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家学渊源
赵昌带着咸阳的过时传闻去找老爹，吃了个闭门羹。
“嚯，今天太特别了。”赵昌还是第一次被老爹拒绝见面，这感觉着实新奇。
接到消息出来拦人的林说：“二公子，大王正在与公卿议事。”
“那我晚点再来吧。”赵昌准备按照后续计划，先去找赵高。
林欲言又止：“二公子？”
您就不能在外面等一会？连等一等都不愿意的吗？这传出去该咋办？
林只要一想到待会大王谈完正事，让他把外面的二公子带过来，他却回：“二公子早就离开了。”
那时候大王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令人窒息。
“嗯？”赵昌看林。
林委婉道：“大王的议事似乎快要收尾。”
你不能就这么走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二公子的胆子这样大。
“……嗯，我明白了。”是我飘了，我反思。
赵昌放空思绪，开始数前面不远处台阶上的花纹。
过了一会，林又出来，道：“二公子，大王请您先去避暑。”
秦王心底念着自己家崽子，不想让他晒太久太阳。
“……或许，现在是四月？”赵昌仰头看天空遮挡住阳光的阴云，没把其他话说出口。
今天是阴天。
林拿出毕生功力，稳住了表情。
赵昌指着殿外的树，说：“那我就在树底乘凉避暑吧，可以吗？”
林道：“请让我询问大王的意愿。”
秦王同意了。赵昌就转换阵地，开始数树干的纹路。
把树干数了两圈，殿门打开，陆陆续续有各种各样的中年人出来，赵昌对不上人脸。
树荫之下，赵昌望着大殿，思索什么时候进去，外出离去的大臣与他偶有对视，或颔首致意，或佯装无视。
林再度接引赵昌，前去面见秦王。
“有事就快些说吧。”秦王脸上难得带上倦意，与二子直来直往。
赵昌也不含糊，道：“我听到从前流传的消息，其中议论了我与兄长，所以来询问您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
“哦？怎么议论？”秦王来了点兴趣。
“先前有流言，我与阿兄有矛盾，因此被您惩罚，它却说，去年末，兄长与我突然消失，一是因为傲于才，不愿与俗人接触，另一是因为懒惰，不想埋头苦干。”
秦王生气道：“荒唐！这是谁乱传的？”
原来你不知道？
“这，我也不清楚，之前我还以为这其中有您的参与。”原来不是你放出去假消息对冲啊。
“我参与这个做什么？诋毁我的孩子吗！”秦王更恼怒二子不信自己。
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不是的。”赵昌道，“我以为您想闷声发大财，先骗外人，然后等他们都相信了，再这样那样。欲扬先抑？”
“有什么可抑的？”我要炫人，当然是直接炫。哪有先贬低人的道理？
但这理由还可以理解，秦王放过了刚才的恼怒，转而觉得那些人实在是胆大，竟敢这样乱说我家人。
“这件事你做得对，我会令人调查。”秦王道。
赵昌问：“您要严惩流传的主使吗？”
秦王没好气看他。不然呢？留着让人天天吃饭吗？我居然这么好心？
“我想要认识他们……”赵昌说。
“你又要做什么事？”
赵昌道：“父亲，这是编撰的天分呐！您不觉得这样的人很有趣吗？”
“……不觉得。”他不仅不觉得有趣，还想做掉点什么。
“好吧，是我觉得很有趣。能请您看在我的请求上，先稍微放宽一点惩罚吗？只要那些人不是罪无可恕。”
秦王表面勉强同意，心里准备等找出来罪魁祸首就把人弄掉。
就算最后二儿子问起来，那又怎么样？他还能跟我闹？
秦王想了一遍，把李斯召来，计划让这位专业人士查探，说：“去年咸阳竟然流传二位公子的不好传闻……”
突然提起这件事，李斯心里一咯噔，神色不自觉绷紧几分。
秦王疑心渐起，转换了后续发言，改命令为沉声诘问：“廷尉，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好像撞到个大的。应该不是李斯做的……他还不至于这样愚蠢。但他一定知道这件事，或许还与
此有关。
这就麻烦了，牵扯起来不好处理，难道真的要留下？
李斯一听就知道大王的态度不对：这是被发现了？
“……大王，我从前也关注到这类传闻，所以打压了不实言论的传播。”不能自乱阵脚。
秦王不动声色，心里给李斯记一笔。
“你这样庇护他，还曾记得自己的本分？”秦王声音不悦，语含威胁。
遮遮掩掩，你有问题。秦王质问忠诚。
李斯：真的被发现了，我早该知道有这一天！
他当即跪地伏拜。
李斯道：“我对大王的忠心是真的，只是我家愚钝的二子智与人的猜测被当做有心之言，不得已之下，我才制止谣言的传播。”
李斯在心里对儿子拳打脚踢，吊起来抽。今天就算你能活下来，回去我也要把你打个半死！
传谣言这种事，对李斯父子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区别在于，李斯用谣言配合其他操作打组合拳，逼来了韩非，逼来了南阳郡，借此立功。
但他二儿子……编得很好，不要再编了。
“将李智带来。”秦王说。
李斯心中悔恨，早知道不养那个白痴傻子二货，我的人生不会折在他身上了吧？我的光明未来，我的大好前程啊！
不过一会，另一位当事人被带过来，小年轻李智第一回见秦王，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好歹礼仪没出错。
“你如何看待我的公子？”秦王问。
李智不解，答：“公子，都很好。”
秦王笑了一下，问：“之前你似乎不是这样说的？”
李斯心脏狂跳。
但询问对象不是他，他不能随便说话，只能一个人在旁边忐忑。
李智感觉不到这种笑里藏刀，坦坦荡荡说：“之前父亲对我有所隐瞒，我不了解真相时，看到的当然是虚假的。但我现在能够了解到真相，所以会给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回答。”
我爹在家说得含糊，我理解偏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他啥都告诉我，我当然就不会猜错了啊。
“你认为现在的真相是什么？告诉我。”秦王道。
李智热情很足，开始激动，说：“我父亲说大王的公子们才情之高世间罕见，尤其是……”
李智口才很好，噼里啪啦接连不断一顿吹。
引经据典，并加入了自己的合理推测，把人从头夸到尾。
秦王听爽了。
此刻越看这小子越顺眼。
嗯，昌说得有道理。
这种人确实有趣，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