张宜过来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关上门问温漓:“她来做什么?”
“觉得我砍了她部门预算。”温漓继续吃饭。
“你动了宣布部?牛啊。”
张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是陆总前女友,你之前的财务没人敢动她,她在公司处处有关系,你小心点。”
温漓道:“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她才不会那么想,估计还觉得是你抢了她男朋友。”
陆铭追温漓人尽皆知,陈昂静早就看她不爽。
温漓不在意,喝了一口汤,“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了?”张宜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不理秦晓,搞得他微信发我这儿,问我你下班有没有时间和他吃个饭。”
温漓:“没有。”
张宜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还问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哪天有空。”
“……”
张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秦晓应该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不然温漓不会这么无奈。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张宜想到秦晓可怜巴巴求她,于心不忍道:“就算拿他当挡箭牌也好,假如你有男朋友,陆总也不会再纠缠你了,一举两得。”
温漓沉默了会儿,“你和他说,我下午有空。”
“ok,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
温漓把汤倒进饭里,搅了搅道:“趁还有一点时间,把话和他说清楚,算是告别。”
张宜:“什么告别?”
“等我爸妈离婚了,我打算辞职搬家。”
“为什么?”张宜音量高了一度。
温漓道:“我从香港回来时身上没什么积蓄,这份工作工资不高本来就是过度,房子也是匆忙找的住得不舒服,我早就想走了。”
听着也有道理,张宜很不舍,“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有。”
“会离开沪市吗?”
“会。”张宜心里一沉,“你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温漓眼睫微颤,说:“有没有不重要。”
*
陈清轨手头有三个案子,都是企业的经济纠纷,分布天南地北,他不分昼夜来回出差,上个礼拜去外省给某跨境电商因经营权的问题做辩护,刚解决好又要去下一个当事人那儿,没一下停。
今天刚回来外面就在下大雨,天空灰蒙蒙的乌云遍布,陈清轨在办公室难得不用外出。
陆闻河在外面敲门道:“轨哥,在不?”
“进。”
门没锁,陆闻河开门就看到陈清轨靠在椅子上看案卷资料,漆黑笔直的睫毛下垂,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咖啡醇香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涩味。
他好像很累,陆闻河不敢进去,“我来汇报手上案子进度,要不要改天再说?”
他手里只有温漓父母一个案子。
陈清轨眼皮都没抬,“进来说。”
“哦。”陆闻河忙不迭进去,顺手关上门,看着陈清轨,心里有点怪怪的。
虽然实习生向上面汇报工作很正常,但陈清轨是出了名的不爱管事,他手里不止他一个实习生,可他从不过问,只抓他一个。
陆闻河不敢怠慢,道:“被告要一百万才肯离,原告不同意,我已经去法院起诉了,起诉书法院应该已经寄给了被告,现在就等立案。”
案卷一页未翻,陈清轨问:“原告那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陆闻河加了温母微信,现在直接和她联系,“她不太关心,天天打麻将,人精神着呢。”
陈清轨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陆闻河回过味来,“你问的温漓?她也没反应,我和她见了几次面,她身旁回回跟着她男朋友,忙着谈恋爱没时间顾案子。”
报告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因为陈清轨没动静,气氛挺压抑,陆闻河硬生生又扯了十几分钟,实在没东西讲了,陈清轨不发话他也不敢走,小心问:“轨哥,还有什么事吗?”
陈清轨缓慢眨了一下眼,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略哑,“没了,回去忙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闻河竟觉得他有点脆弱,尽管表情没变过。
许淑敲门,“小陆,你在陈律办公室吗?外面有人找你。”
陆闻河开门,“谁啊?”
“不知道,一个大叔,好凶,楼下的保安没敢让他进来,是你委托人?”
“是我被告。”陆闻河跑出去了。
许淑愣了下,看到陈清轨也出来了,还没打招呼就走了。
陆闻河在楼下看到了温父,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被两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外。
“叔叔,你怎么来了?”陆闻河赶紧过去。
温父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把起诉书砸到他身上,“你问我,这他妈是什么?”
起诉书也湿了,软烂,字模糊不清,陆闻河耐心解释:“我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调解不成就立案。”
温父烦躁道:“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事我们私下解决,闹到法院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开庭了我也不会去。”
陆闻河:“那你会被判缺席处理,该走的流程还是会走。”
温父故技重施:“你要是不撤案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这么大雨你就不怕我死在这儿给你们抹黑?”
