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有人带坏我
熊午被歧视了。
这种歧视不是表露在明面上的看不起，而是言谈中时不时露出的疑惑“哎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开始他神经大条，没想这些，想怎么答就怎么答了。
我就是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纯楚国人。
在这之后，不晓得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真诚告诫，熊午收到“或许你要好好学习了”的评价。
这种扫兴的人不多，平时遇到的大部分都是正常人，只是偶尔有极个别的人来给熊午上压力。
又要学习？你怎么回事？
我学了楚语，学了风俗，这还不够吗？还要学？学啥？
熊午转头就把他拉黑了。
你算老几，真是搞笑。
熊午这么做完，心中畅快。但没过几天，上门来教他做事的人变多了起来。
一口一句：“我们是为了您好。”“身为楚人，又怎么能一副秦人做派？”“请学习吧。”
熊午听得头都要炸了。
到底是谁要这么折磨我！
李智这些天趁着顶头大佬在交际，出门转圈，与寿春的中低层谍报小队取得了联系。
李斯在这里投入的精力不多。楚国的贵族精英政治集团已经形成，各有各的诉求。不需要他过多挑拨，他也没有能力通过几个人就挑拨得让其反目成仇。
这个外层小队的主业是传播流言，扩大流言的传播范围。
刚好和李智专业对口。
但对李智来说，这群人看起来就像薪水小偷。他们是兼职间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干。
李智认为他们专业素养不太行，刚一见面，都没有核实身份，他们就把知道的本部名单全拿出来共享了。
“不和那个景氏人联系果然是对的。”李智在心中盘算。
李斯对昌平君很提防，他们连反制的备用方案都做好了，当然不可能坦率地将秦国在楚国发展的隐藏力量告知。
但李斯相信李智。虽然这个儿子会脑抽，可他不脑残，知道应该跟谁混才有出路。
所以李斯将可以利用的内部人员信息告诉了李智，希望李智最后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如果我的想法和您给他们的命令冲突了，他们应该执行谁的命令？”对此，李智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咱俩谁的优先权最高？
李斯目光犹如实质：“我的命令会经由人选直接送到你的手上，你要违抗我？”
“……没有的。”李智略带心虚。
“你的行动需要向我汇报，应该让我也知道情况。”李斯又说。
只要他们保证交流，掌握同等的信息，就不容易出现两人的认知互相冲突的局面。
想到李智平常的琐碎生活，李斯更正道：“重要的行动需要告知我，其余的就算了。”
别连芝麻大的小事都混进来向我絮叨。
“我明白了。”李智答应得很爽快。
到寿春至今，他还没有发出过函报。
以李智的观点来看，间谍最忌讳互相通底，一拔拔一串，这太危险了。
那群人竟然对我毫无防备，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搞谍报，他是认真的。
我那个父亲培养得太草率了。这样不行。
李智启动他的备用方案，他开始在寿春搜索新的手下。
原来的那些就让他们先继续那样烂着吧。
李智认认真真写了一份扩充小队申请：我想要找更合心意的朋友，具体是谁我还没找到，找到了也不能直接告诉你他是谁，有事请直接与我联系，靴靴。
他把信投递回去，然后找熊午骗、拿一点活动经费。
熊午心情郁郁：“是你啊，外面有那么好玩吗？”
天天要钱出去玩。
那群老登太讨厌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楚人。
“好玩的，与咸阳大有不同。”李智这句评价也是认真的。
寿春的人比咸阳会玩。
然后李智找补道：“我，我其实也不止是玩，我想多认识一些人，或许能对您有帮助。”
“……你有这心就行了，玩乐的时候不需要想太多。”熊午干巴巴地回道。
他年轻时最讨厌有人打扰自己玩，现在能让人放心玩，那就放手。
李智
羞赧地承认，说：“好吧。其实我总觉得这里很有趣，可能是因为我的父亲曾经是楚人，来到寿春，虽然陌生，但我不感到孤独，见到的人总让我感到熟悉。”
熊午这才想起李智的不同之处，他这个二代楚人，也是在秦国长大的。
就像我一样。
“唉……我本也是这种感觉。”熊午又要抑郁了。
虽然他没到过楚国，但从前时常与楚人相处。文化与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身处异地，言行举止间也会透出家乡的特点。
受这种影响，他抵达寿春之后，时常觉得处处都是似曾相识。
李智关心问：“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熊午没有在小辈面前丢脸的想法，刚才能秃噜一句就已经是例外。
他很要脸面。他总不能说：我被人喷了，又要开始学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想学。
“难道，是和学习有关的事情吗？”李智神来之笔进行猜测。
作为被李斯盖章认证的“逢迎幸臣”，观察人的喜好与厌恶，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李智早就知道昌平君不怎么喜欢学习，熊午以前的风评和现在可不一样。
李智有时喜欢猜测别人做出当前操作的原因，找到熊午发生转变的时间，是在他接触教导长公子之后，李智很轻易就把事件勾连到扶苏身上。
原来，是长公子时常拷问，让昌平君奋进。
至于昌平君本人，他身上没有多少爆点，所以李智不曾投入过多关注。
熊午惊讶于李智的询问。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
李智为他抱不平：“您已经足够勤奋了，难道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可以有吗？到底是谁这么过分，请您告诉我，我一定找人骂他！”
事已至此，熊午也不再隐瞒，他憋了好多话，都没人可说，现在抓到个机会，倾诉欲大涨。
熊午把自己美化一遍，告诉整体的来龙去脉。简言之，有忠心的楚国人认为他身上秦国的氛围太厚重，这样不好。
李智说：“他们是不是想控制您？”
如今的楚国上升通道狭窄，大贵族盘踞操控。连楚王都是，有点自主性但不多。
“这、这样吗？”熊午震撼。
我被cpu了？
“您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您要为了他们而改变吗？”
熊午为难：“可是……”可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我如果不做，到时候被排挤，这不就白来了吗？
他想多争取一点力量。
李智叹气：“唉，您真是委屈。他们想要以自己的想法控制您，我们却没有办法，只能请您忍耐，我太没用了。”
啊嘞，为什么这样的话，我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熊午宽慰这个一心为自己的晚辈：“这有什么，我就喜欢学些新东西。”
李智对他道：“……但他们想要操控您的想法是不对的。”
熊午点头。这笔账我记下了，先忍。
接下来两人进入互相安慰的循环，直到谈话结束。
李智收到一大笔钱，开开心心地离开，回到居所后，他沉思许久，恍然大悟：“哦，是二公子。”
怪不得我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像我，又还是有我的影子。
原来如此，我是被二公子影响到了吧。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