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因为他们想害你啊
李智重获自由也有了一段时间,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起码在普通人眼中,他的闭关与出关都与负刍无关。
既然李智能自由活动,负刍身为常规意义上的未来岳父,且现在在养伤,那么准女婿前去探望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二人见面,寒暄一通之后,喜闻乐见地开始互演。
负刍愧疚又无奈,小心翼翼:“你,你会怪我吗?”
他此刻宛如一位想要得到叛逆期儿子原谅的弱气父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面是堆人格炸药包,一说错话就会炸。
李智抿唇,似乎是吞下了委屈,若无其事地答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负刍暗叹:果然还是想责怪我,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愿意来看我。不过,没关系,心里有气是应该的。
如果有人将我关起来,我也会生气的。但只要把这些误会化解,就不会有问题。
负刍叹道:“我太看重你了。”
他开始诉说心声。
“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负刍言辞恳切,“我想着,你还年轻,心中总有冲劲。如果和你见面,我又忍不住会顺从你的想法。”
所以我才让人把你关起来,没别的,就是为了保护你。
关你的时候,我不出面见你,也只是因为怕自己被你打动而已。
真的,真的,你信我啊。
负刍看着李智清澈的目光,继续说:“你看我身上的伤,除我之外,还有不少人死去,这实在危险。”
他认真道:“只要能保证你的安全,你对我有多大的误会,我都能够理解,我也能够接受。”
我的一片真心,看到了咩?
李智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不敢完全相信,选择对这事避而不谈,只是关怀道:“您怎么会受到重伤?没有人保护您吗?”
负刍看他的态度略有松动,就说:“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对面的攻势包围来得迅猛,我一时不察,才……才受了伤。”
负刍好像想到了什么,话语中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李智心里还是有负刍的,闻言便对护卫谴责:“他们根本没有尽到保卫的职责,您应该惩罚他们,竟然害您受到严重的伤害。”
负刍干笑着婉拒:“为了我,他们也已经负伤,如果我还要惩罚他们,这根本说不过去。”
他不等李智再说话,就道:“今天你还愿意来看我,我很开心。如果你喜欢的话,时常来我这里坐一坐。养伤时太过孤独,有你的陪伴,我心中宽慰。”
李智似乎很少面对这种直球,胡乱点头答应。
“太好了。”负刍又说,“我很快还要上药,你先去见一见涓吧。”
李智耿直道:“我要帮您换药。”
“胡闹。”负刍欣慰地斥责,“你怎么能做这些事?”
他不容拒绝地让人把李智拥送出去。
等人离开,负刍脸色又变得阴沉。
这份不悦不是对着李智,而是对着连负刍也分不清目标的人。
刚才与李智的谈话让他突然认识到一点不对劲。
他被保护着,就算李园令人猛冲,也不该让他受到重伤。
细细思量,当时的身边人确实都在认真反击。
只是他们看起来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过了一会才重新围上来,让负刍硬吃了不少伤害。
那些人真的没有在演我吗?
负刍越想越觉得奇怪。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变坏。
攻入王宫的主力由各氏贵族提供,负刍身边的护卫虽然是自己人,但在进攻过程中,由于对方败势明显,负刍带人杀疯了,指挥了不少护卫去进攻。
因此等打到李园的时候,负刍身边的自己人已经少了许多。
当时负责保护负刍的,是他不认识的人,是那群贵族的手下。
他们……真的是想保护我吗?
是与否,难以分说。
疑心一起,就会如同顽强的杂草,扎根心中,疯狂蔓延。
当提问变成了设问句,能够佐证的回答便咕噜咕噜冒泡上涌。
为什么他们当天就能转头拥戴熊午?
为什么他们不需要商讨?
为什么我还没死就被彻底无视?
负刍的沉默越发深邃,让室内的环境变得压抑。
被接引
外出的李智却看着明媚的天空露出微笑。
因为他们想害你啊!
选择昌平君不是无奈的被迫之举,更不是意外启用的备用选项。
早在一切开始之前,你就被背叛了啊。
岳父大人……你会这样想吗?
面对怀疑,对你来说,真相如何又有多重要呢?
“还要劳烦您稍作等待。”仆从道。
李智点头,欣赏周围的景色,轻声叹息。
一点也不重要。
连我这种无法定论会造成什么伤害的人,你都能够这样对待。
他们作为已经切实危及你性命的人,你又怎么可能宽容?
接受背叛才是常态啊,我们都要习惯才好。
李智在心里数着自己被背刺的经历,又开始替负刍计算背刺经验。
涓在引领之下,停在他面前。
他懒得寒暄,等仆人散开,问:“为什么当初要骗我?让我写的祝辞,到底是谁的要求?”
关住我,负刍说是为了保护我。但在事成定局之后,还要逼我写隐瞒现状的祝贺,这该怎么解释?
涓没想到他会询问这个,垂敛双目,道:“……是我。”
“你要这个做什么?”李智没想到诈出了从未设想的答案。
“我……我听说秦国廷尉的字很美观,所以想观摩欣赏您的书法造诣。”
“哦。所以最后没有转交给楚王?”
涓缓缓摇头。
两人之间再无谈话。
沉默地赏景,过了一阵,李智告辞。
涓问:“我们,还能成亲吗?”
李智想了想,说:“或许吧。”
看着他的背影,涓幽幽叹气。
我就知道会这样……骗来一副作品收藏,聊以慰藉,就这样吧。
李智心中也有点忧伤,为的是熊午。
如果祝辞没有呈递,就代表昌平君不是因为发觉有问题才来见我。
他是偶然想起我,才来见我。
我宁愿他平时愚钝、偶尔聪明,能从细微之处察觉怪异。
我宁愿他是被负刍欺瞒,最后负刍瞒无可瞒,将他放行。
而不是像现在。
他愿意见我时,就会行动……反过来说,先前他的沉默,只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要见我而已。
我对于他,似乎从来不算真正重要。
李智看得明白,因而感到伤怀,于是掐灭了最后一丝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