“……”
陆闻河之前就在温漓那儿听说过他在上家律所闹出的事,亲眼见到还是大开眼界,然而虹峰不是小律所,成立数十年经历过大风大雨,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保安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从没闹起来过。
陆闻河抓了抓头发准备回去,眼尖看见陈清轨从电梯里出来。
“轨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陈清轨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外面的温父,道:“出来抽根烟,你回去吧。”
*
温父被拦着,怎么也进不去大楼,嚷嚷也没人理,费了半天功夫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
这么大律所,费用肯定不低。
温父毫无形象瘫坐在地,雨淋下来又冷又难受,他总算有了危机感,意识到温漓母女俩是真的想要摆脱他。
一把黑伞遮住头顶,同时磁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聊聊么。”
温父愣愣抬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高大英俊的男人咬着烟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眼睛漆黑狭长。
“你是?”温父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咖啡厅怎么样?”陈清轨声懒,“我请客。”
……
温父第一次来咖啡厅,浑身不自在,他抽了几张纸巾擦脸,看着陈清轨,“你真的是陆闻河同事?找我什么事,先说好,我没那么好打发。”
陈清轨点了一杯冰美式,从容道:“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婚。”
温父什么都没点,惊疑不定道:“至少,得有个一百万吧。”
他越看陈清轨越眼熟,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想起来,“你是漓月以前的男朋友?”
陈清轨没否认,“没想到伯父还记得我。”
“当然。”温父眼底疑虑散去,满面红光,“你开的那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后来她说和你分手了,我还骂了她一顿,真是不懂珍惜。”陈清轨道:“伯父说笑了。”
“言归正传,你是想替她给钱?”温父兴奋搓手,“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拿出百八十万,我立刻去把婚离了。”
服务生端上冰美式,陈清轨吹了热气,轻描淡写道:“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照这样发展下去,官司你必输无疑。”
温父拍桌而起,“搞半天,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清轨说。
温父气得走了。
陈清轨喝了一口冰美式,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泰然自若。
不到两分钟,温父又回来了,阴晴不定瞪着陈清轨,道:“看在你和我女儿好过的份上,你能借我一百,不,两百万吗?不瞒你说我现在整天被催债,他们要逼死我,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陈清轨盯着在雨中飞不高的麻雀,道:“就算不忍心,你也没有偿还能力。”
温父咬咬牙,“不是我借,是我女儿,你知道她的,她那么优秀,肯定一下就能还你,我会让她写借条过来。”
陈清轨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虑。
温父紧张等待他的答复。
“她愿意?”他问。
“我是她爹,她肯定愿意啊。”
“也不是不行。”
陈清轨半晌才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他,“前提是你得离婚,还要按照我给的格式条款写借条,还款期限是一个月。”
“这么短时间?”
“要是人跑了我会很难办,为了一点旧情要冒这么大风险。”陈清轨慢条斯理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温父脸色变了又变,说:“不用考虑了,我愿意,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说服我女儿。”
陈清轨眼神仿佛看穿一切,淡淡一笑,“行。”
*
温漓接到陆闻河的电话时在加班,脑袋胀疼,初闻不信,“你说我爸什么都不要就同意离婚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陆闻河压着激动道,“还说要和你当面谈。”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温漓没有高兴太早,握紧手机不说话。
陆闻河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见他。”
温漓稍加思索,“好。”
陆闻河安排周日在温父家里见面。
温漓来沪市有段日子了,才知道他一直住在地下室里,比她还落魄。
里面几乎没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衣柜,年代久远满是划痕,床上被子潮湿油腻,大夏天空气中有股很重的霉味,空气质量差得发指。
温漓忍着当场离开的冲动,看到温父从更里头的卫生间出来,门一开味道冲得她屏住了呼吸,旁边陆闻河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温父穿着白背心短裤,邋里邋遢没个人样,但他心情好像很好,还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漓月,快进来坐。”
温漓记忆中只有他赢钱了才会这样笑,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你真的愿意离?”
“是啊。”温父看了眼陆闻河,“你律师也在,就当做个见证。”
他拿出一张纸,“只要你借我一千块钱,我和你妈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温漓以为自己听错了,拿过纸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借条很正规,真的只有一千,“你借一千干什么?”
温父:“吃饭。”
温漓看向陆闻河。
陆闻河点头,“我看过借条,没有弄虚作假就是一千。”
“既然只是一千,就不用借了。”温漓看着温父说,“等离婚了我直接转你。”
“不行,亲兄弟也得算明账,你快签了,我一定还你。”温父沉下脸,为了公正,还让她手抄一份,连印泥都有。
温漓觉得不对劲,但陆闻河这个律师都没看出什么,她便打消疑虑写好后拿给他,“说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她顿了下,补充道:“记得是去芜江的民政局。”
温父看了一遍借条,没问题后揣进兜里,随口一问:“明天几点?”
