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圣旨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收拾妥当,让伊心随在身侧,跟大夫人和二夫人请了安,说去看望恒亲王妃,便出了府。

我和伊心在一位婢女引领下,来到颜魅公主的内室,见姬希姑娘刚给公主喂完了药,正帮公主擦拭嘴角。今日公主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些,也有了些精神。

我上前却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带了细菌病毒影响到公主的病情,行礼道:“碧尘见过公主。”

公主淡笑了笑,身子往上倚了倚,和善地道:“快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数。”说完,向姬希使个眼色,那姬希便给我搬了个板凳过来。只是板凳被她蹲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姑娘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吗?

“请坐,碧尘小姐。”公主倒对我客客气气。

“公主称我碧尘就好。”其实公主应该只比我大一两岁,只是疾病的折磨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公主先谢了我的帮忙,才让她的病好了些。我惭愧推辞不敢邀功,自然也得瞒着这病的厉害结果,只捡好听的话安慰她,让她安心养病。公主却依然看透生死般地坦言,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不必过于执着。只是当姬希采了一朵新鲜的琼花进来时,公主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光彩,那是一份对故乡的渴求。

“公主这一年来不曾回过南夷国么?”我瞧出她那份望琼花而思乡的情绪,好奇地问道。

公主低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大武朝皇帝的允许,我不得私自回家。”

是呀,她与三皇子是和亲,本来就有两国政治利害牵涉在里面。除了这表面风光的和亲,恐怕公主还作为人质扣留在大武朝。

我还在寻思中,公主好似觉得刚才失言了,又补充道:“主要是我这身子羸弱,经不起车马劳顿。”

我现在还不能真正体会颜魅公主这种期盼回家的心情,她有三皇子的呵护与疼爱,应该能抵消一些她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才是。

我又说了些宽慰她的话,等她养好了病,就去征得皇帝的同意回南夷国一趟,解了思乡之苦。公主听后却只是苦笑,说我是个单纯的姑娘。

聊了这些,我与颜魅公主渐渐地亲近了不少,到最后已是你我相称。我把早想好的一些小笑话讲给她听,刚开始她笑起来还有些矜持,到后面便不顾忌了。原来公主也是一个爽朗之人,只是有病在身,限制了她随心所欲地开怀。

听我讲笑话,公主一连笑了多次,来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都惊奇地说还没见过亲王妃笑得这么开心呢!我也颇有些成就感,心里也是开心不已,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似的。

见公主已露出一丝倦意,我起身准备告辞。只是与公主闲话的这段时间,倒不见三皇子前来。难道他出府了还没有回来?我还有事请他帮忙,便向公主问道:“公主,恒亲王是出府了吗?他大概何时回来?”

公主还未答话,正好端了药进来的姬希却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是来看望公主的,还是找恒亲王的?”

她这话似乎还有些含沙射影的讥讽意味,我望着她,一事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

“姬希,不可无礼!”公主微微斥责道。

那姬希虽没再说什么,但走过我身旁时却冲我冷哼一声,显示她仍在生气。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原来是针对我的。可我怎么得罪她了?

“碧尘,恒亲王到宫中向明妃娘娘请安去了,往常这时已回了来。你若是要见他,便再等等,他应该快回府了。”公主倒详细地回答了我。

可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公主告辞,笑说道:“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公主,你喝药吧。我看你也乏了,喝了药便好好休息,得空我再来看你。”

出了后院,转上长廊,伊心在我耳边低声嘀咕道:“姐姐不等恒亲王回来了?您不是还有事儿请他帮忙吗?”

我摇了摇头,“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说完,准备径直离去,身后却传来姬希的声音——

“碧尘小姐,请留步!”

我驻足,回头看她,心里已猜得她要说什么。

姬希走到我面前,有些冷眼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道:“据姬希观察,碧尘小姐也是个明白之人,怎的还做这等糊涂之事?”

“你说什么!”伊心见对方一个丫鬟敢这样不分尊卑地跟我说话,有些看不下去了。

姬希却扯一扯嘴角显出轻笑,“碧尘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家公主与恒亲王恩爱非常,旁人是无法插足其中的。昨晚的事儿,姬希就当作没看见,碧尘小姐也最好忘得干净,休要再跟恒亲王有何不当之举!”

昨晚我与三皇子聊天或者练剑时应该被她瞧见了,只是她寻思出来的结果完全偏离了事实。我耐心解释道:“姬希姑娘误会了,我与恒亲王不过是朋友之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姬希却横眉竖起,严词道:“你若是不想让人误会,便离得远远的!现在公主病重,受不得半点刺激,你还假借看望之际接近恒亲王!你究竟是何居心?!”

没想到这姬希对我的误会如此之深,我本来猜测着她会规劝我注意一下与三皇子的言行,不成想这一切在她眼里已成了这副样子。但我不能怪她,她也是一心为公主考虑。而且她说的有些也没错,是我行事欠妥了。倘若因此误会导致了公主病情加重,确实过错在我。

望着姬希的眼睛,我诚恳地道:“我确实没有别的居心,这一点希望姬希姑娘相信我。还有,请姬希姑娘放心,以后我会离得远远的,不会再让这种误会发生!”

说完,我和伊心转身迈下廊下台阶,疾步离去。只是越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了。我刚转过甬道转角,便迎面碰上了回府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发现是我,眼里升起欣喜的神色,有些兴奋地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已选了把好剑,正适合你练习。我刚将它放在书房,正好你在,随我去取。”说完,三皇子欲转身。

我脚步未动,恭敬地行礼道:“劳恒亲王费心了,那剑退了也罢。碧尘已改了主意,不想练剑了。”

三皇子闻言惊疑地盯着我,“为何又不想练了?”

