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你的要求我拒绝

近来寿春的关键词是平静，像即将沸腾的水一样平静。

负刍很好地平衡住了局势，把他恨上的老阴比们换下去，换上目光更为短浅的人。

先拿大的开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内挑拨景氏，在外联系昭氏。

负刍扶持景氏的继任者上位，昭氏也借机吞下了一些新势力。

而后他又说得恳切，我不是针对你们整体，我是针对个别人。你看，我根本没有波及无辜啊。个别人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惹到我。

至于昭氏趁火打劫……这是家族间的合理争斗，你们不是一直这样斗来斗去的吗？

地位跃升，吃得盆满钵满的景氏新家主，带着人站在了大王的身后。

而后负刍盯上了屈氏。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们削弱了它，之后会轮到我们吗？”昭戎觉得这位新楚王不是省油的灯。

根本比不过上一届，上一届多安分啊，而且还大方放权，简直是心胸宽广的明君。

“说是削弱，也没有削弱多少，而我们是真的变得更强。他的手段我看得清楚，我早已经开始提防，不用担心这些。”

默契配合之下，景、昭，和楚王的直系联手围殴屈氏。在屈家梅开二度，拽下一批人，扶上去更年轻的。

景氏吸了一回血，把之前亏的都赚了回来。昭氏则更是强中强。只有屈氏骂骂咧咧。

送走明面上的仇人，负刍状似满意，却比屈氏还想骂娘。

他虽然知道氏族在楚国占了大头，但这一收拾，他才隐隐窥见其中恐怖的力量。

最主要的是军队，氏族掌握着各自的军与粮，有些军队，不是私兵胜似私兵。

楚王自己的直属其实根本干不过他们。

但万幸，各族之间很少联合，而是喜欢斗来斗去。

现在昭氏一家独大，都不需要负刍做动作，屈景两家就非常自然地开始搞暧昧，准备报团取暖。

按照剧本，接下来本应该是负刍向屈景弯腰，支持他们对昭氏发起冲击。

如此一来，三个都被干了一波。

负刍却能够缀在最后悄悄发育。

但他突然发觉，这时候再打昭氏，很难。如果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反噬。

“咳咳咳……”负刍感受着身体状况。

深思熟虑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不知从哪天开始，楚王变得暴躁了。

似乎毫无缘由地喜欢某人，又会莫名其妙地厌弃某人。

朝堂上的更新换代速度突然变快。

“那个谒者……竟然因为左脚先跨门槛被拖下去了！因为和占卜结果相反！这比前些天要过分太多！”

杀人理由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将死之人，先忍一忍吧。”他看着从宫中打探出来的消息，道。

别惹濒死的疯子，省得最后被溅一身血。

在这种逐渐加快的迭代下，大多数人面对负刍都是战战兢兢。

但他们越忐忑，负刍就越不爽，他一不爽就想把人做掉，做掉之后剩下的人就越忐忑，形成绝妙的死循环。

负刍凭一己之力，孤立了全朝堂。

除了某个一身正气的年轻谏官。

在周围同事都被换了一遍之后，他这个原装件就显得越发突出。

卢父甚至颤颤巍巍地对卢满感慨：“……你不去做官是对的。这才真是祖宗保佑。”

骂错人了，明天我就带祭品去给父亲磕头。

卢满：。

说句实话，李智觉得负刍聊起天来挺正常，平时相处也没什么大的压力。

他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有多会说话，他认为负刍对他的态度本身就是普通的。

通过和同事们的交流对比，李智得出结论，负刍想害我。

这个老登把我拎出来，特殊对待刷我的好感，是想让我做什么？

他将计就计，顺着负刍的想法转变。

在某一次他为“腰带系得不好看”所以要被拖下去的倒霉蛋求情之后。

李智彻底火了。

那个倒霉蛋竟然活了下来，只是被砍掉一只脚。

我们楚国有自己的刹车片了！

全朝堂官员本来已经被负刍的操作物理pua得古井无波，不论多抽象的惩罚理由他们都不会惊讶。

现在他们心中的小火苗又开始燃烧摇曳。

被捧得越高，李智心里越难受。

我是脑残吗？竟然因为想对你动手而生出愧疚。

就因为负刍最开始想让他当左尹，这个举动确实刷了李智不少好感。但好是好，坏是坏，他没有因此放弃过坑负刍的想法。

只是偶尔会道德谴责自己一下。

成为热点，李智没有变得飘飘然，而是在适当扩充交际圈的同时，继续提升对负刍的好感。

两人水到渠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负刍似乎也因此平静，暂歇了无差别攻击的行为。

一时间，天晴气清，压迫在头上的阴云散去。众人绷紧的弦得以放松片刻，纷纷在心里祈祷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

就让李智没事就和人多话疗一下吧。

今天负刍一如往常与李智见面，但是周围竟然没有留下什么侍卫。

李智踏进来便知道，大的要来了。

鉴于负刍的上位方式不太好，他从来没松懈过身边的防御，免得自己也收获类似的遭遇。

现在侍卫被放到殿外，一定是他要搞事了。

果不其然，在日常聊完天之后，负刍叹气，说：“想起不久前我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会怕我吗？”

李智摇头。

负刍探究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您的愤怒不是毫无缘由的。在我的印象中，您一直很讲道理。一定是他们对您冒犯，您才会愤怒吧。如果我看不懂您的缘由，这只是因为我还不够了解您。”

负刍被触动到了，说：“是……确实是这样。只有你才懂我啊。”

他脸上的每一片皮肤都写着感动。

“我会这样做。都是因为昭氏啊。”

李智：……

不是吧？难道我能跟他们碰一碰吗？做啥梦呢？

这已经不是以卵击石的力量差别了。我就知道，你想让我死。

“他们逼迫我……让我失去了理智。但你不用为我报仇……我想请你辅佐太子，只是以后，要多提防昭氏。”负刍情真意切。

李智表情凝重，沉默以对，深入思考，最后缓缓摇头，说：“这……不太行。”

你瞒我。要对付他们，你手上肯定还有其他牌。只挤出这两句话就想说服我，是把我当成傻子哄骗吗？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拿命冲锋。

你到底给了我什么啊？官职就不说了，是我自己不想升，这不能怪你。没想到活动经费也抠不出来，全靠我收礼接济卢满。

除了口头上看重，以及你自导自演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别的吗？还不如昌平君给我的钱多。

“你这是？”负刍惊讶。

李智也情真意切，道：“昭氏，我会努力为您报仇。”