“上午九点。”
“这么早?火车都要坐一天。”
“坐高铁,来回钱我给你。”温漓说。
“行了知道了。”温父懒得掰扯,挥手不耐烦赶人,“回去等着吧。”
他们一走,他立刻拿出温漓写的借条,小心保管着。
内容没问题,问题出在笔上,他买的特殊笔,墨水遇到空气就会消失,他实验过,用不了多久这张纸就只剩下温漓手印。
趁字迹没消失,温父用手机把借条拍下来,耐心等到天黑,借条变成白纸后,他通过关系找到一个仿写字迹的牛人。
那人有一个价格表,从微像到逼真再到以假乱真,价格不等。
温父花大价钱买了以假乱真套餐,让那人模仿温漓的字迹再写一份借条,只不过这回贷款人变成借款人,金额从一千变成两百万。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温漓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当天晚上就和温母带齐所有证件坐高铁回芜江,找了个旅馆凑合一晚,第二天早上不到九点就到了民政局,还没开门,她们就在门口等着。
芜江气温比沪市低,温母穿得单薄打了个哆嗦,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你爸真的会来?不会耍我们吧。”
温漓从背包里拿出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心里也没底,“应该不会吧。”
母女俩聊了会儿天,时针指向九点,有人来民政局开门,温父还没到。
又过了半小时,温漓等不下去了要打给他,温母手肘突然顶了她一下,“那是不是你爸?”
温漓抬起头,温父穿着背心凉拖大摇大摆走过来,还是那么邋遢,但神里神气的。
温母眉头皱得紧紧的,自从他们上次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恍如隔世的同时又在想自己以前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温父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觉得自己很帅,扬起下巴看着温母,“你真的要和我离婚?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温母对他所有的感情都被他消耗光了,冷冷道:“认个屁错,我早就该和你断了,不然也不会被你拖累到这个地步,还连累了女儿,你真该死啊。”
温父一僵,然后冷哼一声,“你会后悔的,等我发财了,你别回来求我复合。”
温漓不想和他废话,“好了,我们进去吧。”
申请,拍照,受理,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婚冷静期,工作人员速度很快,流程一下就走完了。
顺利得不可思议。
无论是温母还是温漓都没有真实感,温父拿着离婚证直接走了。
温母看他这么爽快,不由问温漓:“你是不是给了他一大笔钱?”
温漓道:“我哪有钱给他。”
也是,温母不解,“那他怎么一脸中彩票的样子。”
“可能最近股市回温,他回本了。”温漓也不理解,不过无所谓了。
温父坐高铁回沪市,到了后打电话给陈清轨,他们约了个地方碰面,温父把离婚证和借条都拿给他。
陈清轨已经从陆闻河那儿确认他离婚了,没看离婚证,拿起借条,上面的确有温漓的签名和手印。
他看了很久。
温父心里惴惴,怕他发现是假的,强装镇定道:“这是我女儿亲手写的,她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是没错。”陈清轨不知信了没信,眉眼波澜不惊,将借条妥帖收好,漫不经心问:“钱打到哪儿?”
*
不用打官司就解决了离婚的事,温漓心情前所未有放松,请陆闻河吃饭以表感谢,顺便问他是怎么说服温父的。
陆闻河道:“我也糊涂着,可能他自己想开了。”
没了委托关系,两人像朋友一样聊天。
陆闻河一高兴什么都敢说,提到前些天颜月生日,大家给她庆祝。
“她当众向轨哥告白,还说大学就暗恋他,惊呆我了。”
温漓心情回落下来,低头看着碗里的菜,“他们在一起了?”
“不清楚,我后面喝醉没印象了。”陆闻河说。
温漓哦了声,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没怎么听进去,结清了律师费尾款。
吃完饭回去,温漓和温母通视频商量去哪个城市定居,确定后她开始找工作和房子。
温母提议去华城,和芜江一样是小地方,但气候宜人日子很舒服,最关键是姨妈在那边有套房想卖很久了,如果她们想要可以便宜点出手。
温漓都没听说过华城,在地图上搜了下发现在南方底部,离沪市很远很远。
她有点出神,良久轻声应道:“那就这儿。”
温母道:“八月搬吧,我还得帮你姨妈处理点事。”
“我房子还没到期。”
“不要押金也得退,你那儿是人住的地方吗?一点都不安全,你姨妈也很担心。”
温母道,“你现在就来我这边先住着,等到了下个月再一块搬。”
温漓想说最不安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温母态度坚决,姨妈也出现在屏幕里劝,只好无奈应了,带了一部分生活品过去借住。
*
转眼来到七月,酷暑,天气炎热,公司里空调是连通的,同事开二十度,温漓反而感到冷,她罩了件外套,下个月就要搬家了,她算算时间准备今天提辞职。
“阿漓,你玩股票没?今天跌好惨。”
午休,张宜一如既往跑来休息,边看盘边骂:“上个月涨那么多果然是在割韭菜。”
温漓在电脑上写辞职信,想都没想道:“不玩。”
张宜还想说什么,颜月打来电话,她不设防接起,“喂。”
下一秒,她从沙发上蹦起来,“陈律师,你找我有事吗?”
温漓一顿。
“哦,好……”张宜有点懵地把手机给温漓,“他让你接电话。”
温漓迟疑地喂了声。
许久未见的人冷淡开口:“下午有空么。”
温漓握紧手机,“要上班。”
“什么时候有空?”陈清轨说,“一个月到了,我们来聊聊还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