我镇定地扯着谎道:“女儿家不如学些琴棋书画,那剑乃戾气之物,实在不宜。”

三皇子方才的热情似乎被我一下子浇灭了,他有些自言自语地道:“这是一把适合你的剑。”

我只当未闻,再次恭敬地行礼,“碧尘还有事,先告辞了。”

不等三皇子有什么反应,我绕过他快步离去。身后还有姬希在远处盯着,我不能多待片刻,让她再有更深的误会。

从恒亲王府出来,我和伊心往监察司赶。不能再请三皇子帮忙,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我想着先去监察司探探柳儿的情况,如果清风在那儿最好了。可到了监察司,问了守卫说清风根本不在。我便拉那守卫到一旁,偷偷塞了银铤给他,跟他说我是洛清风的姐姐,只是想打听打听牢中有个叫柳儿的小姑娘现在情况如何。谁知那守卫毫不给情面,一把将银铤丢了老远,嘟嘟囔囔说休想拿银子贿赂他,四皇子已发了话,谁多嘴向外说了什么,杀无赦!

原来四皇子特意吩咐过!这守卫如此尽忠职守,倒让我难办了。难道四皇子下此命令就是为了防我?至于如此吗?但我不会再去求他!先回去吧,再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

刚回到将军府清风居,洛离就命人来传话,所有人到武安堂集合,有圣旨到了!我的心一下子缩紧,莫非是四皇子和洛碧卿的赐婚圣旨?

从清风居到武安堂,我的心一路拔凉,恨不得在半路上就此昏过去,也不用去听那圣旨了,可腿还是不听使唤地走到了武安堂。

我跪在众人之后,竟无聊地想,我要是有猪八戒的大耳朵就好了,不想听的使个变化用大耳朵一堵,便隔断了外界纷扰。可前面那太监的尖嗓音还是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洛离赤胆忠心,勤勉为国,诚忱于朕,朕甚感欣慰。其育良女,秉性端淑,德贤兼备,朕躬闻之甚悦,下旨钦定洛离之四女洛碧荷为皇二子莫斩之侧王妃,择吉日行大婚之礼。”

洛碧荷和二皇子!怎么是她们两个?我心里纳闷的紧,宣旨太监还在继续念——

“另,洛离之三女洛碧尘,巾帼须眉,秀外慧中,助皇四子揭发洪途等人不法之举,实乃有功。特赐金丝锦缎十匹,玉制首饰五匣,珍珠翡翠五匣。钦此。”

没想到这“论功行赏”的圣旨还真给我下了,四皇子果然所言非虚。只是这赏赐如今对我来说,除了多了些身外之物,便也没有其他什么意义了。四皇子此时也许正在后悔,为了我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做了欺蒙之事,现在圣旨已下,他也是覆水难收了。只是,我现在仍不清楚,四皇子到底是如何编纂我在如意楼助他的经过。

众人叩谢了主隆恩,纷纷起身。洛离颇有些高兴,迎着那宣旨的高公公去花厅饮茶去了。二夫人上前向大夫人和洛碧荷道喜,尹氏却没好脸色地看看碧荷,又看看我,气哼哼地由眉儿搀着走了。

洛碧卿正浅笑着看碧荷跟碧柔说话,表面上很正常,只是她心里是否有些失落呢?反正今日不是她与四皇子的赐婚圣旨,我心里还是暗暗有些轻松的。但我也很是疑惑,洛碧荷被赐婚给二皇子,这件事前面毫无征兆,这是皇帝自己的意思吗?可刚才看洛离和大夫人的神情,倒像是提前知道似的。

伊心拉我到那些赏赐之物跟前,有些兴奋地说道:“三小姐,皇上赏赐的这些宝贝咱们搬到清风居去吧!”

我淡笑着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大夫人和二夫人身前,行礼道:“大娘、二娘,那金丝锦缎碧尘也用不了这些,就当碧尘见花献佛孝敬大娘二娘了。”我又看向正开心非常的洛碧荷,“我先恭喜碧荷妹妹了,那些首饰妹妹喜欢什么便拿些吧,就当是我送给妹妹的新婚之礼。”

对于我这好心,洛碧荷疑惑不已。见她皱眉思索的神情,我再次诚恳地笑道:“妹妹得偿所愿,我与妹妹同样高兴。”

“你怕是装出来的高兴吧!”洛碧柔在一旁略有讽刺地说道。

“怎么会是装出来的呢!我是真的为碧荷妹妹感到高兴。”我自然高兴了,嫁走一个就少了一个找我麻烦的人!何况洛碧荷自己觉得是得偿所愿了,可二皇子那德行的人怕是给不了她恩爱的幸福。

“既然碧尘都说了,碧荷,你就去挑些喜欢的吧。”大夫人此时倒显得有些和善了。从那日洛离发下话来,大夫人便没再寻我什么事端,与我说话也客气了些。想是与洛离持一样的立场,觉得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吧。当然还有一点,四皇子和她女儿洛碧卿的好事已经十拿九稳,她应该不屑再找我麻烦了。

洛碧荷听了她母亲的话,过去挑了两只精巧玉簪、一串珍珠项链、一朵翡翠胸花、一对紫玛瑙手镯。

我的心在滴血啊!她还真不客气!我看到伊心也是一副痛惜得不得了的模样,恨不得将洛碧荷手中的饰物再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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