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相信是主观，而非客观
赵昌将自己想拜托李智做的事情整理解释，交给秦王。
秦王翻看着，不辩情绪，说：“你在帮楚国？”
这就是你理出来的东西？
“假如能成功执行的话，从长远来看，确实是帮助。但短期内，这只会造成混乱。”赵昌答。
赵昌无形中给秦王上压力，道：“只要在成型之前把楚国攻下来就不会有问题。”
啊嘞？你不会没有信心吧？
秦王似是嘲讽：“攻下来？我还以为你要让人带头投降。”
“如果不战而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话……我会期盼着这种场景发生。”
从本心而言，赵昌当然希望能少打就少打，可是现实不会按他的意愿发展。
秦王把册子放下，说：“倘若你新增的内容是这些，我不会让你去楚国的。”
不是他耍无赖，他只是在权衡之后，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让赵昌出行的必要性。
秦王欣赏有勇气的人，但对于赵昌，他还是希望：能不要冒险就不冒险，省得栽跟头。
到时候真出事了，他就算把楚人都干掉也无济于事。
赵昌道：“我认为……我想在楚国做什么并不算最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能不能做，以及，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事托付出去。”
“……你不信他？”秦王问。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句“不是怀疑，是担心”还在耳边回响，我记性没差到快速遗忘的程度。
“我相信他。”赵昌还是坚持以往的发言，“但人是会变的。我相信的是一年前的他，是尚在咸阳时的他，是刚到楚国时的他。”
虽然赵昌很想像在动漫中一样，无所顾忌地对千里之外的同伴说一句相信。
可现实就是，他不敢。
别说一年了，有时候一瞬间就能让人变成另一副模样。
比如，某个时间点的赵高。
“他在楚国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尽管我对他有所了解，却不能凭借我记忆中的认知进行臆断。”
过去的相处不能评价现在的人。更何况，随着李智的经历越来越丰富，他本身的心态和性格也可能发生微妙的转变。
赵昌继续道：“假如我轻言信任，是不负责任的体现。现在只是我想相信他，却不是事实让我相信他。”
如果现实是游戏，能够读档重来，如果赵昌身上背的责任再小一些，他就不会考虑这些。无脑信任准没错，大不了吃点亏。可他不能这么做。
“我需要与他进行直接交谈，重新了解他、分析他、判断他，看他能否让我们托付。”
秦王说：“从他之前写给廷尉的那份布帛，以及其余暗探报来的寿郢现状来看，他也许是可以信任的。”
赵昌心中戴上痛苦面具。
你不懂啊……
赵昌掰扯：“自那之后，他的传信只发过一次。暗探送来的是局势概括，又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行为可以伪装，目的可以掩盖。文字书写的内容也不能完全作为参考。”
正是因为对李智的德性有点了解，赵昌才放不下心。
李智如果是韩非，赵昌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对待了。他真的敢远程对韩非表达信任。
至于李智，不行，不敢。
那个吃瓜乐子人啊……性格太跳脱了，没有多少忠君爱国的思想，有时候飘忽到我都看不懂。最近这种发展也过于离奇。如果他在寿春有更大的乐趣，他就会劈叉站队，在秦楚之间乱跳。
而且他到时候可能会隔空演我啊！甚至，理由可能仅仅是，骗到我会让他觉得好玩、有成就感。
赵昌这次准备去寿春连接更新[李智app]的版本，不拿到最新版，他心里容易咯噔咯噔的。
秦王听到赵昌的言论，内心复杂。
“这就是你的相信？”
你未免过于多疑。
无语了，看上去是个动不动就玩真情实感的，谁知道……别人摊上你真是倒大霉。
赵昌不认为自己有错，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想这并不矛盾。如果只关乎我和他，我没有什么不敢信的。可这会涉及许多人，我行事小心一些难道有错处吗？”
“……哦。”秦王很难评，“所以，你也不愿意他人前往。”
“是。他们很少与他接触，哪怕是廷尉，也不能完全理解他。不让我亲眼目睹，我
无法相信其他人的判断。”
秦王说：“我倒是想信一信。”
赵昌被噎了一下，只道：“那我……不建议向他托付这些。”
秦王笑了笑，说：“但我确实不想将你所写的内容转交他人。”
涉及到将来的改革，他现在谁都不想信。
秦王问：“你真的认为，他能够接受，而且不会向廷尉和别人透露消息吗？”
包括李智，秦王也不想信。
赵昌的说服起到了作用，动摇的却不是秦王对李智的态度，而是秦王对赵昌的态度。
看完之后，秦王本来想先把事情搁置，见到赵昌的谨慎与顾虑，才开始思索是否真的可以执行。
赵昌说：“如果他的变化不大，这一点我能够保证。”
秦王再问：“假如他骗了你呢？”
“在他彻底获得我的信任之前，我不会告知他任何多余的信息。”赵昌道。
他想了想，补充：“如果真的被骗了，那我也没办法。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只会先告诉他部分内容，他做与不做都不影响我们的核心发展。”
赵昌又离近了些，窃窃私语般：“最坏的情况是他完全变了，导致我暂时回不了咸阳。但他不可能杀害我。
“假如楚人想用我换城割地，您千万不要同意啊。重新把土地夺回来太浪费资源。不如直接打进寿春来带走我。”
秦王无语。你想的还真多。
赵昌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掌，张开手比了一个五，道：“五年，应该可以的吧？”
不是我给你上强度，我只是觉得你能做到。
赵昌现在对本国状况有了解，不再是两眼一抹黑，预估纯靠猜。五年，在不发生大规模天灾的情况下，不出意外，基本能够保证秦国吞并其他国家，完成统一。
秦王已经懒得搭理这小子了。
“滚吧。”他道。
赵昌收起手，说：“那我们约好了啊。”
“谁和你约定的什么？”秦王嗤笑，“成天做这种一个人决定的事。”
赵昌惊奇：“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默契嘞？当然是让我出去的约定啊。
秦王脸颊抽动，非常有涵养，没骂出来，拿起赵昌写的那份册子，扔给他，冷酷无情地说：“带着你的宝贝建议出去。”
赵昌接住，顺手就把纸册揣进袖子里，准备按照吩咐回屋烧了。
离开前，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走回来认真道：“父王，我认为您对外人还是时常保持类似的警惕心比较好，我担心您被骗。”
秦王看着他，略微抬手，点了点门外。
让你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